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障

“喂，奈德，准备好了吗？”

“哦，差不多吧，汤姆。我永远都只能是准备好了。”

“怎么了，奈德·牛顿？你可从来就是个不知畏惧的人，不是吗？你不是已经跟我飞过好多次了吗？”

“哦，不，你说的不全对。如果你把这个新玩意儿从飞机上拿下去，我马上就跟你走。你知道它有什么作用吗？你知道怎么让它发挥作用吗？还是那家伙根本就没有用？我们会吃大亏的！”

“上帝保佑我的保单！”站在一边与两位朋友谈话的青年大叫起来，“汤姆，你最好离地近一些。”

“哦，没事的，达蒙先生。”我们的主人公、年轻的发明家兼冒险家汤姆·斯威夫特说道，“跟以前相比，根本没有任何额外的风险。但是我猜，自从地下黄金城之旅回来后，奈德变得有些神经质了。”

“我没有！”另一位伙伴怒视着年轻的冒险家，大声叫嚷道，“自家事自家知。汤姆，你的飞机装上这个新的推进器后，机翼部分就会发生改变。此时动力传导已经成为一种完全不同的技术了。是你自己说的，它的速度虽然提上来了，但性能没有以前可靠。”

“奈德，你仔细看看这里！”汤姆大声喊道，“我是说过它的性能不可靠，但那是上个礼拜的事情了。我已经进行过数次尝试了，现在我邀请你跟我一起飞行，只是想让你做个压舱物而已……”

“汤姆，在你的眼里，我仅仅是个压舱物而已？那你还不如去选个大一点的沙包，或者找达蒙先生，他也在这儿呀！”

“我？不会吧！上帝保佑我的婚姻！提起上次我跟你飞行的事儿，我老婆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汤姆，我决不会再跟你一块儿了！当然，我不会怪奈德……”

“嘿，越说越远了！”汤姆忍不住大叫道，“奈德，你比他更了解我。你知道你的作用绝不仅仅是压舱物。虽然我对飞机进行了改造，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帮我操纵飞机。如果你不想来，为什么不早说，那样我还来得及找伊瑞德卡特，我不信他也会害怕，虽然他……”

“汤姆少爷，打住，打住！”一位年长的黑人赶紧说道，“难道您不记得以前对我的承诺了吗？”

“当然记得，瑞德。我是说，如果奈德不愿意跟我一起飞才会找你。”

“哦，哦，汤姆少爷，虽然我很愿意为您效劳，但是现在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要把早餐的碗盘都洗干净，这可是件重要的活儿。我觉得我更适合做这个。如果没有这事，我应该会愿意上您的飞机。但是现在，我得先帮帮我自己，我真的很忙。”说完，黑人一溜烟地跑开了。

“看，情况就是这样的！”汤姆叹了口气说，“我知道，因为我对旧的飞机做了改造，你感到恐惧。没关系，我可以自己飞，毕竟这是我的心愿。”

“别说了，我跟你一起飞。”汤姆最忠实的伙伴奈德·牛顿接着说，“我只是想确认，你是否已经搞定了一切，仅此而已。”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走吧。”年轻的冒险家情绪渐渐平息下来，“助我一臂之力，让它飞得更好。我想这次会飞得比以往更快。达蒙先生，这次我要飞往瓦特福德。你最好马上启程，到时我会送你回家。”

“上帝保佑我的安乐窝！”达蒙先生说，“送我回家！真是个好主意。汤姆·斯威夫特，我喜欢！”

汤姆笑道：“哦，我觉得这很平常啊，要跟我们一道吗？”“不了，谢谢，我会坐电车回去。”说完，这位怪模怪样的先生就进屋和汤姆的父亲攀谈起来。两位年轻人仍站在外面继续讨论他们的飞机。

这是一架大型飞机，是汤姆·斯威夫特所造的大型飞机中的一架。虽然它不像之前书中所讲到的复合飞艇和可操控的热气球那样体积巨大，但也足够容纳三个人，当然超重者除外。

汤姆早在几年前就开始着手造这架飞机了，其实它早已足够完美了。不过，之后他又造了一些不同的模型，并且用它们进行了一些短途旅行。

不久之前，汤姆和他的亲密伙伴奈德、黑人管家伊瑞德卡特·桑普森以及达蒙先生在墨西哥的地下黄金城展开过一场冒险之旅。刚刚返回不久，他就着手改造原有的飞机，希望能提高它的飞行速度。

这件事耗费了他大半个冬天的时间，现在春天来临了，汤姆终于有机会试验新安装的马达、改造后的推进器和完全不同的机翼。

就像前面我们所看到的，试验的时刻到来了。在劝说朋友们陪同自己一起试飞的时候，汤姆遇到了一点点小麻烦。不过，最终还是奈德·牛顿帮他克服了自己的紧张感。

奈德说：“汤姆，我所担心的并不是你操纵飞机的水平，我们已经一起飞过很多次了，我知道你擅长这个。现在，我担心的是，你究竟知不知道这些机器是做什么用的。”

