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相关理论

居家养老服务的兴起与发展具有一定的理论支持，居家养老服务的相关理论与实践的相互促进作用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居家养老体系的发展。

一 需求层次理论

美国著名心理学家马斯洛把人的需求划分为五个层次，全面阐释了人在不同层面上的需求。

第一，生理需求。这是人最基本的需要，包括对衣食住行等基本生存条件的需要。老年人对饮食、服装和对性的需求与中青年差异很大，在饮食上老年人注重营养搭配和禁忌，喜欢清淡易消化的食物；在服饰上老年人喜爱符合自己年龄的款式和色泽，追求服装轻便、保暖、透气和耐用；在性方面，老年人仍有一种本能的需求。

第二，安全需求。人的安全需要是在生理需求满足的基础上产生的，对现在和未来生活安全感的强烈需求。老年人的安全需求主要体现为医、住和行等。老年人身体素质下降，容易生病，一旦生病，除了肉体上的痛苦之外，既怕治不起病，更害怕没人照顾，所以，医疗护理保障成为老年人的基本需求，主要包括能看得起病，病中有人护理。老年人的居住条件应宽敞一些，以便于他们室内活动，室内还应当干燥、通风、透光，以防因细菌滋生而生病。室内装修要人性化，充分考虑到老年人行动不便等因素，地面应有防滑涂料，以防老年人摔倒。从行方面来看，老年人外出最好有家人或亲朋陪伴，以防突发事件发生，公共场所也需要为老年人的出行、娱乐提供便利条件。

第三，归属与爱的需求。这是人的社会性的重要表现，希望自己成为某一群体的一员，与其他成员相互关爱。老年人对归属与爱的需要，首先是能希望享受天伦之乐、家庭美满幸福；其次是广泛地参与社会活动，与别人多交流，相互倾吐心声，彼此关心和照顾，来消除生活中的寂寞；一些寡居的老人希望能找到一个与自己相濡以沫的伴侣。

第四，自尊的需求。主要是指尊重和被尊重的需要，希望赢得较高的社会地位，获得他人的高度赞赏和肯定。老年人积累了丰富的社会阅历，特别希望得到别人的尊重。老年人的自尊往往表现为不断地学习、丰富自己的知识、提高自己的修养等。

第五，自我实现的需求。主要是指实现个人的理想、抱负，最大限度地实现其自身价值，这是最高层次的需要。一些老年人退休后身体仍然很健康，想身体力行地做些工作，以证明自己的社会价值；还有一些老年人退休后时间很空闲，为完善自己，想实现一些未了的爱好或心愿。

综上，老年人的需要种类繁多，既包括生理性又包括社会性；既包括物质方面又包括精神方面。随着社会的进步和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这些需要将会变得更加细致。我国在养老事业的发展过程中，形成了“五个老有”理论，不仅对老年人的需求进行了高度的概括，而且系统划分了需求的层次性。其中“老有所养”是基础，“老有所医”是保障，“老有所为”是老年人社会价值的体现，“老有所学”是老年人文化素质提高的表现，“老有所乐”是老年人身心健康的需要。可以说“五个老有”理论是马斯洛需求理论的具体应用。

二 福利多元化理论

“福利多元主义”一词最早见于1978年英国《志愿组织的未来：沃尔芬登委员会的报告》，该报告主张把志愿组织也纳入社会福利提供者行列，将福利多元主义运用于英国社会政策的实践。福利多元主义理论是20世纪70年代开始西方国家治理国家福利病兴起的一股思潮，并在社会福利领域占据了主要地位。在西方社会福利领域中，福利多元主义主要是指福利的责任由不同的部门分担，以减少政府干预，强化市场、家庭和第三部门的作用。即通过福利多元供给结构的安排，实现由福利国家向福利社会的转型。福利多元主义要求减少政府在社会福利直接供给中的角色，即政府不再是唯一的福利提供者。福利多元主义一方面强调福利服务可由公共部门、营利组织、非营利组织、家庭和社区四个部门共同来负担，政府角色逐渐转变为福利服务的规范者、福利服务的购买者、物品管理与仲裁者，以及促使其他部门从事服务供给的角色；另一方面强调非营利组织的参与，以弥补政府从福利领域后撤遗留下的真空，抵挡市场势力的过度膨胀，同时，通过非营利组织来发挥，整合福利服务、促进福利的供给效率、迅速满足福利需求的变化，以及强化民主参与等功能。福利多元主义的两个主要理念是分权（Decentralization）和参与（Participation）。所谓分权不仅是政府将福利服务的行政权由中央政府转移给地方政府，同时也要从地方政府转移至社区，由公共部门转给私人部门；参与的实质是非政府组织可以参与福利服务的提供或规划，福利消费者也可以和福利提供者共同参与决策。

