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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十八——生死局
严子修仍是那副叫人看了牙痒痒的虚伪面貌,只一挥手便斩断了谢子虚等人逃生的退路,面对几只杂碎,严子修眼眸之中颇为冷漠,如同看待将死之人。
“这便是将你们打的溃不成军逃回来向我求救的杂碎?”
身后候命的弟子畏畏缩缩不敢出头,这几人便是从南荒之境逃回来的丧家之犬,在严子修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我们原本差些就将他们绞杀,可谁知当中出了一个狠毒的角色,我等一时不曾防备中了奸计,这才落败。”
“那名手段毒辣之人,且正是那日洞穿明子喻的凶徒!”
“哦?倒是有些意思。”严子修眼中露出一道玩味,眼眸轻挑,看向某处,轻笑了一下“那此行人中,你可再见了那个故人?”
几双眼在空地上狼狈逃窜的人群中扫描了许久,面露疑惑,思量才道“不曾见,许是受了箭伤,葬身南荒了吧,就此死了可当真是便宜了他!”
弟子语气里满是愤恨不平,严子修脸上挂着一丝笑意,却不达眼底,轻飘飘的与弟子下令端的是冷血无情。
“你们当日在南荒如何丢了尊严,此时便如何找回来,毕竟是我凤兮阁中的弟子,传出去岂不是遭人耻笑!”
“记住,留他们一口气在,日后带回后山喂了野狼,也算是死得其所。”
“是!”众人受了令,知有大人物撑腰,当下杀心渐起,往日新仇旧恨通通化作催命的厉鬼,要将这群不知好歹的杂碎捻成渣渣!
围剿重地,已然守株待兔的弓箭手接收到命令,接连发射出无数闪着寒光的灵气箭弩,在这场肉搏的生死较量之间,所有人都明白。
这一战,无法避免。
谢子虚仍是站在众人身前,只身挡住所谓的更加猛烈的摧残,石天也知此战乃是决生死,站在身侧作右翼围阻。
这么多场战斗下来,他们哪怕凭借一个眼神,也足以知晓心中所想。
此战,不战必败!
没有人愿意一直活在屈辱和威压之下,更何况他们一路走来已是不易,到如今怎能退缩。
南荒之境数日摧残,他们被迫生死逃亡,数千弟子死的死,伤的伤,更甚者背弃同伴,叛离正道,少要叫他们心神具疲,可即便如此,他们仍要坚守,仍要不惧战斗,因为他们不愿就此不明不白的死去,他们还不曾将事实公之于众,他们要还自己一个清白。
他们要始作俑者付出代价!这也是最后一战。
谁也不知道今后各自的走向如何,即便日后有人成为尊主,成为宗仙,但总有人已经伴就黄土,一捧白骨枯颜,尽灭于此,他们总有不甘,所以因此而愤恨,因此而绝望,因此而向生。
谁也不能低估了一群在绝望路上拼死想活的人,那是一群疯子!
他们都想活命,所以,只有战,哪怕直至最后一个!
面临生死绝境,所有人都不再保留一丝余力。杀戮与鲜血始料不及般再次交织在一起,那将是最悲壮的一战。无数刀剑对碰,火花与灵力,鲜血铸就希望,为此,他们不惜耗尽余力。
哪怕拼尽最后一丝灵力,即便已经遍地狼藉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哪怕是用嘴咬,也硬是要从敌人的身上撕咬下一块肉来。
这一战终究疯狂,但最终,也无济于事。
严子修冷漠的站在最高点,如神般淡漠审视着茹毛饮血拼死的囚徒,他的内心毫无波澜,仿若高高在上的审判者。
他信手幻化一道寒芒,凝成一挽弯弓,箭矢华丽而危险,如毒蛇般冰冷,盯着正在与众人缠斗周旋而露出破绽的谢子虚。
轻轻一指,指间凝起一道昙花般绚丽的箭矢,带着无与伦比的灵力,离弦破空,只一瞬,便蹿向谢子虚身后漏出的空门。
若是身中,谢子虚必死无疑。
谢子虚挡了腰间一计长剑,便觉身后仿若有火气弥漫,将周身空间凝控,叫他瞬间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
谢子虚手心淌汗,心中猛然一惊,催动周身灵力抵抗与念头也不过顷刻。
也尽尽只是一瞬,却是致命的,因为箭矢已至身前!
