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隆冬时节,夜来得早:太阳刚刚伏在西边山头,天就“咕咚”一声,黑得伸手不见了五指。老背锅终于回来了,他在南乡的一个朋友家里喝得醉醉醺醺的,倚了院门门框哑声的喊叫着明明安安。明明和安安赶紧快跑出门,一边一个的搀扶着老背锅进了院子。
这时候,我刚和芦芦、大红袍、高脚黄,还有我们族群全体的鸡们跳上木杆,——我们的床,准备睡觉。大红袍用肩头使劲的撞了一下高脚黄,语调夸张的说道:
小高,拜托你让开一下好吗,——把我漂亮的花外衣都给弄枯皱啦!
芦芦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便和我一道眼睛掠过门楼檐角,凭借堂屋灯光的折射,一眨不眨的望着老背锅,还有整整一个下午不见出门的明明安安。老背锅一面脚步踉跄的走进院内,一面舌头发硬的打问明明安安:
听说,——今儿下午警察来家找过你们啦?
……
太阳出来了,新的一天如期降临。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三,农历的“小年”了。随着年味的越来越浓,村人们也都越来越忙碌了。走在村里,我和芦芦敏锐的察觉到了许多事情。这些事情看似琐碎,看似相互之间没有联系,然而,只要你懂得润物细无声的道理,只要你懂得辩证唯物主义的学说,你就会发现,这些事情其实全部都是存在着内在联系的,全部都是针对着明明安安的。
首先,便是流言的飞扬。这流言究竟起自何时,源自何方,我和芦芦没有详考。我们所知道的就是,现在流言已经彻底的公开了,说,明明和安安原本就是谎报真相贼喊捉贼,其实那天夜里原本就是他们自己偷了村里的鸡,只是赃物没有来得及转移,被发现后,只好顺水推舟,说鸡是他们从偷鸡贼手中夺回来的。
大家可以想想,他们在追赶偷鸡贼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大声喊叫?他们既然夺回了被偷的鸡,为什么没有连夜送还各家?——这说明了什么?这到底说明了什么啊?
马三顺象个女人那样唾沫四溅的说道。
还有,如果他们不是偷鸡贼,那么警察同志又来干吗呢?警察同志每天日理万机,怎么会无缘无故来家拜访他们……?
麻雨晴象个女人那样连连拍着大腿说道。
其次,便是村民们对于明明和安安的态度转变。他们曾经不惜一切美好言辞的感激过明明安安,然而现在,他们就像躲避瘟疫一样,开始极力躲避着明明和安安了;有时即便正站在村道上说话,远远的看见明明和安安走来,也会立刻转身走进家门。
那天午饭时候,我和芦芦就亲眼看到,老四奶奶坐在门口的太阳底下择菜,赶巧明明和安安走来。老四奶奶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说道:
明明安安哪,你们是我亲眼看着长大的。那一年,你们的妈去世,你们没有奶吃,饿得哇哇直哭,是我抱着你们南村跑罢北村跑……你们怎能做出这样的害人事情呢?——那兔子还不吃窝边的草呢!
第三,便是村长的亢奋表现。村长每天都有酒喝,自然,也每天都会醉醉醺醺的出现在村道上。村长在村道上出现的时候,鸡们鸭们鹅们,乃至猪们狗们羊们,都会哭爹叫娘,抱头鼠窜,而村人们呢,则都会殷勤的热情的发出问候。不管村人们的问候如何千变万化,村长的回答却始终千篇一律:
——我*你妈!
腊月二十三,——农历“小年”的午后,村长醉醉醺醺的走在村道上时,遇见了一个年轻俊俏的媳妇。这媳妇怀里抱着刚刚满月的孩子。村长走到怀抱孩子的媳妇面前,嘴里嘿嘿一笑:
然后便伸出手去,在孩子的身上母亲的怀里捏来捏去。那媳妇通红着脸,后来终于忍不住的叫出了声:
村长,你把我都给捏疼啦!
村长哈哈大笑着,继续朝前走去。村长路过苟乖宝家院门的时候,苟乖宝正蹲在门前剖鱼。苟乖宝把鱼挂在树上,开胸剥肚,直弄得两手鲜血淋漓。村长走过时,眯起左眼,伸出右手,拇指高竖,食指平伸,瞄准苟乖宝肥大的屁股,嘴里摹出“啾啾啾”的枪响声音。见苟乖宝半天没有反应,村长咳嗽一声,吐出半口浓痰,然后响亮的叫骂一句:
苟乖宝,我*你妈!
苟乖宝转过身来,见是村长,立刻讨好的嘿嘿而笑:
村长,我妈今天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