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登堂入室，兴师问罪
“我听说你们顾家以前是经商世家，你丈夫是入赘的，本来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不想却遇上了奸商，你们跟这个奸商合伙经营，结果亏得血本无归，这个奸商卷款潜逃，私通官宦，不但买官鬻爵，还将女儿进献后宫，步步为营，欲图大谋。而顾家从此潦倒，温饱不济，贫病交加。你丈夫无钱治病，抱憾而终，你尚有一对子女年幼，暂居破庙，你在蓝府做下人，含辛茹苦只是为了养家糊口。”
顾婶连连点头，悲从中来，眼泪婆娑：“这个奸商就是柳世仁，我家那口子在九泉之下也不会饶恕他的……想不到他的女儿，也跟她的爹娘一样，仗着自己是大少夫人，硬生生要把奴婢一家三口活活地逼上死路……柳家人，邪恶啊……”
“顾婶，我呢，在府上只是一个侧室，人微言轻，没有实权，看着你日子这般凄苦，又受到这种不平的待遇，也无能为力。这样，我手头有些金银细软，你先拿回去给孩子们买点吃穿用度，后面的事情再慢慢打算，也许过些日子风平浪静了，我可以到老爷老夫人面前去求情，到时候又可以将你接回这个园子做事。”吴芷一幅爱莫能助的情态。
顾婶忙扑通跪下，感激涕零，“多谢二少夫人，还是二少夫人心肠好啊，难怪府上都夸二少夫人贤良淑德，又识大体又知礼数，二少夫人果然是菩萨心肠，今日您救我顾家于水火，来日我顾氏一定当牛做马来报答您啊……”
“好了好了，快起来，让别人看见了，该要说我不会做人了，动辙让家仆下跪，那是残暴主子才有的性子。”吴芷忙俯身去搀扶顾娘。
“是呀，万一东屋那头听去了，去少爷那儿告状，说咱们跟她的仇人是一伙的，那咱们西屋这头也就没有好日子过了。顾婶，你感激二少夫人，在心里面装着就好，千万别表露出来，让一些心术不正的人瞧了去啊……”秋月赶紧帮忙搀扶起顾婶，为她挪好凳子。
“二少夫人知书达理又菩萨心肠，这么好的人就该成为正室，可惜了呀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去……不过好人有好报，奴婢祈愿二少夫人早生贵子，人丁兴旺。”顾婶哪里敢入座，只一个劲作揖。
“快别说这些僭越本分的话了，做人一定要知足，要感恩，我能当这个侧室夫人侍奉少爷左右已经很满足了。不过借你吉言，愿苍天佑我，早得麟儿吧。时辰不早了，顾婶，你先回去吧，这些贵重东西务必随身藏好了，不要让别人瞧了去，否则可能会多生枝节。”吴芷将罗岶和里面的细软起塞给她，又吩咐道，“秋月，快送顾婶回浣衣房歇息。”“顾婶，咱们赶紧走吧，免得等下浣衣房锁门了进不了了。”秋月提起灯笼，催促道。
“那就多谢二少夫人了，二少夫人日后有任何用得着奴婢的地方请尽管开口，奴婢一定竭尽全能报答二少夫人。”
吴芷笑着点头。
“奴婢拜谢二少夫人，奴婢告辞了。”二人便离开了院子。
亥时。蓝恩佑听闻柳如烟整日闭门不出，滴水不进，便心急火燎直奔东屋门口，推门发现被堵住，于是大呼：“开门！”见房内无反应，使劲推门，搞得嘭嘭响，此事惊动了蓝天罡林婉儿，于是他们在一伙人的陪同下十万火急来到了惠兰苑东屋门口。
“娘听闻大少夫人每晚与少爷闹架，不可开交，全府上下都在看笑话，传得街头巷尾津津乐道，今晚我专门候到这个时辰我要看看咱们蓝家到底有什么不周到的礼数，值得大少夫人如此大动干戈。”林婉儿一边走一边盛气凌人喝斥道，这仗势不小。
“要是寻短见死在里头了，咱们蓝府无法交待啊，虽然柳家失势今非昔比，但是柳家之前广交四方朋友，万一闹出事来了，恐怕很难收拾啊。”蓝天罡说完又斥责蓝恩佑：“逆子，安家立业，最忌讳后院起火，你是怎么处理家务事的，两口子的事怎么搞得唯恐天下不知一样？咱家可是官府人家，岂能沦为街头巷尾的笑谈？”
“老爷老夫人，若出人命，咱们府上必将再生动乱，眼下蓝府风雨飘摇，觏闵甚多，还望三思啊，不如立即破门而入，查探究竟。”管家陈叔谏言。
蓝恩佑旧技重施，拔剑自门缝处辟下，只听见房内噼里啪啦一阵垮塌声响，他一脚踹开房门，一马当先冲进去，随后而至的陈婶赶紧掌灯。
灯光下柳如烟面如死灰，目光呆滞，蓬头垢面，形容憔悴。
“你在干什么？为何不开门？”蓝恩佑的大喝将她吓了一跳，她一个哆嗦回过神来，盯着屋子里每一张面孔，他们或恼怒或责备或鄙薄。这一张张凶神恶煞的面孔让她瑟瑟发抖，她惊恐地拉起被褥掩盖自己的身体，缩在床角不敢出声。
“万幸啊，还没死，”林婉儿嗔怪道，“儿子啊儿子，你千辛万苦求来了一尊佛啊！这房间臭气熏天，这哪里是人呆的地方啊，这哪里还有一点新人房的样子？堂堂蓝家大少夫人，一点礼数都不懂，一点教养都没有了！进门三天了，没有给公婆请过一次安，架子还大得很，还敢闹绝食，反了，全反了！陈婶，马上找下人打扫房间！还有这个大少夫人，如此肮脏邋遢，给我准备热水，我这个当婆婆的要亲自监督她沐浴更衣！”
房内个个面面相觑，一片唏嘘声。
