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从那个冬天起,宾果就开始了他在我家的新生活。这只爱吃、爱叫、爱捣蛋的小家伙很快就长成了圆滚滚的小胖子。淘气的他虽然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捕鼠夹子夹住,可他就是不长记性。天生就对猫抱有好感的他,却在交友的过程中屡屡碰壁。他的主动示好不但没有为他换来友谊,反而被猫们当做了敌人,双方时常发生肢体冲突。在经历了好几次惨痛的拒绝之后,宾果才不得不放弃了住在屋里的想法,搬去谷仓居住。
当春暖花开之后,我对宾果的训练也正式启动。如果说学习的过程对于宾果来说算是难受的话,那么对于我简直就是折磨。不管怎么说,最后他总算是学会了按照指令去寻找家里那只爱溜达的奶牛老黄。
刚刚毕业的宾果工作热情极高,总是主动要求去寻找老黄。只需我一个口令,他就会立刻冲出门去,脚下如同安了弹簧一般,一路跳跃式前进,为的是能早一点发现可怜的老黄。要不了多一会儿,你就会看到一只可怜的老奶牛逃命一般往家狂奔,直到被小狗赶到牛棚的最里面,才能有机会喘上一口气。
我多么希望宾果的热情不要那么高涨啊!起初,我们对于他的过度积极还能采取忍耐的态度,然而他很快就不再满足于一天一次的赶牛游戏,而开始擅自放起牛来。如果只是每天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他竟然变本加厉地把可怜的老黄每天溜上十几次。
起初这还只是他的爱好,演变到后来彻底成了恶作剧。只要他一有点儿空闲时间,或者正好想要活动活动筋骨的话,哪怕只是一时兴起,你都会看见他飞也似的跑出去,几分钟之后,一只郁闷至极的老黄牛就全速地跑回家来。
一开始我们还为此感到很欣慰,因为再也不用担心她走丢了,但是很快我们就发现宾果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老黄的进食。渐渐地,老黄从一个胖子变成了一个瘦子,产奶也越来越少。她甚至开始变得神经质,总是草木皆兵地四处张望,害怕那只恶狗会突然出现在面前。每天早上也懒懒的不愿出门,因为一出门就意味着要开始被宾果折磨。
我们无法再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了,但是所有对宾果的约束均告失败,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让他彻底戒掉了这个不良的嗜好。打那之后,宾果确实不敢再擅自把老黄赶回来了,可是他对她的兴趣却丝毫没有减少,他开始在她被挤奶的时候趴在牛棚门口看热闹。
自从进入夏季之后,蚊子开始猖獗起来。不堪其扰的老黄只能在挤奶的时候用尾巴驱赶蚊子。对于给她挤奶的人来说,这一动作简直比蚊子还让人抓狂。
挤奶工弗莱德是个点子多但是耐心少的人。为了阻止老黄摇她的尾巴,他想出了一个简单的法子,就是在她的尾巴末端挂了一块砖头。他对自己的创意倒是很有信心,不过我们都在一旁报以怀疑的态度。
没过多久,只听“嘭”的一声闷响,接下来是一连串的咒骂。老黄像个没事人似的,可弗莱德却气得抄起了小板凳对她连打带骂。试想如果有人在我专心挤奶的时候,一砖头拍在我脸上的话,我也会暴跳如雷的,更何况周围还站了一堆看客在拍手叫好。
闻声而来的宾果以为这是自己冲锋陷阵的大好时机,当即加入对老黄的围攻。结果一场混战之后,奶也被打翻了,桶也被踩坏了,攻击者(宾果)和被攻击者(老黄)都遭到了严惩。
可怜的宾果始终没搞懂自己做错什么了,这让他更加鄙视那头奶牛,他从此不再光顾她的牛棚,而马厩和里面的马接替老黄成了他的新宠。
话说奶牛是属于我的,马却属于我兄弟。自从宾果的兴趣从奶牛转移到了马身上之后,他的忠诚也一起跟着搬了家。我成了被他遗弃的主人,他不再鞍前马后地为我服务,但是任何时候只要我遇到困境,他都会挺身而出,而我也同样会在关键时刻为他出头——我们都对彼此做出了一朝相识终身为友的郑重承诺。
在那之后,宾果和老黄的唯一一次交集就发生在同年的农展会上。前来参会的农民不仅可以炫耀自家的牲畜,还有可能在赛狗比赛中赢得荣誉和现金奖励。
在一个居心不良的朋友的怂恿下,我给宾果报名参加了“最训练有素的牧羊犬”的比赛。农展会当天,我赶着老黄去了镇上。当我对宾果发出“去把牛赶回来”的指令时,我的本意是想让他把老黄带到我和评委的面前来。
可是,动物们的智商显然都在我之上。整个夏天的磨练已经让他们之间形成了坚不可摧的默契。当老黄看到宾果朝她跑来的时候,她清楚地知道唯有牛棚才是她的避风港,而宾果则认为自己的责任就是要尽可能快速地领老黄回家去。于是,这两个家伙一前一后,如同狼追小羊一般,瞬间消失在所有人眼前——回家去了!
比赛当即宣告结束,因为仅有两位参赛者,奖励自然毫无争议地落在了另外一位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