“躲开!”
念由心动,谢子虚听到传音,本能的便偏头闭眼一闪,也不知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
却偏是这一闪,一道紫芒穿风掠境,堪堪避过谢子虚的身形,破开虚空禁制与箭矢撞在了一起,火花交错,灵气波动颓然之间炸开,悄无声息却又叫人震耳欲聋。
那一箭紫芒并未留住箭矢片刻,但其主人却似早已预料,接连又自不同方位变换,阻击着那道势如破竹的箭矢。
足足三箭,力道的碰撞与摩擦产生的花火才堪堪消逝,因为失去了最后一点支持力而坠落。
严子修眼眸中不经意划过一道捕捉猎物时而产生的愉悦感,目光若有所指的看向某处“有趣的老鼠,看你能藏多久。”
再是捏划成型,严子修掌间聚力,唇间一声轻喝,轻飘飘的一指,弹向那看似毫无动静的一处虚影,颓然,灵力炸裂如同开出了一朵极为绚丽的烟花,叫人眼花缭乱。
那击中的地区,三丈之内被硬生生炸开了一道如同蜘蛛网般密集的裂缝。
严子修眉目间又是一挑,感应到空间还有存活的气息,语气间莫名多了几分赞赏的意味。“不错,我本以为,你即便不死,也要重伤,能躲开这一击,却是少有人做到。”
说话间,一枚冷箭猝不及防的蹿自身前,定格在严子修不过一尺的距离,不过却似碰到了极为坚固的屏障,那枚以寒铁铸就的暗器,瞬间仿若遇到高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销蚀在眼前。
“妄想以卵击石,不自量力。”手掌猛的于虚空之中一探,再随手一甩,一条灰色的人影便突兀的于虚空浮现,然后被狠狠的甩在了坚硬的黄土上。
人影狼狈的翻了几个滚才止住攻势,快速从地上起身,有些力不从心的半撑着地面,喉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寂兄弟!”谢子虚还在与两个极为难缠的对手进行殊死搏斗,却瞥见跪倒在地的寂九一口血喷出,当下心中一怔露了空子,敌人哪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猛的欺身而上,在男人背后蓄力一掌,只听到一声骨骼与内脏破碎的声音。
谢子虚一个踉跄止住身形,目光仍然死死盯着地上的人影。
寂九擦去了嘴角的血迹,嘴角习惯性的勾起几分笑意。
“无事。”
谢子虚降到不远处,不敢再散斗下去,其身上也染血红,白纸一般的惨白脸色也在预知着体力消耗过多。
寂九强行呼了口气,将积压胸腹的那抹怨念打压,再与严子修对恃之间,已然是有了决绝生死的底气。
“严子修,你简直就是畜生!”
有些惊讶此时仍不见胆怯的落魄之人,严子修眼中的寒意更甚了几分“将死之人,也配有资格唤我的名字?。”
“对哦,”寂九撑起身子,“的确不该叫你,因为我怕这三个字,,脏了我的口.”
严子修仍是不屑,眼眸之中寒光乍现“我真是不知,你是从何而来的底气,敢在此称口舌之快,这便是人们常言的,不知者无畏么。”
“人在做天在看,严子修,天道好轮回,你欠下的债,必然要血债血偿!”
“哼,本座不信天命,我且看着何人降的了我!”
寂九嘴角冷冷一笑,眼中嗜血之意越发浓郁。将自身断裂的颈骨一一归位,指间咧咧作响,抽出御魂遥遥一指,气势全开,只为一战“今日便是身死,也定要拉你一起入黄泉!”
严子修眼眸筱的一冷,眼底阴沉的吓人“呵,你倒是不傻,先是挑动我的情绪,派人背后袭击,不过,你们根本不清楚,天地云泥之差,仰视的存在,不是你们这些蝼蚁就能挑衅的”
话还未落,寂九心中一惊,知其中变故,已然动身,如嘶吼般惶恐“石天!快退!”
“蜉蝣撼树,自取灭亡!”话音未落,严子修仅存的半点耐心也消磨殆尽,“不急,我会让你下去陪他的.”
