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墓前棒喝破名相
简朴云房,茶过三水。
纯阳观观主才说到重点,清虚老人来话说希望杨开回BJ一趟。
原来观主看到杨开来观时满怀心事,也曾与杨开进行交流,只不过挖不开杨开紧闭的心扉,于是便致电清虚说了杨开的情况,清虚听后当然心急如焚,老年收爱徒,护犊情深长,便嘱托观主传话杨开,叫杨开立马飞回BJ亲自询问。
杨开立刻请假三天飞回BJ清虚身边,这是杨开第一次向学校请假,第二次向孙剑请假。此时,离寒假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左右,但杨开依然请假。
经过观星台的静思后,杨开感觉自己明白了一些道理,但是还有很多的未知,那是一种对未来的迷茫,也有对自身误读的孤独,尤其后一种,杨开想着就流出一身冷汗。
林霖与黄炎给不了他更多的建议,而杨若芙也说不出更多的想法,只有亦师父亦爷爷的清虚,或许可以给他来一个全方面的解构,同时会提供一个新的视角让杨开重新认识自己。
清虚非常开心杨开的回来,毕竟有一年多时间不见爱徒了,但历经三个朝代风雨的老人一下子就发现杨开心事重重,看来纯阳观观主所言确实不虚。
见师如见父!
杨开按惯例给清虚请茶,随后就准备开始叙述近一年多的经历来。可是清虚却摆手拒绝了杨开的开口,只说了一句话:
孩子,去为你的父亲烧一柱香吧,让他听听你的心事。
杨开想着也是,毕竟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去炎黄陵园缅怀父亲了。
从安定门出发,途径亚运村、立水桥、小汤山龙脉温泉,就到了天寿山脚下的炎黄陵园,尽管此时BJ已是大雪飘飞,但陵园内依然松青青柏翠翠,弥漫着静谧及肃穆。
正是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杨开对着父亲的墓碑长诉,尽管地下人不知地上人的苦楚,但旁边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迎着飘飞的雪花,清虚沧老的嗓音在空气中轻轻飘荡打转。
“孩子,你着相了。”
“着相?”杨开疑惑不解,清虚老人可是道界的权威人物,按杨开所想应该说些“谦下不争,以守为攻”之类忠告的,怎会把佛家的“无住无相,信心清净,则生实相”之类理论说出来呢。
杨开也曾看过《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着相他曾从经书及后世佛迷研究者的注释中看过,着相就是当真,谁当真谁就陷入无边的痛苦之海;同时一切相都是缘起不实在的,想摸也摸不着,就如水中月、镜中花一样如梦似幻,不可捉摸。
“真理不分家,即使我终生修道,可是还同修佛理、儒学,甚至你曾大骂过的奥修,我也曾阅过他的相关著作。”清虚看到杨开有点疑惑的样子,便平静地述说。
杨开有点赫然,确实有次看了奥修的相关资料,知道奥修竟然是“性大师”拉杰尼希,创办了拉杰尼希静修会这个声名狼藉的邪教组织,同时也知道奥修的显赫威名是“集团包装”变相炒作出来的,就在清虚面前大骂奥修这个满面正气可是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家伙,那年杨开十六岁。
“孩子,还记得当初我说过的话吗?”清虚看到杨开有点惭愧,问了杨开一句。
“记得,您老说过看书要全方位客观分析,不能以偏盖全。”杨开当然记得当时的情形,马上冲口而出。
清虚脸上露出一丝轻松,转而不再解释为何杨开着相,而是分析了道佛儒三家的名利观来。
“孩子,儒家的《论语》《礼记》等四书五经你看过,他们宣扬的是一种主张积极入世的人生理论,我给你分析过见利忘义与见利思义的观点;
道家的《道德经》及《坐忘论》你也看过,我也曾给你说过‘天之道,利而不害;人之道,为而弗争’的道义;
佛家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及《破相论》你也看了,‘名利是空’与‘执相而入,破相圆成’我也给你讲解过。”
杨开点点头,以上书礼经论确实清虚老人讲过,只不过他自持看的书比较多,当时曾经反驳过清虚,说道家讲得不错,算得上是讲究事实求是,而儒家他就批判为伪人学说,至于佛家,他干脆说是不着边际胡言乱语。
不过现在再听清虚这样一提,内心就惊出一身冷汗,书是看得多了,可是却没有五分的理解及领悟,难道非要碰过壁受过伤才能感悟这些经典至理,但这样一来代价未免太大了吧,杨开沉默不语。
清虚看到杨开默然,就知道刚才这番话是触动了杨开心底里的柔软处了,便爱怜地轻轻拍了拍杨开的肩膀。
“孩子,‘利’这个字你看得比较淡,因为从小在你父亲的熏陶下,你对金钱看得不是很重,就从你说出版获利后捐赠出去的金钱就可以看出来,孩子你做得非常好!”
