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革命军北伐亲历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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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军北伐两湖纪实

邓演存等作者当时系国民革命军第四军参谋长。本文为集体回忆,参加回忆的还有第四军第十师第二十八团团指导员林一元、第二十八团第四连连长谢琼生、第二十九团第一营营长丁荣光、第十二师第三十五团第一营营长林祥、第三十六团团指导员魏鉴贤、第三十六团第九连连长谭生霖、第三十六团侦探队队长梁秉枢、第三十六团辎重队队附黄和春及黄海如、陈孝伟等人,执笔人为林伟俦。

一、安仁碌田和攸县长岭战役

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独立团(团长叶挺)为北伐战争先锋队。该团是周恩来同志以黄埔军校共产党员、共产主义青年团员为骨干,以铁甲车队全体官兵为基础组成的。团内有党的领导,有党的组织,团成立了中共支部,各连建立了党小组,因而战斗力很强,成为威震敌胆的铁军。一九二六年五月一日,独立团分从广东肇庆、新会出发,途经广州时,周恩来同志在叶家祠召开了独立团连以上党员干部会议,告诫部队要加强党的领导,加强政治工作,要起先锋模范作用,作战要勇敢,有牺牲精神。最后,周恩来同志鼓励他们“饮马长江”“武汉见面”。

一九二六年五月间,独立团首先由粤入湘为北伐前锋。进入湖南汝城附近时,在共产党组织的侦探队和向导队、狙击队的协助下,最先和谢文炳一部敌军千余人发生战斗,乘夜冒雨进攻,迅速夺取汝城西南高地,经过一夜激战,将敌人击溃,残敌向东北方面逃遁,遂即占领汝城,旗开得胜。独立团则马不停蹄猛追,使敌人没有喘息的时间。沿途枪声起处,敌军四散逃窜。此役毙敌百余人,俘敌一百多人,缴获步枪二百余支,及军用物品等。我军伤亡官兵五十余人。叶团长率队经过渡头司、资兴到达永兴县城时,接到唐生智经广州来电大致说:“吴佩孚派赣军唐福山和谢文炳等残部共约四团,集结于攸县长岭之线,一部进至碌田附近,企图进犯安仁。我军张团兵力单薄,望速赴援。”六月二日,独立团冒大暴雨兼程挺进到达安仁,即与第八军第二师张国威团取得联络,张团正在碌田和黄茅铺之线与敌对峙中。三日午后,敌军分两路来犯,谢文炳部两千人进犯碌田,唐福山部千余人进犯黄茅铺,来势凶猛,张团正面势甚危急,独立团叶团长即令周士第(共产党员)参谋长指挥第二营和侦探队增援碌田,吸引敌人兵力,自率主力增援右翼黄茅铺。时已黄昏,该处丘陵起伏,树木荫蔽,得到当地共产党组织农民的积极协助,纷纷前来报告敌情和地形,并作向导,深夜引队从右翼小道迂回敌后,猛攻猛打,敌阵后方枪声四起,彻夜不停。四日拂晓,全线出击,杀声震天,敌人纷纷向北溃退。独立团乘胜追击,部队伙食供应赶不上来。时值溽暑,官兵不顾饥渴,奋勇前进,沿途民众纷纷给以茶水和米粥、甘薯供应,士气益盛。叶团紧蹑敌后追赶到攸县长岭敌阵附近时,望见败退敌军受攸县长岭敌阵守兵截击,敌人互相厮杀,枪声不绝。时已入黑,独立团乘敌人混乱之际,向敌冲杀,战斗颇烈,一部敌人向茶陵、莲花赣边东退,大部向醴陵北逃。六月五日克复攸县,以一团之众战胜四倍之敌,树立北伐胜利先声,稳定了湖南战局,是役俘敌官兵二百余人,我军伤亡官兵一百多人。缴获迫击炮数门,机枪数挺,长短枪三百余支。时独立团原用粤造各种杂枪,换用缴来的汉阳造七九步枪甚多,从夺获敌人武器来装备自己队伍,官兵非常振奋。北伐进军中叶挺独立团首战告捷,大大鼓舞了士气和民心。由于该团的成员,主要是共产党员为骨干,有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思想和坚强战斗意志,执行革命军“不拉夫、不筹饷、公平交易”的严明纪律,因而得到群众的热烈拥护和支援。各地共产党组织的工农群众为部队带路、送信和慰劳等;在毛泽东同志发动下湖南工农武装组织更参加打击敌人;并组织工农群众担任运输队帮助北伐军运输弹药、行李和救护伤兵,要人有人,要船有船,一站送一站,常在部队出发前,各部队每日需要多少人的数目,通知当地农民协会,就如数派来。民众自携扁担绳索,站在门口等候,从不误时,人数也不缺少,因此北伐军作战行动极其迅速。工农群众还组织了侦探队协助北伐军侦察敌情,不论风雨黑夜,随时争先前去,迅速往还,及时回报,使北伐军作战中明确掌握敌情,创造了战必胜的有利条件。总之,在进军中,得到民众种种协助越来越多,这是北伐军取得辉煌战果的重大因素。