福利多元主义打破了长期以来在福利国家中存在的国家与市场对立的二元思想。把福利多元主义与社会团结结合起来考虑，可将社会团结划分为水平团结和垂直团结。垂直团结暗含着国家在资源转移过程中的积极卷入，将资源从一个社会群体转移到其他社会群体，中央政府通过做税收的收集人和社会项目的筹资者，加强了垂直团结；而水平团结暗含着更多的个人卷入，在福利服务的生产中有更积极的公民参与，政府介入得较少。水平团结可进一步细分为三种类型：①不同个体消费者（服务接受者）之间的团结，即参与式团结（Participatory）；②特定社会福利项目中，雇员之间的团结，即互助式团结（Mutual Benefit）；③富裕群体与贫困群体之间的团结，即慈善式团结（Benevolent）。福利多元主义正是通过福利提供的多元化途径实现社会团结和社会整合。福利多元主义发展方向与增权（Empowerment）、更大的选择自由权、积极的公民权（Active Citizenship）、团结、参与概念的联系，说明福利多元主义不仅可以解决福利国家危机问题，而且可以促进社会的良性循环和可持续发展。

福利多元主义是社会政策的一个宏观分析范式，它关注福利的多元来源、供给、传输的结构。在福利国家陷入困境之时，福利多元主义给社会政策吹来了一股新鲜的风，它纠正了过分强调国家提供福利的错误认识；提出了国家、家庭、市场、志愿组织等多元福利提供者的职责并重，建立多元福利提供者的结构，从福利的国家提供转型到福利的多元提供模式等重要的观点。福利多元主义对我国的社会福利制度改革无疑也是具有借鉴意义的。我国社会福利制度经历了由家庭保障的传统保障制度到计划经济时代的国家—单位统包的保障体制，后来在由计划经济体制向市场经济体制转型的过程中，新型的社会保障制度随之出现。市场经济的发展必然强调市场与社会保障制度的关系，但传统的家庭、社区在社会福利制度中应扮演怎样的角色，新兴的志愿组织、民间团体在社会保障中又应该怎样发挥作用呢？中国具有强调家庭作用的传统文化和价值，有组织结构严密的社区，有密切互动的邻里关系，它们在福利提供中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我国尚未具备西方福利国家那样丰厚的经济基础，国家提供福利的模式不能照搬西方的经验。现在，福利多元主义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可以借鉴的理论模式：平衡不同的福利提供者的作用，避免国家在福利提供中过分地保障，避免福利依赖问题的出现。我们必须注意到中国文化与社会的结构，注意到西方福利国家的危机以及福利多元主义对福利国家发展的意义，将福利多元主义嵌入我国社会福利结构，在福利多元主义观点的指导下发展适合我国国情的社会政策，构建一个有稳定的福利保障、和谐发展的社会。

因此，福利多元主义非常明显的一个特征就是强调政府的分权，这也在理论上为社区参与福利服务提供了重要依据。具体到居家养老服务工作方面，就是要改变以往政府包揽老年人社区服务一切事务的现象，政府的角色逐渐转变为老年社区服务的政策制定者、服务购买者和服务监督者。同时，由社区、家庭和非营利组织共同来为老人提供社区服务，社区的各类养老组织或机构应该根据老人的不同需求制订调整服务计划，并直接参与设施运作及服务活动。此外，在推行政策制定者制定的政策过程中，通过建立一定的指标评估体系，对政策存在的问题和成效进行评估，并向政策制定者提出改善的建议。尤其是要充分发挥非营利组织或民间组织的力量，通过相关的优惠政策支持、鼓励它们发展，将部分服务交由这些机构或组织办理。

三 新公共管理理论

新公共管理理论作为当代政治管理中公共部门管理研究的新潮，反映了20世纪80年代以后西方在这一领域的新成就，以及当代西方公共服务实践发展的新趋势，成为当代西方政府改革的一种指导性理论。新公共管理理论不仅是一种新的政府管理理论，而且也是一种新的公共服务模式。它主张在研究方法革新的基础上，以公共利益的实现为核心，对公共机构与公共部门经济效益之间的关系问题进行研究。

