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预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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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 陷入僵局

“说谎了?”

钟今成看了看我,然后说道:“还记得刚才阔少是怎么说的?”他站起身,走在一副颜色暗沉的画前,仿佛这样才有推理的氛围,“我问他那天晚上有没有出来,他怎么回答的?他最先说的不是自己有没有出来,他说的是——”

“那晚干什么跟死人的事没关系。”

“对,为什么一个人会在需要回答是否的时候说这种话?”钟今成看着我,像是个循循善诱的老师。

我这个学生没辜负他的期望:“他确实在晚上做了什么,想极力掩饰,心一慌,就这样说了。”

“是啊。”钟今成双手抱在胸前,抬头看着眼前的画,几乎用自言自语般的声音,含糊不清地说道,“这就是问题所在。我觉得,阔少确实在那天晚上做了‘某些事情’,但听他的口气,似乎和这两起杀人案没什么关系。”

迷宫。

我们现在就处在一个无路可走的迷宫之中,我看不到前进的方向,每每迈开步伐都只有碰壁这唯一的结果,墙面上的几十幅人像好像都在盯着我们,那些已经死去的目光里充斥着讥笑和讽刺。

到底该如何推理?

钟今成提出了三个亟待解决的动机,对于麦强的问题,我们没有任何头绪,可恰恰就是他的消失,才导致事情发展成了这种模样。麦强到底在搞什么?!我回忆起那天早上和他简短的谈话——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谈。他说了什么来着?说自己从农村出来的,语言功底不行,还说自己“认清了现实”,但又说“该写的还是要写”。

这算是精神萎靡的表现吗?

麦强平常似乎也是这般模样,皮肤粗糙的他似乎天生带着一种悲哀的气质。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听上去还挺正常的。

“我们再找个人来讨论一下吧。”

“找谁?”

“天使。”

我赞同钟今成的说法,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我们肯定不能找有嫌疑的阔少、老板;老板的秘书李洁也不能找,那陈一沁也就没法叫来;还有三个我们不了解过往的工作人员,更不能找;至于郭耳……我不想和他一起讨论这种事情。钟今成也看穿了我的小心思。

“我去把他叫来。”我说完这句话,马上离开画廊。

客厅只有王婆一人在打扫卫生,透过干净的窗户,能看到李复的身影在不远的雨中,外头还有老板等人,好像为了转换心情,在绵绵细雨下搭起防水棚,吃起了野餐。

他们看到了从画廊出来的我,远远问我要不要吃,我谢绝了,匆匆走上楼梯。

路过张兼稳的尸体,我感觉已经有些发臭。

还有三天,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度假,每天上下楼都要经过一具尸体!我已经记不起来当时是怎样的心境。不过有一点我能确定,那时的我们,都疯了。

我敲响了田适谦的房门,咚咚的声音被走廊的隔音墙吸收,变得低沉。

“天使?”我有些不安地问道。

回应我的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

“天使!?”

我扭了扭门,门是反锁的,说明里头有人。

“喂!田适谦!”

咔嚓一声,门终于打开了。

“啊……小罗啊……”田适谦拉开房门,一边把戴在头上的耳塞给取了下来,手中拿着一本《充足理由律的四重根》。

哲学书,我向来不在行,但这本书像一个音乐书籍的名字,又有点像是哪位数学大家写的,我就记住了。

“外面雨声有点吵,就把这个戴上了——有什么事吗?”他看着惊慌失措的我,自己也不由得忐忑起来。

“没事,吓我一跳。”我摇摇脑袋,骂自己神经质,“我和钟今成想和你讨论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跟我一起吗?我——好吧,走,去哪?”

“画廊。”

两分钟内,我再一次经过了张兼稳的尸体,此时的我已经有些麻木不仁了,但还是能听到田适谦在一旁啧啧叹息。

“成哥!来了。”

“叫我来做什么?我是嫌疑人吗?”田适谦对画廊很熟悉,他反客为主似地坐在一旁,那张长在老实憨厚的脸上的嘴巴立马动了起来,非常轻松地问我们。

“天使,我们是比较相信你的,所以叫你来和我们一起谈论一下,这两件事。”钟今成没心思和他打趣。

“唉,有什么好讨论的,”他见我们俩的表情严肃,便也正式起来,“再过个几天,船就来了,让警察们来弄吧,我们别瞎掺和。”

是这个理儿。但为此烦恼了两天的我和钟今成怎会就此罢休?