二、醴陵战役

六月五日,叶挺独立团攻克攸县时,广州尚未誓师北伐,第四军的部队尚未全部进入湘境,独立团想进行击溃湘东之敌,但恐孤军深入,故暂停向醴陵败退之敌追击前进,在攸县占领有利地形,以掩护我军后续部队集中。六月十五日,第四军第十师和第十二师由粤出发,直到七月三日,先后经乐昌、九峰、郴县到达攸县,时醴陵工农群众得悉北伐军大部队将至,在共产党领导下,又暗中组织侦探队、向导队、运输队、铁路电讯破坏队、慰劳队等,踊跃前来协助北伐军,并将醴陵一带地形和敌军兵力位置制成图表,送至我军。根据各方面情报,获悉吴佩孚由豫、鄂调兵南下,先以唐福山、谢文炳、叶开鑫各部敌军集结兵力于长沙、株洲、醴陵一带,凭借渌水天然障碍,企图在株洲、渌口至醴陵之线固守。由于渌水一破,长沙门户洞开,就岌岌可危。但负责指挥第四军作战的副军长陈可钰尚未到达前线,陈铭枢、张发奎两师长共同召集团长以上军官在攸县开会,决定在陈副军长未到前线时,暂由陈师长指挥部队作战。那时前敌总指挥唐生智在吴佩孚南下援军未到以前,为了迅速占领长沙和醴陵,即以第七军经宝庆、湘乡,第八军经衡山、株洲会攻长沙;第四军进攻醴陵,并防止江西来犯之敌。

当时第四军策定了醴陵作战计划,以第十师第二十八团位置于攸县对茶陵、莲花赣边警戒;独立团在左,经泗汾桥向醴陵攻击前进;第十二师第三十五团、第三十六团在右,经沈潭向醴陵攻击前进;第十师第二十九团从右翼进出萍(乡)、株洲铁路楚东桥(醴陵东约十华里),以切断醴陵至萍乡的交通;第十师第三十团为预备队。七月九日得悉广州誓师北伐消息和大军将至,前线官兵极为振奋。决于七月十日拂晓开始向醴陵进攻。左翼叶挺独立团得到共产党组织的当地农民向导队、侦探队协助引路,以一部分在拂晓前从泗汾桥左侧徒步渡过渌水北岸,侧击敌人,以主力沿攸县通醴陵大道前进,在泗汾桥与敌军谢文炳部约二千余人相遇,反复争夺,战斗至烈。血战至午,敌势瓦解向北溃退,叶挺独立团攻占泗汾桥后乘胜追击。同时,第十二师攻占沈潭,第十师二十九团击退正面之敌,迅速占领了楚东桥,得萍、株铁路工人破坏队配合,将萍、株铁路切断。我军紧蹑败退之敌,猛攻猛打,敌军全线混乱,我军乘胜追赶,敌军退至江边附近被包围缴械。十日午后,渌水以南的谢文炳、唐福山各部敌军全被肃清。醴陵县城位于渌水北岸,地势平坦较低,渌水南岸丘陵起伏较高。第四军占领南岸高地,枪炮火力虽能控制醴陵城的敌军阵地,但受渌水之隔,水流湍急,正面渡河攻击仍受限制。于是由当地工农群众向导队带路,从右翼上游跨过渌水,迂回向醴陵城进攻。经过一日的战斗,敌军不支,纷纷溃退,我军于七月十日克复醴陵城。是役毙敌数百,俘敌官兵五百余人,缴获山炮二门,机枪三挺,步枪四百余支,及其他弹药军用品甚多。我军伤亡官兵七十二人。醴陵既下,长沙屏障尽失。时第七军和第八军跨过湘江东岸,抚敌之背,收夹击之效。我军于七月十一日克复长沙,敌军被迫向平江、岳州方面退却。长沙、醴陵克复后,原定北伐第一期作战计划基本上完成,有待各军由粤入湘集中。七月中旬至八月中旬期间,第四军奉令在醴陵停止,整理休养待命北进。这时陈副军长可钰率领军部到达醴陵。北伐军克服醴陵、长沙后,沿途工农群众纷纷向我军要求参军,极为踊跃。第四军在醴陵、长沙成立新兵速成训练处,以沈超然(共产党员)担任处长,因而我军伤亡缺员,得到迅速补充。

三、平江战役

平江地势险要,北倚古城岭,南临汨罗江,入湖北通城的要道,为军事上必争之地。北伐军进占醴陵、长沙后,吴佩孚慌忙调兵南下,任李倬章为援湘军总司令,以陆沄第五十混成旅、余荫森第十七混成旅、董政国部两旅、湘军叶开鑫等部队,占领汨罗江北岸平江、长乐街至南渡之线,有数万之众,凭借汨罗江天然障碍,企图固守。敌人利用北伐军在七月中旬至八月中旬停止北进,等待各部队由粤入湘集中的时间里,在汨罗江北岸所有大小山地都构筑强固工事,所有渡河船只都被破坏。特别在平江城的东南地区钟洞大山、鲁肃山、审思岭、童子岭等处,均驻有重兵防守,在北伐军前进道路上,满布地雷和铁丝网障碍物。敌人以优势兵力占据易守难攻的地形,企图阻止北伐军前进。

八月十二日,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到达长沙,召集军长以上人员开军事会议,十五日制订北伐第二期作战计划。第四军负责进攻平江,直取通城、崇阳,进出粤汉铁路,切断由岳阳至武汉交通。决定于八月十九日开始总攻。

