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歌:书绝天下,泪断成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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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鱼会上钩

三人出了阁亭,冥栈容看了看苏子,不怎顺眼,冷道:“还不滚?”

苏子一脸难言,解忧把六方锁给了他,拿出哄小孩的口吻:“去玩吧。”等人一走,解忧看着冥栈容道:“自诩翩翩君子,名中带容,却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浪费你爹娘取的好名。”

“君子也有喜恶,”冥栈容冷不防道:“这种人偷鸡摸狗,说话颠三倒四,还狗仗人势……”那混混就是仗着有她撑腰,他很不爽道:“要本二公子对他笑脸相迎,当本二公子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解忧沉道:“你至少客气些。”

“对这种人客气,只有蔺之儒能做到吧,在他眼中,人无三六九等,他来了几天,义诊一分不收,怪不得,能做你的神仙哥哥,说真的,我都想给他修座庙。”

冥栈容是世子,还有不被人所知的身份,除了父母,他从不缺少什么,且最不缺的就是钱,可他再有钱,也不会给不相干的人施舍一分,他的眼中,平等就是个笑话,有些东西天生就是他该有的,别人没有,怪天怪地,也怪不到他。

冥栈容道:“可惜,你的神仙哥哥,他说不了话,是个哑巴。”

解忧眸色深黑,快要三月了,春暖花开,她眼底却是望不到尽头的寒冷,就这样清清凉凉地看他。

见她神色,冥栈容莫名心颤。

皇甫衍走后,院子周边没了探子,她独自走出院落,他找到时,只见她把一人冷狠踏在脚底,弯刀架在那人脖子上,脚下人颤得苦苦求饶。

边境很乱,多是不匪之徒,许是劫财,又或许劫色,总之,这个人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他心口跳到嗓子,以为她制服了人,会大发善心放了。

可是……

她干那票时,便是这样的眼神,他当时震惊到一言不发,她站起来,却面不改色,跟没事人一样,把血刀随手一丢,走在最前面回了院子,在门口,她平平常常地回头问:“今天晚上,我们吃什么?”

他不确定,她当时疯没疯。

可他快要疯了。

默默叫人把尸体处理干净,他花了很久才接受这件事,安慰自己,她那时一定是发病了吧,可她发病向来都是害怕生人,那会儿真的很正常,他又给她找借口,她不会滥杀无辜,一定有苦衷。

事后几天,他憋不住问及,她淡淡的说:“哦,你说那个人?”她没怎么回想就直说:“他说了一句话,我不喜欢,让他闭嘴也不听,非要临死了,才假惺惺求饶,你说,这人是不是很贱?”

贱不贱的,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她很清醒,自残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也不需要人照顾了,他几个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很怕她知道什么,拎着刀,在门口等他出来,然后剁碎了他。

她看出他什么心思,吃饭时,同他说冷笑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世子爷,你只把门上锁,是不行的,窗子,也别忘了。”

他真是怕了她!

与其说他离开,不如说是逃生。

冷颤完,冥栈容自觉后退一步,不知是‘神仙哥哥’四个字,还是‘哑巴’两个字,让她听不得,她手上没有厉刀,但那幽亮的眼眸中,已经无形化了一把。

冥栈容再退一步,又忐忑又奉承道:“……哑巴又怎么了,蔺神医是真君子,本二公子自愧不如。”

一夸蔺之儒,她神色渐渐退了,冥栈容心里后悔,明知她性情阴晴不定,还要作死招惹,真是活该。

解忧收回目光,看似潇洒乐观随意不正经的世子,骨子里是很无情的人。

从做人的道义上讲,他不杀人放火,不奸淫掳掠,也不始乱终弃,他是传统意义的好人,可他很冷血。

哑巴。

是有点刺耳。

解忧转身去了龙海王跟前,龙海王夫妇几十年来都是同吃同住,哪怕王妃缠绵病中,老夫老妻仍是同塌而眠。

白日里,龙海王偶尔出去走走散散心,又或者就在隔壁厅房做他自己的事,这会儿,寿诞宴席散尽,官中的各种务事郡主管着就行,他这把年纪,早也没什么挚友攀谈,只能孤独地在池塘边悠闲钓鱼,以此打发这漫长又无聊的时间。

龙海王道:“一起钓会鱼。”

贴心侍卫给了她一把鱼竿。

解忧陪着坐下,举得累,就把竿放一边,钓鱼需要安静,等了很久,她问:“三叔,这塘是不是忘了放鱼?”

