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听墙脚……
苏未卿从日中想到日落，唉声叹气连连，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她从未见过宫里出来的绣娘，想了千百般招法，却不知道对手是何模样，便如同什么也没想过一般。
日落西山，斜阳照窗，苏未卿也觉得倦了。她近日思虑过多，昨夜里又没睡好，思前想后一下午，已是强打起的精神。
撑到掌灯，用罢晚饭，洗漱了一番，便早早地歇了。入睡前，她还想着，明日就悄悄溜出府去，带上春花去见见那几位绣娘，探探她们的口风，也好知已知彼。至于秋月，就让她替自己在府里打掩护，以免爹爹起疑心。
次日，苏未卿便依计早早地出了门，偷溜出府本是她惯使的手段，嘱咐了秋月几句，便放心地从后门溜出了府去。一出府，便一刻不停地奔去了绣娘住处。
五位绣娘，苏未卿用了五种手段去劝，却一个也没劝动。
第一位，她诱之以利，以钱财为饵，被冷言相拒。第二位，她诱之以情，言京城住了半生，可供她在此终老，被深思而婉拒。第三位，诱之以权，可让她管一间铺子做东家，被淡然回绝。第四位，诱之以名，可为其造势，名扬京城，被以眼坏为由而拒。第五位，诱之以绣，动之以情，晓以大义，言其绣技精湛，不可失传云云，绣娘依旧不为之所动。
连走五家皆被拒，苏未卿说得口干舌燥，心里却已有了几分清明。五位绣娘皆是孤傲清高，可她诱之以世俗，却仍能看出几分动容来。且分别去了这五家亲眼见过，她心里头也更有了底。
乘着小轿子来到太白楼，刚上到二楼，便有小二来请。
“苏姑娘，一位姓田的公子相请。”
苏未卿略一怔，便想起了那日结识的田公子，问道：“田公子在哪间？”
小二回道：“就在寻梅踏雪，小的这就为姑娘引路。”
苏雪正在太白楼宴客，送客出门时，不经意看见苏未卿进了雅间，眉一微皱，便带着丫鬟跟了过去。
自打苏未卿在雅士集上吟出了那首《虞美人》，她心中便一直存了个疑惑。只是那次场面闹得彼此间势同水火，互看不顺眼，她即便有疑，也未曾拉下脸来邀她相见。今日又在太白楼里碰上，正好是个一问清缘由验明正身的机会。
走到雅间门口，苏雪抬手正要敲门，却忽然听见间里传来了男子的声音，顿时，手一收，缩了回来。
苏未卿竟是在与男子相会？这般鬼鬼祟祟，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好奇心一起，便附耳去听，只听得那男子说道：“先前知苏姑娘忧心冰丝锦之事，恰好我近日得了消息，孟逍就在京城。若苏姑娘还想一试，在下可奉上孟逍落榻所在。”
苏未卿道：“田公子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冰丝锦之事，我已想了别的法子，不必去求布了。”
“哦？不知苏姑娘想了什么妙计，可否说来听听？”
苏未卿笑道：“也不是什么妙计，不过是想请几位绣娘出山。”
“绣娘？苏姑娘这是想在绣技上下功夫，另辟蹊径，出奇制胜啊。”
“田公子过誉了，不过穷极生智罢了。”
“可那冰丝锦毕竟是贡布，布虽好，值钱的却是名头。苏姑娘要请的绣娘若是没几分真本事，可就……”
苏未卿轻笑道：“田公子大可放心，这次我要请的绣娘，名头不比贡布小，都是从宫中退下来，给娘娘皇子们绣过衣裳的宫绣。”
苏雪在外头听得心头一惊。她完全没想到，苏未卿竟然在背地里有了这样大的动作，若不是今日听见，怕是日后连如何载的跟头都不知道。放眼京城，手里头有冰丝锦的只有她，苏未卿这样处心积虑要对付的，自然也只能是她。
轻一招手，带了云裳悄然离去，寻了方才那位为苏未卿带路的小二，先给了他几两银子，再道：“我与寻梅踏雪间的苏姑娘是朋友，她方才与我说，抬她来的几位轿夫稳当得很，正巧我要回府，想坐稳当轿子，可她却未曾细看那轿夫的模样，你可能替我找来？”
那小二想了一想，道：“姑娘，我想起来了，方才我在楼上瞧见了一眼，那几位轿夫我认得，他们时常在附近揽客，我知道他们常在何处。”
苏雪道：“那就好，你去找他们来，找来了我还有赏钱。”
“是，小的这就去。”小二一听有赏钱，哪里还会耽搁，欢欢喜喜地就跑去寻人了。
苏雪在大堂里寻了个角落，避着苏未卿所在的雅间坐了，一见那小二回来，便招他到跟前，问了轿夫所在，给了钱，嘱咐他无须多话，便出了楼去。
轿子在楼门口边上等着，四名轿夫已在杠抬边站定，等着客人来上桥，见苏雪带着个丫鬟款款走来，前头的两名轿夫适时地掀开帘来。
苏雪不急着入轿，张口先问：“你们方才是不是抬了一位带着个丫鬟的小姐？”
掀帘的轿夫点头道：“确是抬过，是位白衫黄裙的小姐，跟着一位淡青色衣裙的姑娘。”
苏雪点了下头，又问：“她们今日去过哪些地方，你们可记得？”
轿夫又答：“刚刚才走过的地儿，自然都记得。”
“那好，你们抬我再走一遍。”
轿夫们抬着苏雪沿着苏未卿走过的路走了一遍，把她在何处落的轿，在哪家进的门，都一一与苏雪说了。苏雪暗中记下。
绕了一圈回到太白楼，苏雪给了银子，打发了轿夫，又另寻了一顶轿子回府去。
疑惑了一路的丫鬟云裳忍不住凑近轿边，说道：“小姐可真是厉害，未见着苏未卿进楼，便知她是乘轿而来。”
苏雪撩开轿帘看了过来，一声轻哼，“这有甚么难猜的？苏未卿是什么人？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愿意多动，能乘轿子，她会迈步吗？”
云裳这才恍然，不禁又赞了一声：“小姐可真聪明。”
苏雪得意一笑，又道：“一会儿你让人去打听打听，那五间屋子里住得都是什么人，何时住进去的，她们定是苏未卿找的那几位宫里出来的绣娘，最好能把她们的名字问出来。”
云裳连忙回道：“是，奴婢一回府就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