杨开听到清虚赞了他,脸上涌上一丝不好意思的红润,不过说句心里话,当金钱积累到一定程度,他确实对金钱的概念只是数字符号而已,无分是多一个零与少一个零的区别。反过来,如果金钱没有达到一定的程度,哪就需要尽力提升自己的能力来努力赚钱,毕竟一定量的金钱可是保持自由的一种工具。
“还有一个就是‘名’,通俗来讲,可以用‘面子’来代替,这个你可能还没达到及格的标准,从你申请杜克交流生失败这事就可以看出来,而且还是你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的。”
杨开惭愧地低下头,这是事实,也是他心底里的痛,但是听清虚说原因好像出在自己身上,因为刚才明明把他与朴正中的简历胡编一事说出来了,于是委屈中带着疑惑。
“我逼自己?”
“对!”清虚非常肯定,不过看到杨开脸上有委屈的神情,就明白需要清除杨开心中的委屈才行。
“你现在心里装满了遭遇到不公的委屈,对吧?”
杨开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可以猜测到朴正中肯定在交流生一事上走了“研究”及“后门”一途,结果就是他与朴正中分别获得了墓志铭及通行证。
“孩子,没必要在意这种不公,这种游戏规划千古以来就一直存在,只不过现在越演越烈而已。前几天战狼那小子来过,给我说了现时社会出现一种叫‘忽悠’的现象,你也听听:
国家忽悠国家,叫外交
政府忽悠百姓,叫政策
百姓忽悠政府,叫犯罪
……
父母忽悠孩子,叫教育
孩子忽悠父母,叫欺骗
……
男人忽悠女人,叫调戏
女人忽悠男人,叫勾引
男女相互忽悠,叫爱情
……
组织忽悠群众,叫号召
群众忽悠组织,叫反动
……”
杨开一下子目瞪口呆,如果不是听清虚说是战狼告诉的,绝对不敢相信这些话会出自清虚之口,但是这段“忽悠”段子确实坦露了社会的赤裸现实,也就是说杨开被学校潜规则忽悠了。
雪依旧纷纷扬扬,有点重。
清虚背完“忽悠”段子后,再望着杨开继续分析。
“现在说一下为什么是你自逼自己的原因。你拒绝了港大,因为你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资格申请到杜克大学,所以你对周围人都做出一种胜利的姿态、一种手到擒来的表象,你告诉了你的女朋友,同时也接受了班上同学的祝福,对吧?”
如雷轰顶。
杨开的脸马上如冬天的柿子一样红,恨不到在地上找条缝钻下去,确实是这些行为让他羞惭难当,让他在班里甚至女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来,也就是这个面子的问题使他迷茫惭愧了好几天。
杨开一下子诺诺起来,因为清虚说到他内心底里的那个“小”来了。
清虚可是一直看着杨开长大的,当然知道杨开现在心里的小九九,于是便轻轻一笑,同时再拍拍杨开。
“孩子,这个面子可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呶,很多人都是被这个东西害惨的,甚至有人终生抬不起头来。”
在杨开脸红如朱的时候,清虚继续述说,但声音稍高一些。
“在《云笈七签》中曾经有论‘一分为三元,三元变化三气,三气变生三才,三才既滋,万物斯备’,其中有始、元、玄三气,这三气我就不再多聱述了。孩子,现在我希望你学一学新三气:
沾一沾苏大学士的才气!
养一养西楚霸王的霸气!
学一学汉高祖的流氓习气!”
杨开心内就如翻江倒海,热泪满眶望着清虚,望着这个不沾一丝血缘但比亲人还亲的老人,教诲如斯,苦心可鉴。
清虚眼神炯炯望着杨开,声音提高到八度,注上太极心法之力高诵《破相论》的佛偈:
“我本求心心自持,求心不得待心知。
佛性不从心外得,心生便是罪生时。
我本求心不求佛,了知三界空无物。
若欲求佛但求心,只这心心心是佛。”
就若平地一阵惊雷,震得松柏的积雪簌簌地直掉下来,甚至数个寒鸦也呱呱惊飞。
太极撼神,大音醒心!
佛偈棒喝,醍醐灌顶!
“我徒还不破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