推崇市场机制，主张利用市场的竞争机制和效率机制以改善公共部门管理成为新公共管理的基本趋向。新公共管理认为，市场能够纠正政府的种种弊端，而且市场还能带来更多的自由，为公众提供更多的选择。新公共管理提倡在合理划分政府与市场各自职能的同时，把公共机制和市场机制有机融合，公共服务市场化就是这种融合的一种表现。

该理论在处理公共管理实践，尤其是处理政府与市场、政府与企业、政府与社会的关系时，提供了一整套不同于传统行政学的新思路，可以概括为：在选择公共服务上宁要小规模机构，不要大规模机构；宁要劳务承包，不要通过没有终结的职业承包而直接劳动；宁要公共服务供给的多元结构，不要单一的无所不包的供给方式一元化结构；宁可向使用者收费，不以普通税金资助不具有公共利益的公共基础设施；宁要私人企业或独立企业，而不是官僚体制作为供给服务工具。也就是说，提供公共利益和服务时，除了完善官僚机构之外，其他机构也可以提供所有这些职能，究竟选择哪种方式，取决于哪一个途径能够以最经济的方式实现公众对公共物品的需求。

针对公共服务市场化改革的主导理论“新公共管理”，学者归纳了几个中心学说：以管理而非政策为焦点；以业绩评估和效率为焦点；将公共官僚机构分解成各种建立在使用者付费基础上的处理事务的机构；准市场的使用和合同外包以培育竞争；一种强调产出目标、限制性项目合同、金钱诱因和自由裁员的新管理风格。

总的来看，新公共管理理论对于公共服务供给机制的理论贡献在于，主张将市场的激励机制、竞争机制和私人部门的管理方法与手段引入政府的公共服务中，建立一个竞争性的政府；打破政府部门的垄断，通过“租赁”、“合同外包”等方式将公共服务承包出去。竞争机制、多元服务以及讲究服务的结果与效率等都奠定了现代公共服务供给机制发展的理论基础。

四 活动理论（Activity Theory）

活动理论是20世纪50年代在西方最为流行的和老年及老化现象有关的理论，这个理论由凯文（Cavan）提出。活动理论针对社会撤离理论提出的老年人因活动能力下降和生活中角色的丧失而愿意自动脱离社会的观点，认为：①老年是中年期的延长，老年人仍与中年时代一样可以从事社会上的工作，参与社会活动；②活动水平高的老年人比活动水平低的老年人更容易感到生活满意并更能够适应社会；③老年人应该尽可能长久地保持中年人的生活方式以否定老年的存在，用新的角色来取代因丧偶或退休而失去的角色，从而把自身与社会的距离缩小到最低限度。

美国著名的活动理论的代表人物罗伯特·哈维格斯特与艾玉白合撰的巨著《老年人》中认为老年人应积极参与社会活动，只有参与，才能使老年人重新认识自我，保持生命的活力。活动理论与相互作用理论有共同之处，均强调老年人的社会参与作用，认为积极参与社会生活能够促进自我认知的发展，保持鲜活的生命力。应用到居家养老发展中则是居家养老为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提供了机会，老年人的自我价值在社区提供的参与机会中得以实现。

活动理论观点基于四个假设之上：①老年人的角色丧失越多，参与的活动越少；②老年人的自我认识需要在社会活动中形成和证明；③自我认识的稳定性源于角色的稳定性；④自我认识越清楚，生活满意度越高。

这四个假设阐明了一种逻辑关系，即生活满意度源于清晰的自我认识，自我认识源于新的角色，新的角色源于参与社会的程度。活动理论主张通过新的参与、新的角色以改善老年人因社会角色中断所引发的情绪和心理上的低落，从而重新认识自我。

活动理论对社区服务的意义在于，无论从医学和生物学的角度，还是从日常生活的观察中，“用进废退”都是生物界的一个规律。社区作为居家养老服务的一个基本平台，对老年人多样化、具体性的服务需求有着更清晰的了解。因此，社区不仅要在态度和价值取向上鼓励老年人积极参与他们力所能及的一切社会活动，而且更需要为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提供更多的机会和条件，协助老年人开创其他补偿性角色来代替失落的角色，让他们更好地参与，保持生命的活力，提高晚年生活质量和满意度。应用到居家养老发展中则是居家养老为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提供了机会，老年人的自我价值在社区提供的参与机会中得以实现。