一道搬山重的灵力猛然击寂九穿腹部,只觉身体仿佛要拦腰而断恐怖的力道横冲直撞冲击着体内的五脏六腑,搅动了原本沉积在体内的狰狞暗疾。
身体陡然撞飞的那刻,寂九强稳心弦将最后一支箭矢射飞出去只希望能拦住严子修片刻,为石天争取短暂一霎的逃生时间。
紫色妖艳的箭弩堪堪擦过男人的衣发一触而过,削下了几缕墨色青丝,便因为接近了过于强横的护体灵气而筱的化作粉末。
寂九再无半点支撑的力气直直的坠向地表,只见白影掠过,腰间收拢,一只修长的手穿过腰间稳稳的接住了寂九,因为触及伤口,心头一紧,一口老血又猛的如翻江倒海般灌了出来,打湿了身前的衣襟。
就在谢子虚落地的片刻后,一条人影倒栽葱的翻飞而去,猛的砸在了坚硬的地表,一个偌大的裂痕因为超负荷而裂出一道深坑。
寂九喉间一甜,还没叫出石天的名字,腹部又一阵巨疼涌上心头,竟差些叫人腿间一软,直直的跪下去。
谢子虚眼眸中分明写着愤怒“寂讶玲,别胡闹!”
差些因为锥心般刺骨的痛而险些昏过去,寂九一把推开男人的禁制,身形却又因为没有了任何有力的扶持而瘫倒下去。
石天周身血肉模糊,骨骼尽断,口中鲜血止也止不住,触目惊心的伤口仿若在昭示着生命的流逝。
寂九眼眶突然涌出了许多不该出现的东西,她强忍着内心的慌乱,“石天,笨死了,不准死听到没有!”
石天不断的咳嗽吐出鲜血,连话也说不全,只是眼睛里的那抹光亮逐渐暗了下去。
寂九终于摸到怀中老前辈给她压箱底的救命丹药,手忙脚乱的要给石天喂下去。
可不知石天突然哪里来的蛮劲,眼中透入着愤怒,挣开寂九的钳制沙哑的吼道“我不要....!”
“混账东西,吃不吃由不得你!”寂九再次进行压制,石天只剩下一双满是哀求的眼眸瞪着寂九,便直接被撬开禁闭的嘴将药喂了进去。
做完这一系列,寂九几乎已经无法感受到疼痛,口中再是止不住的涌出血意,在胸前染上了片片梅花般的殷红。
石天,你真心待我,我便绝不允许,让你走在我前头!
严子修落在不远处,眼眸冰冷,如果可以,寂九进入山门,假以时日,必然能有与他一战的实力,可惜,严子修不会。
今日的南荒之境,便是他们的埋骨之地。谁也不能,逃出去!
谢子虚抱着寂九逐渐冰冷的躯体,见场内还在挣扎的无非零稀几人,谁还有一战之力。
严子修轻飘飘的道,不留任何活口“既是瓮中鱼饵,便都杀了吧。”
一道光影冲天而起,接连的碧绿藤蔓铺天般涌来,将寂九几人包围,一道小身影踏空飞扑而来,落在了寂九面前。
秋生固执的拦在谢子虚与寂九面前,面对众人的围剿不肯退后一步。
寂九迷糊中咳出一道血沫,怎么也没想到秋生竟然会回来,连着声道也沙哑,“秋生,,,,走!”
能活一个是一个。
秋生这次固执的没有听话,仍是守在二人身前,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有些头疼的撑着脑袋,望向遥远的天际,他幼稚的声音也逐渐变的缥缈。
“来人间这一趟,我只有你了....”
