第28章 一笑亦倾城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皇城内外银装素裹，远远望去，宛如神话中的琼楼玉宇。

纯净，美丽，却又带着高处不胜寒的冷清凄凉。

此时，

历代凤国帝王的栖居之所珑和宫内，不断传出如疯如魔如癫如狂的咳嗽声！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离妃沐熙月急急唤道，泪眼蒙蒙。

凤帝不要命似的咳着，咳出了一口血，咳到几乎要把隐匿在体内最后一点力气都挤压出来。

筋疲力尽地倒在龙榻上，困难地闭起眼。

他心里清楚，自己这身子竟一日不如一日，不知什么时候就撒手归天驾鹤西去。

他睁开眼睛，原本璀璨的眸子，现在已经变得暗淡无光。

身边这个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

“熙月，对不起。”似想抬起手，却又无力放下。

沐熙月拉过他的手道：“陛下，臣妾从未怪过你。”

她现在才发觉，自己这辈子是爱惨了这个男人，这个伤她最深，负她最甚，却又爱她最多的男人，这叫她怎么恨，想恨都恨不起来，一场美丽的邂逅。

那年。

灯火璀璨的元宵佳节上，凤凰桥，系红绳，苍天引线，绝丽少女手执红绳，立在桥顶。

若不是一瞥惊鸿的惊艳.....

若不是一探究竟的好奇.....

如果她不偷溜出门....

如果他不走至桥边.....

他们会不会，就此错过。

犹记得她好奇的看着他，巧笑嫣然。

”熙月，你可曾怨过我。”凤帝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悔恨与凄凉：“怨我骗你入宫，怨我把你囚禁于此。”

“臣妾是怨过。”沐熙月抬起水眸，浅笑盈盈：“但沐熙月这辈子只爱过那么一个人，那个人是萧枫，他是凤国的皇帝，亦是我孩子的父亲，他有他的责任，即使再怨，我亦甘之如饴。”

凤帝激动的拥她入怀，多久了，多久了，他不知道。

今日，他终于听到了她说她这辈子只爱萧枫，何其有幸。

彼时。

“陛下，离妃娘娘，三王爷和三王妃在外求见。”小太监躬身汇报道。

“离儿？”待听到苏染也来的时候，沐熙月一怔：“三王妃也来了，叫他们进来吧。”

“是。”

不多会，苏染和萧若离就进来了，刚要行礼。

“离儿，染儿，不必多礼，过来看看你父皇吧。”沐熙月挥挥道。

“母妃，你下去歇会吧。”萧若离见沐熙月眼睛有些红晕，便知她刚刚哭过，心下不由一沉，难道父皇病情加重了么。

沐熙月道：“不必了，我想多陪陪他。”

“可是......”萧若离刚要开口，只是衣袖被苏染扯了扯，只见她用眼神示意父皇与母后他们紧握的双手，心下了然，不再言语。

“离儿，不是说了染儿怀了身子，你怎么还让她过来。”沐熙月叱责道。

苏染淡淡道：“母妃别怪王爷，是染儿自己要来的。”

“傻孩子。”沐熙月牵过苏染的手，不由有些诧异道：“染儿你的手怎如此冰冷？........离儿是不是你没好好照顾她？”

萧若离苦笑，眼底一片怜惜：“孩儿哪舍得让染儿受苦，只是染儿天生体寒。”

“无碍的，母妃无须忧心。”苏染转头看到静躺在榻的凤帝，以及一旁地上的点点血迹，轻皱眉头道：“母妃，父皇他是不是咳血了？”

沐熙月垂眸，沉声道：“是。”

“太医怎么说？”

“太医只说，陛下受了风寒而已，可是.....”不由哽咽出声：“情况却一直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这可怎么办？”

萧若离走向床榻，揽过沐熙月，轻拍她的肩头道：“母妃，父皇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真的么？离儿”

“母妃不相信孩儿么？”

“自是相信的。”

“嗯。”萧若离微微颌首，抬眸示意苏染：“染儿，你给父皇看看吧。”

苏染抬起手给凤帝把脉，皱眉。

良久。

苏染的眉头越皱越深，沐熙月虽然满腹疑问，但见萧若离没问，也不好开口询问。

直到苏染放下手，眉头舒展，萧若离才问道：“染儿，父皇情况如何。”

“这个.....”苏染瞥了一眼满脸急切的沐熙月，有些为难。

“染儿，直说便是我承受的住。”

“父皇他的确是中毒了。”

“中毒？怎么可能？”沐熙月不可置信道：“陛下的穿食用度都有专人试用，怎么会？”

“是，但此药无色无味，且父皇恐怕连服一载有余....”苏染顿了顿，抬眸看了眼萧若离道：“名'碧寒天'”。

“染儿，这是什么？”沐熙月察觉他们两人的脸色都有些沉重，顿觉不好。

苏染垂眸，沉思，不言语。

“母妃，无碍的，既然染儿知晓这药，您就放心吧。”萧若离轻声安抚道。

“嗯，你们回去吧。”沐熙月抬起素手拉过萧若离和苏染的手道：“你们一定要快快乐乐的，千万不要向我和你父皇一样，知道么？”

“孩儿知道。”萧若离握住苏染冰凉的手，坚定道。

“如此甚好，你们回去吧。”

“母妃，父皇保重。”

“嗯。”

萧若离永远记得那天母妃的笑靥。

璀璨，夺目，亮丽，释然。

清丽脱俗。

聪明绝顶如萧若离，怎么也不会料到

————这将是他见到母妃的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