龙海王哈哈大笑了声,道:“这里的鱼都被养刁了,狡猾得很,见到钩子就知是陷阱,怎可能上钩。得再等等。”

解忧觉得在点她,往后靠了靠轻软的背座,蹙眉道:“帝相和,我看了数遍,只知武帝和万相二人惺惺相惜,共创大国盛世。三叔,恕我才疏学浅,恐怕是再悟不出其中还有何道理。”

晋国建后不久,没有任何理由,这书就不容许大肆宣传。

这本倒是真禁书。

龙海王盯着鱼塘,道:“你可知,林晓武是谁?”

解忧把她所知道的林晓武说了遍,龙海王叹道:“傻孩子,你听好了,林晓武,她是你的母亲。”

“林晓武,我母亲?”

解忧离了背座,向前微倾,只觉脑子轰然,重复了遍。

龙海王恍然想起从前的孙女也是这样不可思议,他很欣赏她们知道真相后的震惊,面容苍色,却笑道:“很意外吗?”

解忧以前只听父皇说过,母后曾女扮男装入军营,还叫她别把这事说出去,她一直都挺守口如瓶,但不知,她的亲娘竟还有个兼职写书的身份。

从未听人提过。

“……我爹,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龙海王顿了顿,悠声道:“你娘被迫困在后宫,一时断了下文,再没出书,后来,你娘偶然见你爹挺喜欢她的书,便主动交代,你爹这才终于清醒,他三次拜访无终,心心念念想请出山的林老先生,已经被他用卑鄙无耻的手段困在了后宫。”

解忧:“……为什么是卑鄙无耻?”

她对这段蛮感兴趣的。

以前老爹说的故事都很感人啊,一直说她娘是为了他困于后宫。

“……”

龙海王冒然说多了,正常来说,舞女刺杀,是应该打入天牢,赐个死罪什么的,但他那个大哥一反常态,丢下文武百官,把人家抱入寝宫,一看就是要干点龌龊事,他们兄弟几个一边唾弃这种行为,一边就全凑在门口听,甚至想,若那女子喊‘救命’,他们要不要破门劝一劝?好歹也是东海国君主,带头干这种奸淫掳掠的事,让底下人效仿怎么办?

房间里什么事都没发生,年少成名不可一世从无女人的东海君主并没用强,只是,低声下气又小心翼翼又软磨硬泡地问人家叫什么名。

那女子迫于淫威,冷冰冰地说了个名:“冰儛玥。”

虽然这次没干成,但第二天就强制给名分封妃,都不问问人家愿不愿意,还强横说:“老三,失而复得,我这心里七上八下,总觉不真实,不行,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从我手里抢走!”又叹气:“……管不得那么多,先婚后爱,也行。”

不怪那女子对大哥没丁点好脸色,让大哥天天睡冷榻。

“……这不重要。”

龙海王含糊过去。

解忧忽然就想,果然不能轻易相信男人嘴里的深情,哪怕是亲爹!

呼了口气,久久消化完,解忧心头很是不解,皱眉道:“我母后为何要化名林晓武,用男子的身份写书?”

龙海王摇头道:“你错了。”

解忧道:“什么错了?”

“林晓武,这三个字,从来都没有用男子的身份,”龙海王冷静道:“你读过她写的书,哪一本,哪一个字,有说过她林晓武是个男子?还是个老先生?”

这句话问得解忧振聋发聩。

她半天回答不了。

龙海王的笑声夹了丝冷意,轻蔑道:“你也瞧见了,世人就是这般没道理,一个从未见过的神秘人,却不知不觉,被贴上了不属于她的标签。”

诸多书封上,只有林晓武三个字,当解忧首次见到这个名字时,似乎也当场默认了写书人的性别。

当第一个人这么默认时,后面的人也跟风而至,三人成虎,人云亦云。

没人会相信这是年轻人写出来的书,也没人愿意相信,这竟是女人。

解忧脸上,从一串疑惑、奇怪、震惊,迅速变成了耳根通红,惭愧羞语,当意识这种默认的可怕之处,又有点心酸愤恨,愤过后,却是无尽的失落和悲哀。

林晓武。

听起来不像女子的名么?