八月十六日,第四军副军长陈可钰参加长沙军事会议后回到醴陵,即召集团长以上人员开会,策定第四军作战计划,以第十二师三十五团任左翼,向平江城南的鲁肃山、审思岭施行佯攻牵制敌人主力。独立团和第三十六团任中路,叶挺独立团进攻童子岭、草山市正面之敌,进出平江城东的地区,相机策应第三十六团作战;以第三十六团从上游跨过汨罗江,进出山西坑、古城岭的平江城东北的地区,攻击敌后。以第十师二十八团任右翼,进出淡江,攻击钟洞大山之敌,第二十九团和三十团为总预备队,在第二十八团之后跟进,并确保我军右侧的安全。

八月十九日拂晓开始攻击,左翼第十二师三十五团以第一营攻击鲁肃山,第二营攻击审思岭,正面采用佯攻,吸引敌人主力。一经接触,敌人炮火颇为猛烈,第四军炮兵部队指向鲁肃山、审思岭轰击。经过上午战斗,敌人大部向审思岭正面增援反击,被第三十五团击退。独立团向童子岭、狮子岩之敌进攻时,激战至午,敌人溃退三羊市附近。第三十六团避开工事要点,从右翼迂回钻隙跨过汨罗江,进出平江东北的山西坑,那里只有当地农民上山采樵的小径,敌人做梦也没有想到我军会从那里进军,没有派兵防守。第三十六团出敌不意,攻其无备,突入平江县城北门,守卫城门的少数敌兵即被歼灭。适敌军司令部驻在北门附近,第三十六团乘胜直迫敌军司令部,将其重重包围,敌旅长陆沄仓皇应战,率卫队百余人逃入三间比较坚固房屋躲避,第三十六团跟踪追赶,又将该屋团团围住,短兵相接,战斗达数小时,敌人仍作困兽斗。同时第三十六团一部在城内与敌人发生巷战,一部在城外的古城岭以西地区与敌发生激战。该团竭力派队向右延伸,以分散敌军势力,截断敌人向西北逃退之路。在这个时候,在平江城南的审思岭、鲁肃山附近的第三十五团,在城东童子岭附近的独立团,望见平江城北端高地发现戴有铜鼓帽(竹笠)的部队,认清是迂回敌后的第三十六团部队已到,一时振奋起来,立即发起全线猛攻,敌阵混乱,纷纷溃逃,我军分别将敌截击包围缴械。但是包围敌旅长陆沄困守的坚固房屋,一时尚未攻下,经过喊话“缴械不杀”的劝告,敌人没有诚意接受,妄图顽抗。当时第三十六团为了避免攻坚而致伤亡过大,举火焚烧,顿时火光冲天,杀声四起,被围之敌与各方面已失却联络,又缺乏外援,成了瓮中之鳖。第三十六团穿墙凿壁逐屋进攻,敌人已无路可逃,终于举起白旗投降,在敌军司令部俘获参谋长(忘其姓名)以下官兵百余人,缴获长短枪百余支,及其他军用物品等。那时据俘虏口供得知在第三十六团围攻时,敌军第五十混成旅旅长陆沄自杀毙命。

同时,右翼部队第十师以第二十八团向平江城以东的淡江、钟洞大山之敌进攻时,第二十九团策应该团作战,第三十团为师总预备队。该处山高林密,地势险要,大小道路满布地雷,敌人居高临下,第二十八团处于正面仰攻,前卫先以第一营展开攻击,敌人顽强抵抗,第二、三两营继续加入右翼延伸战线,一再猛攻,夺取敌阵一些高地,战斗至烈。时第十师第二十八团团长蔡廷锴亲临前线督战而受伤,继续指挥作战。战至午后,敌势动摇,第十师发起总攻,即占领钟洞大山,敌人全线崩溃,大部被第十师包围缴械。该处有敌人兵站,大米面粉堆积如山。我军将大部送给当地农民。当时我军在战场上的给养,多由当地农民将粥饭送到火线上来。负伤官兵,亦由群众帮助我军运回后方。

平江战役,经过一日激战,敌军陆沄第五十混成旅和其他部队被歼,俘虏共一千八百余人,缴获山炮十一门,长短枪共二千余支,及其他军用物品甚多。我军伤亡官兵一百七十三人。

第四军攻占平江后,日夜兼程猛追敌人,迅速跨入湖北通城,敌人闻风逃遁。时值酷暑,我军多在山野露宿,只有利用造饭时间从事休息,瞌睡片时,吃饭后又继续向大沙坪、崇阳、中伙铺、汀泗桥兼程挺进。

四、汀泗桥战役

汀泗桥为鄂南第一门户天险,西南北三面环水,东面高山重叠。东西横贯河流而水深,南北只有粤汉铁路桥可通,桥上架设重重铁丝网,桥北山陵起伏,处处设防,桥南地势平坦,只有猪姆冈小高地,为湘入鄂的要冲。当时吴佩孚以湖北暂编第一师师长宋大霈指挥四旅之众,据险死守汀泗桥,并令京汉线上吴俊卿和高汝桐两师部队南下增援。吴佩孚得知平江、岳阳失守,汀泗桥紧急,二十一日即离河北省长辛店南下,八月二十五日率刘玉春等部队赶到汉口,次日即率卫队独立第三混成旅嫡系部队乘火车赶赴前线督战,设司令部于贺胜桥。企图以其亲自督战而挽回颓势,固守汀泗桥天险,待北方大部援军驰至而全力反攻。但北伐军洞悉其奸,乘敌逐次南下增援,兵力尚未集中,即予敌以各个击破。当时前敌总指挥唐生智即以第四军从崇阳奔袭汀泗桥,第七军直取蒲圻,会攻汀泗桥,第八军沿湘江夺取嘉鱼侧击汀泗桥,在敌人援军未到以前,迅速占领之。