“还不快去，都什么时辰了，赶紧地，再命庖厨的掌勺大师傅，做几道可口的热菜热汤端进来，我这儿媳妇嫁入蓝府好几天了，从来没去我房里请早问安，今日我就反客为主，亲自侍俸她洗漱，亲自侍俸她用膳。希望这个趾高气扬的儿媳妇给我三分薄面，允我侍俸她吃一顿饭，洗一次澡。”林婉儿一屁股坐在凳子，长呼短吁的。
“夫人莫急，奴婢马下吩咐下人去做，年轻人有点脾气，也在情理之中。”陈婶马上支使其他人做事去。
蓝天罡环视了房内，目光落在蓝恩佑身上，戳着他的鼻梁：“你这个不肖子，你为了这个女人不惜忤逆爹娘，还违法乱矩败坏纲常，把整个蓝府搞得乌烟瘴气，家败人亡，你对得起蓝家的列祖列宗吗？还说这柳如烟是咱芙蓉城第一才女，你看她的样子得了啊，哪有一点才女的模样？这不活脱脱一个市井泼妇吗？亏你三番五次为了她连性命都差点丢掉，就给我娶了一个这样的东西进来？你实在是丢尽了咱蓝家的脸啊，你爹以后不用去衙门开堂了，两块脸没地方搁啦！”蓝天罡怒火冲天，铺天盖地一顿骂。
“老爷息恕，少爷他痴情，这不是您的遗传吗？想当年您对夫人也是一往情深啊。”陈叔赶紧解围。
蓝天罡瞪了陈叔一眼，“你这是诡辩，我老了，管不了年轻人的事了，我只希望在我有生之年，少生事端，那就天下太平了。”柳父怒气冲天，谁的劝奉都不听。
蓝恩佑上前几步来到床榻边，低声说：“如烟啊，你看我爹娘也来了，不管你有什么苦衷，都请给我爹娘三分面子，他们专程过来看你，你也该放下架子，下床行个礼，陪个不是，毕竟他们是长辈啊……”蓝恩佑又俯下身子，用求和的口气说话，谁知柳如烟将脸扭在一边，懒得看他们一眼。
“还说是大家闺秀呢，成何体统，咱们蓝家可是历朝历代望门贵族啊，自从娶了这个儿媳，脸丢大了，成何体统啊。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儿媳不淑，可家法严惩，莫不是深更半夜还要请家法不成？！”蓝天罡喝道。
“好了爹，别再说了行不行，难不成你真要拿这些迂腐的私刑整死人啊？儿子两口子的私事，私下解决就好了？你们何必进来插一脚呢？爹啊，我看您日理万机也够辛苦了，孩儿们的私房事自行解决就好啦，这个真不劳你们二位掺合。”
“逆子！你是不是为了这个女人连爹娘都不认了？”蓝天罡指着蓝恩佑，怒不可遏。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的意思只是家丑不可外扬，在这么多人面前骂如烟，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你不给柳家面子，也不给你这个儿子面子吗？我好歹二十二岁的人了，今天被你们骂，明天被你们打，后天还要被你们强行纳妾，眼下更好了，儿子儿媳的婚房登堂入室还插手我们两口子的私房事。你们有没有反省过，你如此多事，我还有什么颜面在世上为人？我是个人，我有独立的思想和情感，我不想被你们掌控，随心所欲安排我的人生，我不想做牵线木偶！也请你们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了，给儿子一点私人空间行不行？”蓝恩佑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令一屋子的人哑口无张。
蓝天罡倒退了几步，差点没跌倒，许久，终于缓过一口气来，气焰也跌了下来。“好，好，好，”蓝天罡点头，连续说了三个“好”字，“你终于长大了，是为父不对，为父的错，为父从此不想再干涉你跟这个女人之间的事，免得你我父子反目成仇，沦为世人的笑话！夫人，咱们走吧，这个地方不是咱们当爹娘的该呆的地方。”蓝天罡说罢，大步跨出房间。
“恩佑，你不要跟你爹怄气，你爹刀子嘴豆腐心，他说这么多也是为了你们好，毕竟蓝家这么的大祖业以后还要交到你们手上，万一守不住，你爹娘岂不是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也累了，你们白天也累了，待会儿饭菜上来了，你们小两口好好喝两杯吧。夫妻哪有隔夜仇，看在我这个老母亲的面子上，希望你们稍微给蓝家争口气，安安生生过日子吧。我们二老在一天就唠叨一天，哪天不在了，你们也就清静了。我先回去了，你们好自为之吧，陈婶，咱们走。”
“娘，儿子不孝，总是给你们添麻烦，请娘原谅。”蓝恩佑恭送大伙出门。
“好了，傻儿子，好好陪你的娘子吧，请你记住家和万事兴啊！陈婶，咱们走吧。”林婉儿便与陈婶还有两个家仆离开了。
一会儿饭菜端上桌子了，热水和沐桶也搬进来了，随后，一个家仆将一个拖盘端进来了，里面叠放着几套华衫。。
蓝恩佑满面笑容对柳如烟说：“你看，我爹娘还是挺疼你的，你可千万不要辜负爹娘一片心意啊。听娘的吩咐，把饭吃了，把澡也洗了，乖啊……”他将有些难为情的她拉到桌子边坐下，房内只剩下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