……林晓武,林晓武。

她默默读了几遍,发现没什么拗口,叫得挺顺利的,知道这个名字是女子之后,她越想越觉得,这完全可以是女子的名字,没什么毛病。

不。

这就是女子的名字!

龙海王放下鱼竿,动作缓慢,幽幽道:“现在,你读懂帝相和了么?”

解忧平静的心又激起浪伏。

心中有根弦铮了下。

在这瞬间,突然懂了,这本书的特别之处,并不在于是林晓武写了它,也不在于里面写的朝政盛世,她想过很多种这书被禁的可能,怀疑武帝杀子非明君,怀疑万相睡了武帝宠妃有伤风俗,但从来没想过,还有这样一种震撼的可能性。

这……

太难以置信了!

鱼塘泛起了水花,一圈圈的荡漾开,解忧惊起,手忙脚乱,一把抓起,竿子才没被鱼拖进水里。

鱼,到底还是会上钩。

她看着荡漾的水面,迟迟不收。

鱼儿在水里死命挣扎扭曲,尾巴甩出的水花溅到龙海王身上,他不在意地轻轻一佛,笑道:“这鱼上钩,越折腾,钩子卡得越紧,就算放了,鱼嘴血肉模糊,它也活不了多久。”

解忧紧紧握着鱼竿,心头砰砰直跳,快要压不住,堵到了嗓子。

她一直以为龙海王隐忍蛰伏,是想让冥栈容娶她,然后造反做皇帝,冥栈容也一直这么以为的。

可是,错了。

她明白了皇甫劦为何彻底禁这书,为何会那么怕她,为何,想要她死!

尽管,这似乎有些荒谬。

但又……未尝不能。

解忧喉咙间咽了咽。

任由那条鱼挣命,放了是死,抓了是死,但这样被活活吊死,似乎更残忍,贴身侍卫皱着眉。

这位公主……

外表虽柔,内心深处,却狠的一批。

鱼塘很快平静了,手里的竿子也轻松了,解忧斜后看了看,侍卫与她对视,深谙其意,退到远处。

塘边,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一个玄黑威严沉稳,一个朱红明艳清冷。

静坐片刻,解忧把竿子放到一边,有些事,她必须清楚地知道,平静道:“琉璃,是三叔的人么?”

“是,也不是。”龙海王模棱两可道:“她到底忠于谁,我也未可知了。”

“绮里遏渠中毒身死,”解忧望着翻白肚死透了的鱼:“跟三叔,是否有关?”

韩馀夫蒙说过,先汗死在名为雪里屠的毒下,是皇甫衍所为,解忧半信半疑,她觉得绮里尔朱不可能下毒弑父,而这种毒,冥栈容有。

“绮里遏渠那老匹夫总贼心不死,他不好好待在他的漠北,偏要南下,找死也是活该,”提到那罪魁祸首,龙海王冷脸道:“一个掳掠你的虎狼之徒,你难道要为其死找出真凶?”

解忧忽有个可怕的想法。

绮里遏渠的死亡,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出刀,到底死在谁的手中,可能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了,她也不知道,真凶,哪还有什么真凶,她也是推动的一份子。

人死了,所有人都得到了结果。

沉默了许久,解忧再面无表情地问:“遗书被篡改,也是三叔指使?”

“龙海与奴桑,一东一西,相隔万里,老夫再有本事,怎能伸那么长,还知道那老匹夫写遗书?”龙海王笑了声。

遗书篡改不是长久密谋,而是当机立断,单凭一个琉璃,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只有身在奴桑,知晓事事,才能迅速做出如此决断。

这么多年,只有冥栈容在她眼前时常晃悠,琉璃对冥栈容也很亲近,解忧总以为,背后人是龙海,可上次府中刺杀,白衣女子对冥栈容没点客气之色,冥栈容也说不知道,她就疑惑了。

“如果不是龙海,请三叔告诉我,”解忧很冷静地看着塘中扑腾过后的泥水,眼中渐渐清浊:“他们,是谁?”

龙海王眸色苍然,沉吟片刻才说。

“公主可知,枭鹰羽?”