五 社会嵌入理论（Embeddedness Theory）

社会嵌入理论也是开展社区居家养老的重要的支持性理论之一。“嵌入性”概念最先由波兰尼提出，1985年，新经济社会学的主要代表人物格兰诺维特在《美国社会学评论》上发表了他的著名论文《经济行为与社会结构：嵌入性问题》，进一步发展了嵌入性理论。格兰诺维特认为，人不是脱离社会结构、社会关系像原子式地进行决策和行动，而是嵌入于具体的、当下特定的社会结构、社会关系及其关系网络之中，做出符合自己主观目的的行为选择，并从中获得各种社会支持和社会资源。依托社区养老，可以整合政府、家庭、社区和社会资源，为社区内的老年人提供全方位的支持照顾体系：初级群体的网络支持（家庭成员、亲友）、正式网络支持（主要指政府提供的基本公共服务）和辅助的网络支持体系（第三部门、志愿者等）。按照迪尔凯姆的理论，在现代社会已经不再是“熟人社会”，而是“陌生人社会”，以熟人之间的情感为基础的机械团结关系已经难以维系，建立在社会分工和相互依赖基础上的有机团结，是实现社会整合的主要形式。而居家养老服务体系的构建实质上就是构建一个系统的居家养老服务供给的社会支持网络。

社会嵌入理论的集大成者格兰诺维特在吸纳前人有益观点的基础上，又进一步提出了社会嵌入理论寻求“社会化”平衡的观点，社会化不足和社会化过度两种做法都不可取，只有实现个体和社会结构之间的有效融合、互补，才能在具体动态的社会关系中达成既定目标。因此在社会嵌入理论指导下，当老年人在进入老年期后，脱离原有的社会角色，需要进入新的社会角色，继续参与社会化，实现老年人的适度社会化。这有别于传统社会撤离理论认为的“老年人进入老年期就会得到解脱，而不需要进入社会角色”。

在学界，很多理论认为，老年人进入晚年后就将颐养天年，无须与周围的社会结构及关系网络进行互动以得到社会支持和社会资源。他们还天然地具有教化权位，可以对其他人进行教化，而不再需要社会化了。但社会嵌入理论的提出和现实的情况表明老年人还需要继续实现社会化，这主要是源于老年群体正面临着自身角色的转换和调适：首先，老人退休后，从劳动者转变为被供养者，这容易造成老年人的经济危机感；其次，老年人从决策角色转变为平民角色，家庭中的家长角色转变为接受照顾角色，这容易使老年人产生孤独寂寞感和被抛弃感；再次，工具角色转换为感情角色，即退休前老年人会担任一定的社会职务，拥有相应的职业角色，有时在某些领域还占有主体地位，退休后，老人的角色转变为家庭中的父母等一些情感方面的角色，这一转变有时会造成老年性别角色模糊以及夫妻之间的冲突；最后，父母角色转变为祖父母角色，这都是老年人必须经历的转变。此外，老年人还面临着空巢、丧偶、疾病等问题，这些都需要通过社会嵌入实现社会化获取帮助，来达到自身的调节。社会嵌入理论追求适度社会化，认为个人不能脱离社会而存在，个人行动及发展应嵌入特定的社会结构以及关系网络之中，通过社会关系网络获取社会支持。老年人在退休以后，脱离了社会工作岗位，进入家庭角色。在家庭中，不论情感上还是经济上，老年人都是由原先的家庭经济支持者转化为被支持者。脱离原来的工作岗位以后，经济收入由原先的工资收入转化为养老金收入或儿女养老费的收入，一般来说经济水平会比原来下降。同时，在进入老年期后，老年人的闲暇时间也比原来大大增加，自由支配时间增多，如果不进入另一个社会角色而闲置在家，很容易在大量的闲暇时间中感到精神上的孤独和失落。

同样，梅奥、马斯洛等人的“社会人假设”理论也认为任何人都不可能是孤立存在的，而是作为某一关系网络或群体之中的一员而存在的，因此老年人即便离开工作回归家庭，同样有社会化需求，需要社会化来解决和处理其面临的一系列新问题。社区为老人参与社会、继续社会化提供了平台和机遇，为老年人提供各种不同的居家养老社区服务，可以帮助老人在面临角色转换和突发事件时从容应对，从而提高自身的生活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