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乌篷夜雨

黑水河在暮色中泛起铁灰色的波光，冷月盈踹开芦苇丛中的乌篷船。船头并蒂莲纹沾着泥渍，她用峨眉刺刮开青苔，露出底下暗红的血渍——正是三年前劫贡马时留下的记号。

“王妃这船藏得妙。“肖锐倚着柳树咳嗽，掌心按着的伤口又渗出血来，“连本王埋在渡口的暗哨都寻不着......“

“闭嘴省点血。“冷月盈将人拽上船板，竹篙点破水面倒影的残阳。船篷突然被箭雨穿透，她旋身甩出蓑衣罩住肖锐：“趴下！“

箭矢钉入船板的闷响中，肖锐忽然揽住她的腰滚进船舱。染血的衣袖拂过她眼前，她嗅到熟悉的药香混着铁锈味：“你的毒......“

“死不了。“肖锐咬开火折子点燃油灯，昏黄光影里他的唇色泛青，“劳烦王妃划船时稳些，当年你偷学凫水......“

竹篙重重拍在水面，惊起白鹭：“再提旧事就把你踹下去！“冷月盈的耳尖在暮色中发烫，腕间银铃随划桨动作叮咚作响。这铃铛还是肖锐当年送的生辰礼，说能驱河妖。

船行至江心时暴雨骤至，肖锐忽然剧烈颤抖。冷月盈摸到他额头的滚烫，朱砂莲印在雷光中灼得生疼：“忍着！“她撕开他浸透的衣衫，银针在闪电中泛着冷光。

“当年你也是这样......“肖锐的喘息喷在她锁骨，“在我帐中偷师......“

惊雷吞没尾音，冷月盈的针尖悬在他心口：“再胡说就扎哑穴！“船身突然撞上暗礁，她踉跄着跌进他怀里，唇瓣擦过那道陈年箭疤。

暴雨拍打船篷的轰鸣中，肖锐忽然扣住她后颈：“冷相要的从来不是噬魂军......“他的拇指摩挲她颈后发烫的莲印，“而是借你血脉唤醒的......“

江面忽起浓雾，十余艘快船破浪而来。冷月盈反手甩出蓑衣上的毒蒺藜：“管他要什么！“她拽着肖锐跃入江水，“先活过今夜再说！“

湍急的江水裹着两人撞向礁石，冷月盈的朱砂莲印在暴雨中泛着血光。她死死攥住肖锐的腰带，指甲掐进他腰间旧伤：“屏息！“

漩涡将两人卷入暗流，肖锐的后背重重撞上水底沉船。生锈的青铜甲胄随波晃动，他忽然扣住冷月盈手腕，引着她游向船舱缺口——那里卡着具白骨，指骨间攥着半块青铜莲花。

“三年前的运粮船......“肖锐的气泡混着血丝上浮。冷月盈瞥见白骨颈间的赤色丝绦，忽然想起溶洞中那八具焦骨。她扯下尸骸腰间的牛皮囊，借着透进水波的月光看清上面褪色的“柒“字。

水面突然刺入数支鱼叉，冷月盈拽着肖锐藏进沉船残骸。追兵的火把映红江面，她借着微光解开牛皮囊，倒出枚浸蜡的密信——正是当年她苦寻未果的军粮调令！

肖锐的指尖抚过信上朱批，忽然低笑：“原来小七临死前......“江水呛入肺管，咳出的血染红眼前水波。冷月盈将密信塞入怀中，银针刺入他几处大穴：“留着气力上岸再感慨！“

两人浮出水面时，暴雨已歇。冷月盈拖着肖锐爬上岸边石滩，月光照亮他青紫的唇色：“王妃可知...当年我为何选黑水寨......“

“因为此处江湾形似莲花？“她撕开他湿透的衣衫，朱砂莲纹已蔓延至锁骨，“还是因这沉船藏着军粮案的证据？“

肖锐忽然握住她敷药的手：“因你八岁那年......在此处给我采过止血草......“他指尖划过她腕间旧疤，“被毒蛇咬伤也不肯松手......“

林间忽然惊起飞鸟，冷月盈的峨眉刺已钉入树梢暗哨咽喉。她扯着肖锐躲进岩缝，掌心还攥着那株干枯的止血草：“逞英雄前先顾好自己！“

岩缝外传来追兵的咒骂，肖锐忽然将密信塞进她衣襟：“顺江而下八十里有座废观......“他咳出的血染红她肩头，“藏着能扳倒冷相的铁证......“

“要送死你自己去！“冷月盈突然咬破指尖按在他心口，“噬心蛊同生共死的规矩，别想赖账！“血珠渗入莲纹的刹那，追兵的火把恰好掠过岩缝，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