……

贴身侍卫站在不远处,只看见老爷子和公主这对叔侄在池塘边聊了一个下午。

没人知道,会聊什么。

“三叔。”

解忧叫了声,她身边从小没什么亲人,在皇宫那种地方,活得很闷,很孤独,也很寂寞,她是个很喜欢到处交朋友,也喜欢玩乐的人,可是,朋友只知她表面,从无窥见过她的内心深处。

解忧也会评价自己,偶尔虚伪。

她身上有很多秘密,和父皇的秘密,不能说的,她从来没说。

人与人的交心,会毫无防备戳破最坚硬的壁垒,直击灵魂深处。

危险,也致命。

“三叔,真要这么做?”

“公主,”龙海王慵懒地靠着背座,微笑道:“这竿握在你手中,是收,是放,我如何能左右。”

…………

一大早,解忧去书楼路过东园,昨日是正宴,今明两日有流水席,任何人都可以上门,有些人会带礼,也有人白吃白喝,当然,也会有些人见不得朱门酒肉,黎民饥苦,于是心怀不满,借机闹事,姜且一整天都耗在那守着。

龙海王对闹事的人并不严惩,他只希望,在他的寿诞上,有人能吃饱喝足。

在书楼逛了会儿,翻了好几本林晓武的书,少时她不喜欢读晦涩难懂的文字,如今倒是改了毛毛躁躁的性子,能闲静下来,看到这些还能流传下去的书籍,她居然有一丝庆幸,林晓武若是女子,只怕她都没机会拜读,这些书早跟其他一样,永不见天日了。

但又觉得,她有这样一丝庆幸的念头,如同在玷污女子。

她瞄到一本特别的书。

书名《一个传说·上》,署名林晓武,作于东明三十四年三月。

这是……亲娘刚生下她后所作。

此书非禁书,只是在书楼角落里,无人翻看,有点积灰,她掸了掸尘,翻开第一页,有点头大。

……这什么东西?

……是鬼画符?

……还是文字?

她硬着头皮翻了两页,这才看到有字,刚看了一句,她两眼一闭,怕是眼花缭乱,再睁眼,头皮又一次发硬。

字,看得懂。

连起来,不懂。

她深深呼吸,翻阅几页,试图揣摩亲娘这是在写什么。

看着看着,不知怎的,彷佛那一串串文字在她眼里跳动,自动排列组合,她一下豁然开朗,开始理解那些词的用意,深感大撼。

‘传说,此为异世……八国侵乱,风雨飘摇……吾于太祖母膝怀,听其少时乱世……吾而立,常怀缅……’

那个异世……

有点离谱,有点离奇,有点匪夷所思,又足引人入胜,她读了来,仿若正站在云海之巅,仰望另一片神奇的天地。

就是看完后,费脑费眼,还有点神志不清,解忧揉了揉穴位,把书带出书楼,准备有空继续看,恰见徐银楹酒醒,在院子里无聊地踢小石子。

大寿一过,过两天估计就要启程回金陵,这几天事多,也不知道瞎忙什么,都没好好出去玩过,于是,找冥栈容要了点银两,解忧带她上了街头。

今日有人新婚大喜,两匹白马开路,上面正是穿着喜服的新郎新娘,新娘子手里捧着花,新郎也嬉闹着给人撒糖,后面敲锣打鼓,抬着数十箱子。

围观群众自动让路,两人也往旁边退了退,徐银楹抬手接了两个糖,分一个给解忧,新奇道:“龙海姑娘成亲,居然是骑在马上?”

有人道:“前几年,郡主和小姑爷就是这样大大方方游街,说是不分嫁娶,惹得各家女子纷纷效仿,觉得骑马英姿飒爽,就都不坐轿子了。”

“坐在轿子里规规矩矩地,肯定闷得慌。我也想骑马嫁人,多威风啊!”

徐银楹兴奋至极,都快忘了,她真要嫁人,连头冠上面放珍珠还是放花绒都没有选择权。

解忧没打扰兴致,剥开糖:“大小姐嫁人,一匹马怎么够,我让全金陵的马儿都来给你助兴,那才威风。”

“……”徐银楹默了一下,道:“可是,那场面,想想也太奇怪了吧。”

解忧看着她,一笑:“你居然不想想,我怎么能让那么多马听话?”

徐银楹拍她肩膀,予以肯定:“我不知你有什么办法,但你肯定有办法,我相信你。”

解忧道:“那你要不要?”