第四军攻克平江后,日夜兼程挺进。八月二十六日,第十二师三十五团第一营为前卫(营长林祥)到达汀泗桥附近,驱逐了敌人警戒部队,占领汀泗桥南端猪姆冈高山。旋被敌人炮兵集中火力轰击,受到重大损失,但仍打退敌人数次反击,时值黄昏,陈可钰和各师长亲临前线侦察地形,见到汀泗桥地势险要,西南端河流交错,河水泛滥成一片汪洋。又据报吴佩孚南下援军将至,若不急速攻下汀泗桥,等到敌人援军一到,进攻一定比较困难。而岳阳方面第八军又尚未取得联络。面临紧急情况,大家非常焦急,因第四军部队尚未集中,有人主张联络友军后共同行动,叶挺则主张速战速决,以快打慢。正在议论纷纷,踌躇未决时,适最后部队第三十六团团长黄琪翔率队赶到,共同研究了敌情地形,即决定在敌援军未到前,迅速进攻,予敌以各个击破,全力夺取汀泗桥东端最高峰的敌人阵地,侧击其他低山敌人阵地,就可以迎刃而解了。于是就策定以第十二师为左翼队,叶挺独立团进攻铁路正面,第三十五团进攻铁路左侧,竭力牵制敌人,第三十六团务要在拂晓前夺取最高峰的敌阵。以第十师为右翼队,第二十九团进攻玛瑙岭,第二十八团从右翼迂回朱家铺,绕出铁路,截断敌人退路,第三十团为总预备队,部署既定,决定于八月二十七日拂晓前开始总攻。

第三十六团在二十六日自晨至暮,整日行军,赶到汀泗桥附近,官兵已是疲劳饥渴,又因攻击任务急迫,官兵尚未吃晚饭,适该团辎重队队附黄和春率领全团行李、伙食担迅速到达,赶快造饭,膳毕立即前进。并派出熟悉水性士兵数人,离汀泗桥东端较远的地点,秘密侦察汀泗桥的河水,何处可以徒涉,经过几处测探,都是水深没顶。最后得到当地农民向导队协助侦察,才发现一处的河水深仅及胸,可以徒涉。由第三十六团侦探队队长梁秉枢率领士兵六十余人,在枪林弹雨中,迅速徒涉冲过彼岸,梁秉枢在战斗中受伤,同时因河流湍急,有一个排长和一些士兵被水冲走而牺牲。时值黑夜,视野仅及咫尺。第三十六团第三营(营长欧震)和第一营(营长李少霞)先后徒涉过河,奉命遇少数的敌人只用刺杀,行进中衔枚疾走,未到达最高峰的敌人阵地之前,不乱放枪。敌人部队麇集最高峰,在山坡倾斜的山腹地区敌兵较少。我军乘深夜摸索前进,秘密接近敌人,未经过激烈战斗,就已夺取了四个山峰。因更深夜静,在第三十六团前进方向枪声稀疏,敌人似未发觉我军迂回钻隙潜进。迨接近敌人最高峰的阵地时,忽然枪声大作,白刃相接,激战至烈,我军奋勇冲击。此时杀声四起,敌人乱作一团,纷纷溃退。在拂晓前,第三十六团攻占了最高峰敌阵,即以猛烈火力向汀泗桥低山敌阵地射击。敌人阵地制高点被我军攻占后,阵势陷于动摇。同时第三十五团和独立团彻夜沿铁路向两侧之敌猛攻,吸引大部敌人在铁路附近地区。敌人炮兵火力都集中到铁路方面来轰击,我军伤亡颇重。第十师第二十九团进攻玛瑙岭之敌,于深夜十二时与敌发生激战,经过数小时战斗,攻占敌阵数处高地,敌人全线崩溃。第二十八团从右翼迂回包围敌人,向朱家铺前进时,途中遇敌,第一、三、四营与敌展开激战,战况颇烈,我军猛攻猛打,将敌击溃。

在八月二十七日拂晓全线总攻时,我军有的夺取敌阵高地,有的攻占敌阵村庄。叶挺独立团的官兵有的游水过河,有的冲过铁桥,突破敌人正面坚固阵地,敌人全线崩溃,第三十五团相继冲杀过桥,与第二十九团、第三十团共同将敌重重包围缴械。至是,汀泗桥遂为我军攻克。

是役,毙敌千余人,俘敌军官一百余人,俘敌士兵二千余名,缴获大炮六门,长短枪三千余支,马十余匹等,我军伤亡官兵三百九十人。

我军经过日夜战斗,八月二十七日午占领汀泗桥后,独立团团长叶挺率队猛追败退之敌,急进了数十华里,残敌闻风而逃,即占咸宁县城,我军委派朱江为咸宁县长。当时第四军副军长陈可钰据报后,谓其“好胜鲁莽,过于急进”。随后陈可钰沿粤汉铁路前进到达咸宁,看见两旁水浸约三十华里,一片汪洋,仅一条铁路可通行,如果在狭长道路上遇敌阻击,前进就不易,展开兵力作战也是困难。陈见地形如此险要,于是又赞叹叶挺“具有军事天才,能见机进取”。