数道藤蔓宛若新生自地底生长,重重绿阴将两人包裹,形成了一个二人宽温和的保护罩。
秋生脸上被绿色的毛绒覆盖,眼眸之中春色盎然,却唯独缺失了情感,他好像已经知道了一切,轻轻的说“出来吧,我知道你们都在找我。”
“我自苏醒就记不得任何事了,一直游荡在这片区域,无法离开也不能死去。直至有人将我唤醒,我才知道,我还有另一个名字和故事。”
“我是个不该有生命的东西。”
秋生冷漠的仿佛在说一个无关于他的故事,缓缓扯开衣裳露出深褐色的胸膛,他的胸膛如同老树根一般粗糙,他冷静的抚摸着心脏的位置,那里没有温度,也没有脉搏。
“灵源之匙就在我这里,我只有一个要求,让他们活着离开南荒,我跟你们走。否则,我不介意让这些沉埋地底的上古阴灵复苏,和你们玉石俱焚。”
黝黑的长袍如同幽灵般闪现跟踪至严子修等人身前,眼睛死死盯住弱小而单薄的身影,确认无误后,眼眸中才露出欣喜的光色。
严子修还欲说什么,身旁黑袍人便伸手阻止了他,“魔主要找的东西就是灵源之匙,只要拥有了他,禁忌之源的秘密将触手可得,此时不要乱了大局。”
严子修眼中深色不减,他心中似在衡量两者间的轻重,而后将隐藏的杀意收敛,点了点头算是应允。
众人商议,没有不收手的缘由,数道黑影围困在秋生周边,欲将其封锁。
秋生没有了往日呆傻的笑容,深墨色的眼瞳盯的众人发毛“我与他说几句话,就跟你们走。”
面对已成定局的砧板羔羊,没有能翻盘的可能才是,黑袍人商量片刻,便应允了。
秋生见众人没有阻拦,走到寂九身前,轻轻挨着他蹭了蹭,想要借此索取些温度。
他其实还是很像个孩子,带着糯糯的鼻音,身躯都有些发抖,他也不知道是担忧是害怕,在寂九面前找不到一点伪装“寂哥哥,我该走了,谢谢你,陪我走了一段路。”
“你要记得我丫....不然...就没人会记得我了”
秋生眼眸里面满是落寞,他来这人世一遭,不曾经过冷暖,千年如一日的度过,可惜如今,他却觉得时日过的太快太快。
如果可以,他也想再跟着走下去。
一个本来不该有感情的人,突然滋生了七情六欲,这段情感才是最要命的。
手心的温度随着传递逐渐活络,不断有灵力输入缓解着寂九体内的伤疾。寂九浑浊的思绪逐渐清醒,她好像听到了谁要离开她。
“我们还会再见吗...或许吧....”
当手间温度逐渐消逝,寂九也没能黑暗中逃离梱晧,她想要摆脱梦魇,摆脱如将她深埋的血海与魔障可是她不能。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丑陋的恶魔在她身上肆无忌惮的欺凌,将她撕咬,将她解刨。
不,,不可以。
为什么总要有人从她身边离去,难道她真的就是生来被诅咒永远无法得到真心吗。得到了又即将失去,那又算什么。
天地似乎也因为此刻而染上悲伤,逐渐的暗淡下去,晚霞如同饮血般殷红,笼罩着整个天幕。
寂九的身体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
一个声音诱惑着她叫她入魔。
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用他们的血,祭奠所有人....
天际的落日好似在此刻通懂人性,也沾染了血色,变成了一轮如同嗜血妖异的红日。
变天了。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
那是什么,怎么会突然天降异相,如血般鲜红的余晖,仿若沾染了魔神的鲜血般,变的极为诡异。
严子修心中预感不好,心中一丝不安萦绕不散。死死的盯住被包裹的严实的寂九,眼眸之中深意不断,幽邃的吓人。
“天降异相,我恐其中变故,黑煞,此人不能不除。”
黑袍之人也是盯着曜日恍然失神,许久未见这般诡异的事情,恐生变故,“我带灵匙先撤,你随后阻击,别留活口!”
秋生被困在一座极为坚固的囚牢之中,被重重铁锁困死,四周有重兵把守,如同押送死囚一同护送离开。
秋生不再回头,眼眸之中不再有光泽,面目漠然。
几人还没从悲伤之中回神,便见严子修一脸不怀好意的将几人围住。
“严子修,你这是做什么,想当众毁约吗。”有人怒喝。
“几只杂碎,灭了又如何。”严子修淡漠的一挑眉,眼中丝毫不遮掩的铮铮杀意,叫人瞬间如坠阿鼻地狱。
谢子虚早已想到是这般结局,只剩一声叹息,如果寂九醒来,知道秋生被掳,必然要悲伤的。
可惜,看来这一战,终究是以悲剧落幕。
严子修手掌间灵力凝聚,杀意随风而至,天地间云涌波澜,磅礴的灵力如同势不可挡般汹涌而来,避无可避,退无可退,谢子虚只身挡在寂九身前,妄想以凡人之躯硬撼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