徐银楹把糖吃了,小声道:“……还是别了。金陵的马少说有几千,它们一闹,我岂不是又惹祸了。”

迎亲一过,两人继续往前,又见一红绸高楼,底下拥了一群欢笑的女子,楼上男子举着彩色的绣球,在两手间倒来倒去,似乎在思量给谁合适。

解忧也惊奇:“男子抛绣球?”

有女子道:“咱们抛的是彩球,并不是要招亲嫁娶,只图个开心热闹,若是中了,主家会给彩头。”

徐银楹不过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去抢了,给你争彩头。”

解忧没反驳,开心就好。

女子道:“不过,不知这公子是否有心仪之人,若是这位公子想博佳人一笑,倒被我们抢了,多不好意思啊……”

刚说完,彩球抛出,姑娘们一拥而至,徐大小姐不甘承让,也挤了进去,轻点脚尖,一手抓到彩球吊穗,但不知被谁打了下胳膊肘,彩球丢了出去。

徐银楹气个半死,又钻进人群。

彩球几接几落,徐银楹正要再次抓到,却被人抢先了一手,徐银楹抬头去瞧人,愣了下。

众姑娘也愣着,没去抢了,楼上公子见此,差点站不稳,悻得旁边人扶了扶,仆人道:“这男的忒不要脸了吧,怎么也来抢少爷的彩球!”

苏子轻轻落下,倒腾着彩球,不理会旁人目光,讽道:“堂堂未来大将军夫人,怎么还学人抢绣球?”

徐银楹道:“关你什么事,给我。”

去抢,他从左手倒去右手,徐银楹摸向鞭子,今日出门,特意带了。

苏子见她要来真的,转手就把彩球给了解忧,解忧觉得这慕似曾相识。

唯一的区别是,姑娘们不来抢,好像已经花落她家。

解忧没久留,又给了徐大小姐。

徐银楹心道,她本来就是给解忧抢的,正要还回,却见苏子身边出来一个常阿四,两人像是约好出来玩一样,徐银楹知道,闫大哥带人跟在她们身后,这会儿也在人群里,转身就去把彩球递他。

“闫大哥,给你。”

摸着手里彩球,闫可帆却看了眼解忧,只一瞬,他又抬头看楼上公子,公子腿还软着,旁边仆人疑道:“哎,这人真漂亮……不知是男是女……”

在人群里找了找,目光锁定了公子中意的佳人,闫可帆稍一运转,彩球无误送去,佳人接了,似乎也松了口气,微笑对他点头示意,往楼上公子看去,脸上也洋溢着幸福,公子被佳人瞩目,满血复活,奔着下楼。

一群人凑完热闹,赶紧离开,解忧有点要事,要去医堂,徐银楹和常阿四异口同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徐银楹哼道:“你跟去做什么?”

常阿四吸了吸鼻子,道:“昨夜偶感风寒,去抓点药,有公主在,药钱不知能不能便宜点。”

一群人浩荡去了,今日医堂已正常开门,常阿四去旁边抓药,解忧等人去了后院,苏子犹犹豫豫跟去,却见后院一群人正灭了火,烧的正是上次那间制药炉房。

沙苑在紧急处理这事,解忧担忧地问:“蔺大夫人呢,他没事吧?”

“少爷没事,”沙苑见公主应该是来找少爷,多说了几句:“王家的公子不知得了何病,发得急,道观刚刚遣来人,请了少爷去,公主若——”

“等等。”苏子突然打断,捻眉道:“你说,蔺神医被谁请去了?”

“王公子,”沙苑看了看解忧,补充道:“监军使王逊之子。”

“不是,我不是问这个,”苏子对官职没兴趣,这大概也是蔺神医没法拒绝的理由,他道:“这个王公子发病,为什么是道观遣人来请?”

“王公子住道观养病。”沙苑转头又看他,奇怪道:“你问这做什么?”

苏子摸下巴道:“那道观叫什么?”

沙苑耐心道:“蓬莱观。”

苏子疑道:“蔺神医一个人去的?”

沙苑回道:“有医堂的人跟随。”

“蔺神医真就这么去了?”苏子啧道:“你不是他跟班么?你怎么不跟着?”