“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我确定我的理论是正确的。”

“对此我毫无异议，但在实际的环境下，它会正常工作吗？”

“或许它无法达到我希望它达到的速度，或许我无法让它比改装前飞得更高、更快。”汤姆坦言道，“但有一件事我很确定，它一定能飞起来，而且在我决定降落前，它绝不会掉下来。因此，你不用担心会受到伤害。”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好吧。汤姆，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检查所有绳索，让它们都各就各位。新装的发动机可能会有些摆动，我希望样样都足够牢固。”“好的，明白！”奈德笑着回答。

接着奈德便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用螺丝刀拧紧每一个螺丝，汤姆则继续围着马达忙活。在处理化油器时，他们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在灌装之前要先清理一下它。

“轮胎怎么处理？”奈德已经搞定了所有的绳索，问道。

“把气充满。马达已经弄好了，现在我要试一下，你要看好轮胎。”

飞机架在小自行车轮上，奈德已经为其中一只橡胶车轮充满了气，正准备处理第二只。突然他耳边响起一阵像气枪射击的噪音。这着实让人一惊，吓得他赶紧跳起来，翻过一块大石头，伏下身子。巨大的气泵声在他背后响起。

“汤姆，发生什么事了？”响声太大，奈德不得不用尽全部力气大声喊道，“爆炸了吗？”

“没有爆炸！”汤姆喊道，“是新装的马达开始工作了。”

“开始工作？这叫开始工作？它要这样一直响下去吗？”

实际上不仅有轰鸣的马达声，还有四溅的火花和排气管道中释放出来的废气。飞机被一片呛人的白烟所笼罩。

“它这么响是因为我停用了消音器，这样它可以飞得更轻松，我希望它能飞得更平滑。”

“嚯，好大的烟！”他忠实的伙伴大叫道，“为什么你不……嚯嚯，这里没法站了。”说完奈德就以手遮目，屏住气息，摇摇晃晃地走到空气稍好的地方。

“味道是重了些，”汤姆承认道，“但这是因为它消耗了更多的油料。几分钟后就会好了，待在这里，我们就要起飞了。”

虽然烟雾很大，但汤姆还是坚守岗位，尽职地调试马达。很快，烟雾逐渐淡去，推进器上巨大的螺旋桨片开始平稳地旋转。之后，汤姆打开了消音器，巨大的噪音也停止了。

“快回来，赶紧给轮胎打气。”他朝奈德大声喊道，“我要把它停在这儿做压力测试，然后我们就可以飞了。”

奈德抹掉脸上的烟雾，继续完成自己的任务。汤姆在机尾系上一根绳子用来连接飞机和重型弹簧秤，当推进器旋转时，用来向后拖拉飞机以测量拉力。

“你需要多大的压力？”奈德问。

“理论上，换过新马达后应该能达到1200，但我只需要1000就好。帮我看着指针。”

我们可以这样理解，当飞机进行陆地测试时，推进器同样会处于工作状态。这样不可避免地会在地面上产生一些声响，直到飞机离开地面为止。但是现在，飞机被绳子所束缚，连到了一些固定物上，被不停地向后拖拽。

如果这根绳子被连接在与固定物绑定起来的弹簧秤上，那么推进器的“推力”就会被测量出来，并以磅为单位进行记录。一般情况下，500至900磅的推力就足够支持单人或双人飞机飞上蓝天了。但是这显然满足不了汤姆的需求。

果然，马达再次轰鸣、喷溅，螺旋桨飞速旋转，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完整的大木盘。汤姆站在边上，操纵控制速度的杠杆，奈德看着刻度盘。

“多少了？”汤姆大声问道。

“800。”

汤姆继续给了一点油。

“多少了？”他再次大声问道。

“1000了，我们成功了！”

“还没有，我还要测试更高的压力。”

说完，汤姆再次加大油门，调高速度。震动中的飞机显得无比脆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散架。

“现在呢？”汤姆又问。

“1150! ”奈德叫道。

“很好！这才是我想要的。让它跑一会儿，然后还可以继续加速。我们很快就可以飞起来了！”

奈德爬到他的座位上。汤姆紧随其后，他已经做好了安排，只等一切都准备好，就松开固定的绳索。他耐心的等待着，等到马达又转了一分钟后，汤姆解开了绳子。斯威夫特家的庄园里有一段平滑的飞机跑道，飞机开始在跑道上狂奔。它的速度越来越快，奈德也抓紧了座椅的侧面。