五、贺胜桥战役

贺胜桥地势岗陵起伏,茶树丛生。西南有黄塘湖,东北有梁子湖,河流交错,低洼地区被水淹没,成为一片汪洋。粤汉铁路纵贯南北,为鄂南第二门户要冲。吴佩孚闻汀泗桥已失,宋大霈全军覆灭,即以卫队团、第三混成旅(吴佩孚起家的部队)、刘玉春第八师及张占鳌第十三混成旅嫡系部队及其汀泗桥败退残部共数万人,扼守贺胜桥、杨柳垱之线,自乘装甲火车在桥北亲自督战,企图作最后挣扎,挽回败局。

北伐军攻占汀泗桥后,乘胜挺进,直趋贺胜桥。李宗仁、唐生智亲临咸宁与陈可钰协商作战计划,乘敌增援部队尚未到齐,决定以第七军为右翼军,进攻陈家铺之敌。以一部进出徐家铺,相机攻占鄂城。以第八军为左翼军,由嘉鱼和金口附近渡江扫荡长江沿岸之敌、袭取汉阳。以第四军为中路军,沿粤汉铁路进攻贺胜桥之敌,直趋武汉。以第一军刘峙第二师为总预备队位置于咸宁县城,随第四军部队推进。定于八月三十日拂晓开始总攻。

陈可钰和各师长研究了敌情、地形,策定了第四军作战计划,以叶挺独立团和第十二师为攻击队,于八月二十九日黄昏进出黄石桥,三十日拂晓向贺胜桥攻击前进。第十师为预备队,位置于官埠桥。各部队炮兵集中统归第四军参谋长邓演存统一指挥,位置于新家桥附近。独立团为右翼队沿铁路进出桃林铺附近。第三十五团为左翼队进出黄石桥、余家湾地区,第三十六团为预备队随独立团跟进。在黄昏时各部队进入攻击准备位置时,即遭到敌人炮火猛烈射击,枪声彻夜不停。我军保持镇静,不见敌人不放枪,待命开始总攻。在最前线部队以疏薄散兵,与敌对峙,密集队伍在后边停止,待机加入火线作战。粤汉铁路工人组织的交通破坏队,奋勇接近火线拆开铁路钢轨,协助北伐军前进,防止敌人装甲火车的袭击。

八月三十日拂晓开始总攻,官兵闻号全线冲锋。其时晓雾朦胧,敌人机枪火网由丛林中射出,见不到敌人影子,我军冒着敌炮火,直冲敌阵,发生肉搏。有的全连排长伤亡殆尽,而全连士兵在政治指导员率领下,仍然继续前进,无一后退;有的全连伤亡仅剩十余人,还是奋勇冲入敌阵;有的全连弹药消耗殆尽,却持手榴弹突入敌阵,夺取敌人枪弹,用来补充自己以打击敌人。在阵地厮杀中,北伐军官兵用“红蓝白”三色识别带系于颈上胸前,背后有铜鼓帽(竹笠雨帽);辨别敌我非常清楚,互相联络亦极容易。在激烈战斗中,叶挺独立团突破了敌人第一线阵地,攻占印斗山、袁家湾附近地区,吴佩孚亲乘火车以卫队团(该团官兵均携驳壳手枪一支和大刀一把)护卫,往来督战,后退者即被杀死。前线敌兵进退皆死,因而拼命挣扎。但我独立团前仆后继、勇猛冲杀,敌人在正面死力节节抵抗。正在这时,忽有敌兵千余人,向我军左翼进犯,该处湖沼较多,运动不易,第三十五团利用水网地带有利地形,竭力阻击优势之敌,将其击退。叶挺独立团冲至黄家窑附近,遇敌大部增援部队反扑,独立团反复冲杀,战斗至烈,第三十六团第二、第三营沿铁路两侧突进增援,协同独立团全力冲入敌阵。因地形复杂,茶树遍野,短兵相接,杀敌甚众,我军伤亡亦大。同时第十师在独立团右翼延伸增加,攻击杨柳垱一带敌阵,树林荫蔽,绵亘十余里,联络很困难,但仍不顾一切,突破敌人阵地,并以有力部队向敌侧翼包围。那时攻击部队前进迅速,各部队伙食担赶不上,由各级政治工作人员发动当地农民群众煮饭煮粥送上火线,士气更为振奋。到三十日拂晓以后,发起全线总攻,激战至上午,敌第二线阵地几处为我军攻占,敌军纷纷逃退,都被吴佩孚督战队射杀,跳水逃跑而溺死者数以千计,有的龟缩一隅,悉被缴械。在贺胜桥北端,吴佩孚所乘火车,又为我北伐军炮火击中,伤车厢一辆,仍能开动北遁。我军前线官兵冲至距离火车两三百米时,从烟雾中望见车上有一面“吴”字大旗摇摇欲坠,继又望见贺胜桥北的树上挂有一些好像灯笼的东西,俟稍接近,才认清悬挂的是人头。后据俘虏供称:“这是吴佩孚怒杀退却的旅、团、营长九人,悬首示众云”。又据当时俘虏军官口供,得知吴佩孚以大刀队分为若干队,扼守各主要道路,监视各部队作战,大量杀戮后退官兵,但仍不能制止前线的崩溃,大刀队亦反为退下来的敌军官兵所围攻,互相厮杀,混成一团。足见吴佩孚亲自督战,不外对其部下用残酷凶杀手段,妄图挽救惨败颓势,终亦不得逞。

