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击虏篇（下）
雒阳城，议郎蔡邕的宅邸。
蔡邕坐于案前，不断弹奏着一首曲子，一边弹还一边吟唱着。仔细听来，正是李义所做的《击虏篇》。
好半响，乐声消失，一个清脆的童音随之响起，“阿翁弹奏的这首击虏篇虽然好听，但孩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呵呵，琰儿对音律的感觉还是这般敏锐。”蔡邕看着蔡琰一脸宠爱的笑道，“那汝说一说，少了些什么？”
“让孩儿想一想。”闻言，蔡琰闻言托着下巴皱眉沉思着，好半响，才略带疑惑的说道，“女儿觉得，从诗中的含义来说，阿翁所弹奏的曲子少了一丝豪迈之意。”
“哈哈，吾儿当真是天资绝伦啊！不过还少了一点，那就是杀气！”蔡邕抚须大笑道，“其实为父已经努力去弹奏出那丝豪迈和杀伐之气了，可惜终究是没有经历过杀伐之事，只凭道听途说和自身的想象，想要弹出这等意境实在太难了。”说到最后，蔡邕摇头叹息着，显然是不想多言。
闻言，蔡琰却也没有多问，只是恭声问道，“阿翁，这篇诗歌的琴谱可以给孩儿吗？”
“呵呵，拿去便是。不过琰儿还需注意，此曲重在意境，技巧方面倒是没有什么高深的地方。”蔡邕抚须点头道，随即就将那琴谱交给了蔡琰。
“孩儿明白了。”蔡琰接过作揖应道，随后就捧着琴谱快步向屋中走去。
“这丫头。”蔡邕爱怜的看着蔡琰的背影，随后继续拨动琴弦，弹奏起《击虏篇》。
而另外一边，蔡琰回到屋中关上房门，就将那琴谱放在案几之上。不过她并没有立刻尝试弹奏，而是托着下巴反复吟诵着击虏篇的诗句。
“李圣童……听闻其今年刚满十五岁，这等年岁就能写出如此志向高远的诗篇，并创作处如此气势磅礴的乐曲……真想见上一见呢……”好半响，蔡琰喃喃自语着。
与此同时，曹府。
听完击虏篇的演奏，好半响，曹节才淡淡的笑道，“呵呵，虽然这李圣童从未与吾等接触过，但不得不说，此次他可是帮了吾等大忙啊！”
“可不是嘛~听子谦说，圣上在听了这首击虏篇后，神色可是充满了激动和憧憬……”王甫点头笑应道。“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吾，初听之时，也不禁有一种想要持枪上马，出塞杀敌的念头呢~”
“呵呵，连君明都有这般想法，那三营将士想必会更加激动吧？”曹节闻言轻笑道，顿了顿，用严肃的语气再次说道，“对了，此番北伐，就算无法重现昔日霍冠军之功，也必须拿出一些像样的战绩来！如此，吾等必将得到关西党人的鼎力支持！到时候，那些关东党人……”
“君侯就放心吧，吾已经告诫过子明了。以三营的实力，只要小心一些，相信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闻言，王甫轻笑的应道。
熹平六年，公元一七七年。
七月，立秋。
刘宏派乌丸校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护匈奴中郎将臧旻各率精骑万余，分三路出高柳、云中和雁门郡，月余的功夫，就深入鲜卑国土三千余里，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连破鲜卑数十个部落。
消息一出，天下震动，人们的脑海中顿时回想起昔日卫青、霍去病大破匈奴的画面。更有无数士人为远征军吟诗作赋，大唱赞歌。
只是，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李义却神色凝重的摇头叹息道，“三位将军实在太急了……如此下去，恐怕大军危矣啊！”
“哦？子康为何这么说？”一句话，顿时吸引了一旁的张奂、郭鸿、赵岐三人。
“夫子，二位明公，如今，大军虽然一路势如破竹，但不过月余的功夫就已经深入草原三千里地，还能连破鲜卑数十个部落。如此速度，只有昼夜急行方能做到。
“这种情况下，将士必然疲惫不堪，就算连破鲜卑部落，但一旦遇到鲜卑人的精锐部队……而且大军如此推进的如此迅速，后面的辎重又如何跟得上？就算学霍冠军劫掠鲜卑人的粮水，恐怕也未必足够啊……况且对于草原，鲜卑人熟悉，我汉人却非常陌生，如果被埋伏……”李义摇头叹道。
这件事情，李义前世并不知晓，毕竟读三国，又有多少人在意过黄巾之乱之前的事情。但夏育三人如此轻敌冒进，以李义如今的学识，又如何看不出问题？就像昔日李义所想的那般，霍去病的战功虽然震烁古今，但再来一次，恐怕也未必能够成功。
“子康之言确实有理，文修，汝立刻派人上书朝廷汇报此事，让远征军立刻慢下速度来。”张奂闻言脸色凝重的说道。
只是，郭鸿写好的简筴才刚刚送出，汉军战败的消息就传了回来。而且不但败了，还是一场惨败！三万精骑，逃回来的竟然不过百余骑……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而刘宏更是因此勃然大怒，不但将臧旻三人下狱，更有无数人因此而受到了牵连。
“唉……为将者，优势之时不能得意忘形，失势之时不能意志消沉，三位将军实在太轻敌了……”闻讯，李义摇头叹息道。
“是啊……三万儿郎啊……才回来百余人……虽然有子康的双边马镫，训练骑兵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但……”张奂摇了摇头无奈的叹道。
“此次战败，朝中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家父已经来信，说吾可能不久之后就要前往京师了，而张使君恐怕也……”郭鸿脸色凝重的说道，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不舍。
“哦？府君可知谁人会来接替公？”李义闻言连忙问道。
“五原太守和并州刺史的位置应该都是宦官那边的人，按照家父之言，此番虽然关西党人和宦官一党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但最终还是让曹节等奸宦稳住了局面……”郭鸿摇头叹息道。
说到此，郭鸿转头看向李义说道，“子康，汝身为张公的弟子，又是圣上看重之人，届时宦官肯定会拉拢汝。不过汝要记得，一旦与那些宦官有太多深入的交际，定然会招来关东党人的敌视！”
“呵，就算被关东党人敌视又如何？只要子康一心为国为民，为圣上分忧解难，那些关东党人又敢如何？！”张奂闻言冷笑道。
闻言赵岐点了点头说道，“然明所言极是，不过，中常侍王甫、曹节均是奸宦，子康却是不要与他们有太多的瓜葛……”
“还请三位明公放心，义学得这身文武艺，上为国家，下为百姓，朝中的争斗，义却是不愿参与的……”李义闻言连忙保证道。
听到李义之言，郭鸿三人连连点头，只是他们的眼中，却还是带着一丝担忧。毕竟，政斗这种事情，有些时候可不是不想参与就能够置身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