“我们来了！”汤姆大叫，只一瞬间，他们便已升空！

奈德·牛顿曾经多次与他的伙伴汤姆一起乘坐飞行器，在天空中翱翔的感觉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但这次却有些不同，推进器像极为有力的爪子一样，把更多的空气塞了进去。显而易见，它的力量越大，他们的速度越快。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一种令人恐惧的速度。

“我们飞得太快了！”奈德在汤姆耳边喊道。

“的确如此，”汤姆表示自己也有同感，“除了天空竞技者外，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得上它。如果它们尺寸相同的话，它定会胜出。”汤姆所说的天空竞技者是他之前制造的一架超小型飞机。它的外形更像是一只大鸟，也更轻盈。

改装过的飞机在空中上下翻飞，速度越来越快。直到飞出去几里地后，奈德才意识到，汤姆又取得了一次相当了不起的胜利。

“汤姆，太了不起了！你真伟大！”他大喊道。

“是的，我就知道它能行，奈德。我太满意了。如果现在有国际比赛，我一定能拿到奖项。因为……”

汤姆突然停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盖过了低沉的马达声，显得又大又尖，极不自然。毫无疑问，只有一种可能，机器停转了！

“出什么事了？”奈德大声问道。

“我不知道，可能有些故障。”

“你能修好吗？”

“我会尽力！”

汤姆努力操纵着各种控制杆，但是毫无起色。飞机正在以一种令人惊骇的速度向下降落。

“失去控制了！”汤姆惊叫道，“肯定有什么部件出现故障了。”

“但是我们在下落，汤姆！”

“我知道，我们以前也经历过，不是吗？我会试着滑翔降落的。”

这里需要解释一下，在没有动力的情况下，飞机仍然可以从高处滑翔降落。飞行家们经常会这样做，汤姆更是其中的行家里手。

他们开始减速下行，汤姆抬起机头，进一步减慢速度。不久之后，他们便在一所小房子旁边的空地上着陆了。这是一片颇为荒凉的郊区地带，距离汤姆居住的肖普顿约有十里之遥。

“现在来检查一下问题出在了哪里。”我们的英雄一边说，一边从座位上爬出来，检查飞机的引擎。他用手在杠杆、轮子和齿轮间摸了摸，最终得出结论。

“找到了？”奈德问道。

“是电磁机的问题。所有的铂金轴承和接头表面已经全部熔化，变成晶体。最近这批铂金的质量真差劲，我从没见过这么差的。要知道我可是以最高的价格买的。恐怕是因为他们手里没有货，才不得已用这种货色来应付我。”

“我们可以从这儿回家吗？”奈德问。

“怕是不行。我需要新的轴承和接头才能重新发动它。我只希望能得到一些高质量的金属配件。”

在飞机上，电磁机的作用跟汽车的发动机差不多。它可以产生火花，让气缸中的气体发生变化，释放能量。铂金是一种贵金属，它的价值超过黄金。电磁机中的精细部件就是用铂金制作而成的。

“好吧，我想我们要走回去了。”奈德可怜巴巴地说。

“怕是只能这样了，”汤姆接着说，“如果能得到一些铂金，我就可以……”

“或许我可以帮到你们。”一个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转过身去，他们看到一个蓄着胡子的高个子男人。显然，他是从那间单独的小屋中走出来的。

“我听到你们需要一些铂金？”高个子的男人问道，从男子说话的口音中，汤姆立马断定，他是一位俄国人。

“是的，我需要它们来制作电磁机。”汤姆开口说道。

“如果两位肯屈尊到我家里来，或许我可以提供你们需要的东西。”高个子的男人继续说道，“我叫伊凡·派卓夫斯基，刚搬来这里不久。”

“我是肖普顿的汤姆·斯威夫特，他是我的伙伴奈德·牛顿。”汤姆也介绍了自己这边的情况。他很好奇，为什么这个看起来很有教养的绅士会居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当然，他更关心的是如何能弄到更多的铂金。

“这些你满意吗？”进屋后，派卓夫斯基先生递给汤姆几块很精致的条状物，它们是由银样金属制成的。

“岂止是满意，我太喜欢了！可以说这是我所见过的质量最好的铂金！”汤姆欣喜如狂地叫道，他可是鉴别金属的专家，“如果我需要的话，到哪里能搞到这东西？”

“它们来自西伯利亚一座遗失的矿里。”答案颇为出人意料。

“一座遗失的矿？”汤姆反问道。

“在西伯利亚？”这是奈德的声音。

派卓夫斯基先生缓缓地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充满悲哀的苦笑。

“是的，那是一座遗失的矿。”他慢慢地说道，“如果能找到它，我将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这样我就可以找到被沙皇流放的弟弟，把他从苦难中解救出来。”他似乎陷入了难以自拔的悲伤中。

汤姆和奈德看着眼前这个蓄着胡须的男人。当年轻的发明家看到他手中的铂金条后，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