是役经过一天血战,我军第十师第三十团团长戴戟和第十二师第三十五团第一营营长马少屏及第三营营附薛纯武等均受伤,其余官兵伤亡四百九十七人。此次毙敌千余人,俘敌军官一百余人,士兵数千名,缴获大炮二十门,机关枪三十余挺,步枪数千支,贺胜桥车站敌人遗下粮食、弹药等,多如山积。在贺胜桥战场上,敌人抛弃多种武器、子弹和其他军用物品,满地皆是,而且尸横遍野。当时我军第十师第二十八团团指导员林一元随队前进,目睹此次血战,积尸塞途,只能踏尸而过,到贺胜桥车站时,看到有一桌饭菜,完整未吃过,可能吴佩孚等还来不及吃,即惊慌狈逃窜。当时陈铭枢大声叫喊:“大家不要吃它,提防敌人放毒!”因此无人敢吃。北伐军在贺胜桥胜利后,即派第十师日夜兼程,沿粤汉铁路向溃退之敌追击,越过纸坊。敌人一触即溃,我军直迫武昌城郊。

六、武昌战役

武汉是武昌、汉口、汉阳的总称。武昌位于长江南岸,汉口位于长江北岸,汉阳位于汉水和长江的汇口两岸。武昌素为湖北省政治中心,城墙坚固,周围约达六十华里,城高二丈有余。城外护城壕深二三米,有大小城门九座。城内有蛇山横贯其间,居高俯瞰全城。城北靠近长江,东有沙湖,南有洪山,西有南湖。城郊地势平坦。武昌是华中地区交通枢纽,形势险要,是易守难攻的古城,为军事上必争之地。

直系军阀吴佩孚,一败于平江,再败于汀泗桥,三败于贺胜桥,退守武昌,以靳云鹗为“讨贼”联军副总司令兼武阳夏警备总司令,布置防守事宜。以湖北军务督理陈嘉谟和第八师师长刘玉春,固守武昌待援。并调集陈嘉谟第二十五师、宋大霈暂编第一师、吴俊卿第三师、孙建业暂编第三师等残部共约三万人据城固守;另以暂编第二师刘佐龙部守汉阳,高汝桐师守汉口,形成隔江鼎足而立的态势。再联络孙传芳部队出兵湘、鄂,截断北伐军后路,以图解武昌之围。

第四军取得贺胜桥大捷后,以第十师为前卫,沿铁路追击前进。时值大雨,渐入秋凉。士兵奋勇争先猛追,于九月一日迫近武昌城通湘门附近,望见城门尚未关闭,有敌兵防守,城楼上有机枪堡垒。敌人忽然见到我军来到,旋即关闭城门。陈铭枢即令第二十九团搜集爬城工具攻城。部队迫近通湘门城垣。当地居民纷纷把煮粥和大量草鞋送给北伐军,以示欢迎。第二十九团先头部队向敌突击时,受敌人的火力射击,第一营营长符岸坛受伤,突击未有奏效。在缺乏攻城重兵器情形下,暂行停止进攻。

九月二日,唐生智、李宗仁和陈可钰在余家湾车站会商攻城计划,决定九月三日拂晓总攻,以第四军、第七军、第一军第二师进攻武昌;以第八军袭取汉阳,攻占汉口,进出武胜关,截断敌军南下增援。并指定第一军第二师攻武胜门至忠孝门;第七军攻中和门至望山门;第四军第十师攻宾阳门,叶挺独立团攻通湘门;第四军第十二师为总预备队,位置于洪山。当时武昌城上敌兵来往频繁,忙于构筑工事,城墙周围有照明灯火,城外地形平坦,不仅日间接近困难,夜间接近也不易。

北伐军决定于黑夜前进,三日拂晓前,开始第一次攻城,各攻城部队只集中兵力,指向城门突击,没有充分准备爬城用具。虽接近城墙,但无法攀登。而敌人堵塞城门,据守城上,居高临下,集中机枪火力扫射下来。北伐军冒着枪林弹雨反复冲锋,有一部突进城门脚下的官兵,没有携带大量爆炸器材,摧破不了城门。其时,北伐军炮兵集中火力指向城内蛇山敌人炮兵阵地射击为多,没有达到击毁深厚城墙。攻城部队处于敌人火网下,伤亡颇大。第十师第二十九团第一营代理营长关德铭受伤,即以第一连长丁荣光接充。战至上午七时前后,攻城仍无进展,因而退守城外居民房屋和山坟地区与敌对峙。在北伐各战役中,所有负伤留医后方的官兵,纷纷要求返回前方,其中负伤未愈的第二十八团团长蔡廷锴和第三十团团长戴戟都要求遄返部队,继续指挥战斗,使士气大为振奋。于是实行继续攻城。