“我本来是要跟去,”沙苑看着后面黑烟,好歹救下,没被烧个精光,皱眉道:“只是这火起得突然,少爷的心血都在里头,我怕——”

“坏了,这回真坏了!”苏子忽既仰天长叹,频频摇头,叹气道:“我看你们那医堂的人,跟着也没个屁用。”

众人一头雾水,不知他何意。

徐银楹道:“蔺大夫只是出去诊病而已,你又在这里嘀咕什么。”

沙苑预感不妙,解忧也觉出问题:“你把事说清楚。”

“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还得我来告诉你们,”苏子呵道:“那蓬莱观根本就不是什么道观,老大,那天,我其实本来是想去给你求符辟邪,不是偷偷去干坏事,然后就发现,这个道观很古怪——”

解忧冷眉道:“说重点!”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那个给银花的老头?”苏子道:“我跟你说,他就是那个蓬莱观的观主!”

沙苑没明白银花是什么意思,只见公主突然神色一凛:“沙苑,蔺大夫要出事了!你快找人——”

话没说完,沙苑已经不见了影子,移动速度之快,让解忧惊诧。

难怪郡主一见面,挺关注他,说他是蔺之儒身边的高手。

龙海的监军使连长宁郡主都要敬让三分,其子恐怕也不好惹。

当下没想太多,怕沙苑应付不来,解忧急出医堂,随便拽了匹路过的马,问清蓬莱观位置,又夺了闫可帆的剑:“闫将军,请你去告诉姜且一声,我去了蓬莱道观,这剑先借一用!”

闫可帆还没反应过来,为何她听了银花两个字,就这么着急,只见她吩咐完,人已骑了数里。

他想了想,不放心,叫十一去王府通知人,街上找不到其他马,便和沙苑一样,用轻功抄近路赶去。

徐银楹觉得有大事,不能少了她,她轻功不如,十里路就喘气了,事从紧急,当即征用一辆路过的马车,苏子想着蔺神医肯定有自保能力,不着急,便坐了徐大小姐的马车。

常阿四抓药回来,门前空空如也。

人呢?

…………

蓬莱观。

蔺之儒下了马车,便由观童引入内房,观主没让医堂的人进入,蔺之儒也没在意,有些病难以启齿,难免不让外人在场,进了房,观主在一旁候着,挥挥手,观童也退下了,观主把门缓缓关上。

蔺之儒立在房中,瞧向那张床,床边纱帐皆落,那位着病的王公子在里躺着,只伸出一只手在外,蔺之儒有点意外,只听大家小姐就医避嫌,没见哪家公子也有这放纱的规矩。

没多想,他端正坐下,搭上了脉,片刻后,他隐隐皱眉,此人脉象虚浮不定,跳动却又快,很像……

正想着,那只手一把抓住他。

蔺之儒一愣,低头,没挣开。

王公子觉察他力气不大,忍不住笑道:“哥哥的手,怎比女子还软呢?”

那只手又松了,拾起遮挡的床帘,蔺之儒见其模样,似乎二十二三岁,眉浓貌秀,王公子一身衣襟全开,肌肤细白,人也慵懒地半躺,不过,脸色白里透红,想来近日不仅嗑药过度纵欲,而且还……

即便得了病,也羞于求医问药。

王公子见之容貌,不禁喜道:“哥哥果然是仙容玉璧,这个词真是取得好,如此绝色,怎能不令人爱——”

说着,另一只手要碰他脸。

蔺之儒微微避了下,他知道有些人爱好不同,也尊重那些人的选择,却是没想有朝一日,自己还有这样的处境。

“哥哥躲什么?怕我吃了你?”王公子笑得开怀乱颤,忽既道:“当然了,哥哥若是想要,也可以吃我。”

他笑眯眯地,要去摸他胸膛。

蔺之儒腾身而起,王公子扑了空,也不恼,幽幽笑道:“待会儿,哥哥会愿意的,这么美的事,还会求着我。”

蔺之儒看了看斜方的观主。

“蔺公子不必害怕,当下无其他人,不会有人听见,也不会有人看到,”仿若在说就算他不愿意,叫破喉咙,也没人应,观主和蔼可亲道:“老朽只在旁,您若是嫌老朽碍眼,老朽出去便是,待会儿,若要叫了老朽,便再进来就是。”

蔺之儒很快明白。

他们是一伙人。

王公子觉得奇怪,平常男子见了这种,或是大哭大闹,或是唾骂,或是羞愤无颜,这位金陵神医却仍是稳怀不乱,仿若不觉得这是大场面。

王公子道:“好哥哥,你怎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