“你能保证接下来不会再死人吗?”钟今成看着田适谦。

“小成,不能这样说啊,你们有什么证据吗?说明接下来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你说,为什么麦子会不见?还有,稳哥可是死在你和阔少面前!”钟今成据理力争,“他们的死,目前我们看不出任何的逻辑关联,就是说,他们因为什么而死的,这样的动机同样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

田适谦沉默了一下,好像不准备和我们再争论“推理真相”是否有意义了。他现在的样子很像个沉下心和调皮孩子玩耍的大人。

“那你们想说什么,想讨论什么?”

“ok,”钟今成问,“你确定稳哥是被他杀的?不是不小心?”

“不是。他就是被人推下去的,我能肯定。”

“好,这是我和小罗刚才总结的,都写在纸上了。”

钟今成把纸条递给他,随后我们安静地站在一旁,等他看完。不愧是同为编辑的同事,仅仅扫过一眼,他就表示看完了,随后发表自己的意见:“稳哥死后,我们马上就叫了小罗你们(指我还有楼上的其他人),对吧?”这话实际上是问钟今成的。

“是,他摔下来后两分钟吧,小罗就出来了。”

“我们围上去想把他扶起来,那时他已经死了,”田适谦回忆道,“但是他只流了一点血……说实话,我觉得他不是撞死的。虽然那个时候阔少一直认为他是撞死的——我觉得人哪有这么容易就摔死了。”

“那你意思?”我问。

“虽然有些天方夜谭,他会不会被人下毒了,然后顺势推下,伪装成摔死的样子——但是为什么?”

我把张兼稳告诉我的事情又转述给了田适谦,还把李洁可能听到我说话的事告诉了他。

“噢,哦,就是那时候,你说张兼稳在给你介绍画。”

“就是那个时候。不好意思骗你了。”

“唔——”田适谦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啧,可能就是这样吧,李洁听到了,然后跟老板或者谁说了。”

这是个很可怕的结论。凶手就在我们之中已经够恐怖了,再加上“李洁告诉了其他人”,这件事只能说明一点——凶手还有帮凶,他们可能是两人,还可能更多。

我想起了自己的那个该死的梦:我被绑在了老板的房间。我有充足但无法说明的理由去怀疑,老板就是一切的幕后黑手。但龙德昌到底是为了什么?把我们带到这个岛上,先把麦强弄消失,然后在把知道一些事情的张兼稳杀了。

**!张兼稳知道的是关于何止英的事情!这么接连想下去,何止英也和老板有勾结?

阴雨之上一阵雷鸣,我们都被吓得哆嗦。

这个岛,这个谋杀舞台,究竟是哪几个人为哪几个人准备的?

我们相互交换眼神。大家都想到了一连串令人战栗的事实,自己好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懵懵懂懂、欢欢喜喜地被骗到了这座屠宰场。还有谁,我能相信?

田适谦值得信任吗?我收敛了目光中的怀疑,用害怕和惊慌的目光看着他,他也用几乎相同的目光回应我。他上有老下有小,平时工作认真负责,不想是会卷入连环杀人的同事;至于钟今成,在一切和平的时候,是他邀请我去岛上闲逛的,他像是个兴致勃勃的探索者——不对!也是他带我去了树林,看到了那座坟墓!他是想撇清自己的嫌疑吗?

“成哥,你去老板房间的时候,有发现到什么吗?”我打破僵局。

“卧室里好像有一卷尼龙绳,我也不太清楚是不是。”

那一定是了。我知道尼龙绳绑在手上的触感。

龙德昌,龙德昌。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非常恐慌,但还不至于丧失理智。不可能向眼前的二人坦露我做梦预知到了未来,龙德昌就是幕后黑手!那样反倒显得我已经疯了。

“尼龙绳?带这种东西来做什么?”田适谦疑惑不解。

“谁知道。”我是这样回答他的。

画廊外传来了聊天声,那些在外头野炊的人因忍受不了雨越下越大,都纷纷回到了屋子。

“在做什么呢?”是郭耳的声音,语气轻松——或许是故作轻松,但无关紧要。他走进画廊,问着我们,“还在讨论案情啊?别瞎忙活了,过几天就离岛,交给外头的人不就行了。”

我看着他。他的口气虽然轻松,但双眼下浅浅的黑眼圈说明他这几天也过得不顺畅。如果这人不天天对陈一沁献殷勤,那他倒是缓解气氛的好手,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想不明白啊。”钟今成长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