九月四日,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偕政治部主任邓演达到达前线,四日即同唐生智等在武昌南湖召开军事会议,共同研究攻城计划。策定以李宗仁为攻城司令,陈可钰为副司令。区分左翼攻城军,指挥官由李宗仁兼,指挥第七军进攻中和门至望山门之线(即南门地区);右翼攻城军,指挥官陈可钰,指挥第四军、第一军第二师进攻通湘门至武胜门之线(即北门和东门地区)。并指定各师挑选精壮官兵,每营挑选一连,每连挑选一排,每排挑选一班,每团编成一个奋勇队,以营长为奋勇队队长。按照一个营的编制,每队配备竹梯、绳索、手枪、手榴弹、爆破器材等,每班携竹梯一把,绳索一条,奋勇队登城后,号兵吹“紧急集合”号音,士兵大呼“革命军万岁”口号。当时右翼攻城军指挥官陈可钰,决定第一军第二师攻武胜门附近地区;第四军第十师攻忠孝门附近地区;叶挺独立团攻通湘门附近地区;第十二师攻宾阳门附近地区。于九月五日拂晓前开始总攻。军部仍在洪山宝通寺。叶挺独立团奋勇队,以第一营营长曹渊为队长;第十师二十八团奋勇队以第一营营长李光耀为队长,第二十九团奋勇队以第三营营长张世德为队长;第十二师第三十六团奋勇队以第三营营长欧震为队长,其余各营为掩护队和预备队。第三十五团为总预备队,位置于洪山。

九月五日拂晓再次攻城时,我军各奋勇队乘黑夜前进向敌接近时,城上挂满灯火,照耀如同白昼。被敌发现后,枪声四起,城上敌军鼓噪起来,我攻城军的掩护队集中火力向城上敌人猛烈射击。奋勇队在敌人火网下,冲过护城壕,直迫城脚,有的将竹梯架起,用绳拉住,避免竹梯反倒。官兵攀缘而上,敌人向下射击,奋勇队前仆后继,人人勇敢,个个争先,一人倒下,别人冲上。独立团奋勇队有一次爬到城上顶端有五人,敌人云集用大刀斩杀三人,两人被斩伤跌下来。因敌火猛烈,后续队伍跟不上去,到处手榴弹爆炸声和冲杀声,混在一起,牺牲甚为壮烈。有的竹梯稍短,因城高二丈余,达不到顶端,形成在城墙上下战斗。正在激战中,传来上级限令各奋勇队迅速攻城,先入城者重赏,否则从严处罚。因而各奋勇队再接再厉,重新架起竹梯,冒着敌人机枪火网,踏着先烈血迹前进,反复攀登,伤亡极重。城墙脚下英勇牺牲的官兵尸体,堆积如山,伤者无一呻吟,无一后退。卒因爬城地点敌众我寡,火力炽盛,弹如雨下,叶挺独立团奋勇队队长曹渊(第一营营长共产党员)英勇牺牲。官兵悲愤,继续上攻,全队伤亡过半。第十二师第三十六团奋勇队除队长欧震(第三十六团第三营营长)和排长谭生霖外,全队军官皆已伤亡,后来点查,全队士兵原有三百余人,仅剩下五六十人。第十师第二十八及第二十九团奋勇队,利用房屋穿墙凿壁,接近攻城位置,冲过护城壕,敌人用棉花浸湿火油燃着,一团团的火球投到城脚。火光熊熊,使我军官兵接近困难,但我奋勇队冒着敌人枪林弹雨和火球,先后冲进城脚,有几处将竹梯架设成功,官兵奋勇登上,有数人攀登梯顶到城垛,被敌大刀队斩杀,有的在竹梯中间中弹倒下。在敌人火网下,奋勇队牺牲甚重。叶挺独立团奋勇队有些士兵从护城壕通过城内水渠中钻进去,卒被敌人发觉而用火力封锁起来,彼此失却联络,虽闻城内有枪声时紧时密,谅必全部牺牲。第四军各奋勇队攻城血战直至上午,乃暂就护城壕沟掩蔽与敌对峙。同时前线传来通报,第七军奋勇队在中和门、保安门、望山门的攻城战斗,亦因敌火猛烈,伤亡重大,直到黎明,均未达到目的。第二师师长刘峙电话传来消息,谓他的奋勇队,已在武胜门附近攻入城了。第四军即以总预备队第三十五团增援进城以扩张战果,从洪山进至长春观附近时,忽遇敌人炮兵从城内向第三十五团队伍轰击,第三十五团第二营营长林祥受伤。经过调查实情,第二师奋勇队并未攻入城内,只是虚报情况,妄图争功受赏,造成一时的混乱。武昌城高坚固,爬城攻击,牺牲较大,北伐军决计改用包围封锁,调整队伍,待机再攻。在这期间,在忠孝门城外新河一带工厂的工人,在政治工作人员发动下,组织起来,一面支援攻城战斗,一面构筑工事挖掘交通壕。组织起工人纠察队,维持地方秩序,协助北伐军采购给养事宜及运送伤兵各项工作,极为踊跃。

九月六日,唐生智第八军部队迫近汉阳以西地区,攻占黑山时,吴佩孚所属的师长刘佐龙率部起义(委他为独立第三师师长,后改任第十五军军长),是日克复汉阳。共产党组织汉口的工人罢工和罢市,交通停顿,工人纠察队,到处截击敌人,迫使吴佩孚仓皇率高汝桐等残部,退出汉口向北逃遁。北伐军在当地工人协助下,不费一枪一弹,又克服了汉口。第八军乘胜追击,敌军闻风而逃。十一日,北伐军与河南樊钟秀部队联合,进迫武胜关,旋告克服。敌军退河南信阳,吴佩孚逃郑州。从此,鄂境敌军除武昌城内残余外,皆已肃清。围困在武昌城内之敌,已成瓮中之鳖,死守待援已成绝望。

直系军阀吴佩孚败走河南,北伐军克服汉阳、汉口时,据报孙传芳倾其五省联军主力西犯。北伐军作战计划,早已布置第二军、第三军、第六军等部于湘东应付赣西之敌。其后又调第七军和第一军第二师入赣。武昌方面,改任邓演达为攻城司令,陈可钰为副司令,指挥第四军继续担任围攻武昌城的任务。

九月底,邓、陈召开军事会议,积极筹划攻城方案。那时,共产党组织的粤汉铁路工人一列铁甲火车及开矿工人一百余名,来协助北伐军。因为经过两次爬城攻坚,损失较重,乃采用地道攻城计划,以叶挺独立团派兵一连、机枪一排、配备大炮一门在铁甲车上开进通湘门车站附近,掩护部队协同开矿工人日夜轮流作业,积极协助各部队挖地道攻城工作,独立团在通湘门附近挖掘地道,第十二师第三十六团第九连连长谭生霖率队在宾阳门附近挖掘地道,第十师在武胜门附近挖掘地道,当三条地道快将接近城脚,因从地道中挖出来的新土堆积地面过多,敌知北伐军挖掘地道,似有震惊状态,城上敌人军官频频前来窥伺侦察。

十月一日,有敌军二千余人,借炮火掩护,由通湘门、中和门、保安门陆续冲出,企图破坏北伐军挖掘的地道。一部冲出城外,被叶挺独立团第一营击退;另一部千余人冲至通湘门车站一带,妄图将我铁甲车包围,独立团第七连和机枪排,第二营和侦探队仓促应战。因受到城上敌人炮火猛烈射击,而且众寡悬殊,敌人夺我铁甲车后,复向宝通寺进犯。叶挺团长闻报,急令部队增援,直冲车站,夺回铁甲车,激战达一小时,敌纷纷向城内溃退。独立团蹑紧敌人冲杀,城内敌人为了阻止北伐军乘势冲入城内,即将城门关闭。冲出城外的敌人,大部为独立团包围缴械。

十月六日,武昌城敌军司令刘玉春派员携信出城,表示愿意投降。但借口城内粮食缺乏,饿殍载道,要求首先开放城门,准许居民出城。经过研究商讨,判断武昌城内敌军,自从被北伐军严密封锁后,已陷于弹尽粮绝,势穷力竭境地,不惧它乘机反攻突围。因决定:一面采取严阵以待,一面与来员商定出城收编办法,所有城内部队,悉归刘佐龙第十五军收编,重兵器由第四军接收。规定城内部队于十月十日上午出城,经武胜门、徐家棚到青山集合,收编后即移驻鄂城附近,北伐军则于是日下午入城,限十月八日答复。经多次往返谈判,因刘玉春愿降而不愿接受收编办法,谈判几成僵局,但北伐军照顾到城内居民缺粮饥饿处境,表示首先准许居民出城,并指定十月七、八两日,由靠近长江岸边的汉阳门而出。于是七、八两日间,约有万计的男女老少涌出城外,一船一船的运至汉阳安置处理。城内守军第三师师长吴俊卿,愤刘玉春不接受收编办法,他单独派参谋长李循南和团长贺对廷携信混在出城居民队伍中出城,向北伐军接洽投诚,约定十月十日拂晓自开城门,指定该师担任防守的保安门、中和门、通湘门接应北伐军入城,相约的口令为“贺团长”,颈缠毛巾为识别。因此,北伐军准备于十日拂晓前,乘夜以主力集结于上述三个城门外附近的地区,以便入城时解决城内不愿投诚的敌军;另以一部固守围城阵地,防敌四散流窜。部署既定,十月十日拂晓,吴俊卿第三师部队在通湘门、中和门、保安门果然依时打开城门。第四军独立团首先由中和门冲入城内,第十师由通湘门入城,第十二师由保安门入城。各部队分途突进,与不受投降的敌军发生巷战。虽稍有抵抗,但敌人的军官多已化装逃匿,敌人军心涣散,士无斗志,至正午时,枪声停息,抗拒敌军全被缴械,所有俘虏官兵在街上集合,一队一队的带出城外。刘玉春闻悉北伐军入城的时候,仓皇避入外国人设立的文华学校内的教堂。第四军第十二师第三十五团参谋长邓龙光,据该校的工人密告,率队前往将刘搜捕。陈嘉谟落荒而逃,亦为第八军活捉。是役,第四军共俘敌军军官七百四十人以上,士兵九千余人。缴获山炮十余门,机枪一百多挺,步枪约二万支,及其他军用物品甚多。经过四十日围攻武昌城胜利结束后,约计:第四军伤亡官兵一千多人,仅在通湘门外,就有北伐军在围攻武昌战役中设立而有名的两个千人坟,一个是第四军独立团和第十二师所牺牲的官兵为多;一个在白骨塔附近以第十师所牺牲的官兵为多。自一九二六年六月至十月十日期间,第四军参加北伐战争进军湘鄂等省,先后经历安仁、攸县、醴陵、平江、汀泗桥、贺胜桥诸战役,每次仅及一两天战斗,就胜利结束;而武昌战役,竟达四十天,时间最长,独立团牺牲最巨,战功最大,所获战果最辉煌。

(节选自《广东文史资料》第二十二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