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渡边子的排名
赵赢生性豁达。
文明说法叫放荡不羁，说的难听点儿就是心大。
处于食物链最顶端，突然穿越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如此大的身份转变，都能过得有滋有味，不是心大是啥。
他自认这不叫不思进取，也不叫随遇而安，而是觉得认清现实很重要。
曾经合计过无数种死法，老死，病死，被猫吃掉，被人踩死等等，唯独没想过会被炖汤。
他不想死。
哪怕现在是一只老鼠，常年暗无天日，要靠着偷偷摸摸过活，依旧不想死。
怀念那个老鼠洞。虽然黑，湿，潮，充斥着浓厚土腥味，然而待在那里很有安全感。
他想逃，想回去，但又很疲倦，全身酥麻，提不出半分力气。
能做的仿似只剩费力睁着眼，静静看着。
釜内热气徐徐升起，烫水越发滚烫。
水开了。
言修单手轻点，赵赢鼠躯随之飘起，飞向釜内。
升腾的热气在催促，沸汤的滚滚声在召唤。
临坠落之际，他用爪子死死的磨着黑釜内壁，甚至用尖锐的鼠牙狠狠蹭着。以望增加摩擦，减慢下滑速度。
爪子磨出趟血痕，鼠牙蹭成粉末。
一切终归是徒劳。
尾巴最先入水，接着是后臀，然后是全身。
不知怎地，他突然憋出一句话。
“杀人不犯法吗？”
“别嚷嚷。”釜外叱了句。
接着又传来一道声音。
“大师兄是告诉你，杀了人别嚷嚷就成。况且，嘿嘿，你又不是人，想那么多干嘛。”
话音还不等落完，鼠头已经没入水中。
耳朵再听不见任何声音，只剩脑袋中的轰鸣。
言修双手虚抬，釜盖徐徐扣上。
釜内陷入黑暗。
赵赢四爪拼命挣扎，鼠尾吧起起伏伏，用尽最后力气发出咆哮，亦被炙热汤水无情湮灭。
汤水一口口灌进肚子，躯体内外同样火辣。
温度还在上升。
身体逐渐失去知觉，意识慢慢模糊。
这一刻，他再次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他怕，又迷茫。
想到前世，想到高楼大厦，电灯电话。想到今生，‘温暖’的鼠洞，勾人的腊肉。
鼠眼无力的阖上。
鼠爪慢慢松下。
尾巴又晃了晃，微微颤动过后，熄了动作。
心跳没了，呼吸停了，躯体开始上浮。
许是一刻钟，又恍如过去整个世纪。
有抹微光，在他体内闪烁。
光亮由弱到强，闪烁由慢变快。
‘扑通’。
‘扑通’。
心跳声再次响起。
强而有力。
身上粘贴的鼠毛猛然一抖，根根立起，放出阵阵华光，斑斓耀眼。
接着鼠体内又散出股无形力量，充斥釜内。
汤，停止沸滚。
热气，瞬间消散。
时间为之顿足。
釜内霎时安静的可怕。
只剩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
突兀的一声轻咤，自鼠嘴中发出。
鼠目猛然睁开。
眨了一下。
两下。
三下过后，体内生成股奇异的力量。
这股力量，在周身胡乱游窜，仿佛要找到宣泄口，爆体而出。
腹部，脑袋，四肢，尾巴。
当它冲进尾巴的刹那，鼠躯讯然飞起，轰向釜顶。
‘轰隆隆’。
巨响过后，釜盖被轰成碎片。
外面二人只见有道青虹划去远方，接着一切归于平静。
言修张着嘴，脸上肥肉紧绷，对着满地碎片，目无神采。
冥溪釜伴随多年，不知多少次力挽狂澜，救他于危难，重要程度犹如其第二生命。
釜盖与釜身，本是一体。
如今釜盖被毁，冥溪釜跟普通大锅再无区别。
威能尽失。
杨正奇瞪着眼睛，表情呆滞。
眼前画面，令他思维陷入停顿。
这可是大师兄的成名法宝，且一直以防御著称。
普通法术自外攻击都不能伤其分毫，从里面硬憾，甚至把它轰碎，需要何等修为？
他想不通。
是那只老鼠？
不可能。
自己陷入釜内都只能待守，无力破解，那只老鼠有何神通可打碎釜盖。
他贴近釜边，向内观望。
待看清冥溪釜里面情形后，大惊失色。
不光紫毛老鼠不见了，连大师兄言修丢进去那些药材，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釜内只剩滩清水，清晰见底。
“发生了何事？”
渡边子翩然落下，显然是被响声引过来的。
他身材修长，面容冷峻，对比满头白发，那对眉毛显得格外黑浓。环视过后，语气中带着意外。
“是那只老鼠所为？”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杨正奇一激灵，慌忙间差点跌进釜内。
可见刚刚的情景，着实把他给惊的不轻。
他定了定神，连忙说道：“师父，大师兄的冥溪釜莫名其妙的就被毁了，里面煮着的紫毛鼠和药材全部不翼而飞。”
言修始终不曾看过釜内，也没将冥溪釜收起。
就这般愣愣站着，对师父的到来恍然未觉。
渡边子扫他一眼后收回目光，黑眉微抬，对杨正奇说道：“把方才经过详细道来。”
待听完始末，心中疑云骤升。
化成一道青虹？
不管信与不信，既然没外力干扰，此事必然是那只老鼠所为。
“到是低估了那只畜生。”
他念了句，转头看向还在呆呆定着的言修，语气不悦。
“还愣着作甚，不就是损失件低级法宝，修为才是紧要，其他终究是外力。”
说着他语气转缓，接着道：“为师此次出关，主持完宗门事宜，会去内门争上一争。若排行前进几步，赏赐下来漫说冥溪釜，就是中级法宝，都不在话下。”
望极宗中，凡是排行前五百的内门弟子，皆可在宗内开峰授徒，渡边子正是其一。
他即是渡边峰峰主，同时也是望极宗内门弟子。
所谓内门排行，则是内门弟子间通过相互比试，决出的强弱排名。
杨正奇脸上登时爬出兴奋。
如今渡边子在内门弟子中排行三百零九位，倘若再进一步，极有可能杀入前三百。
到时宗门给予渡边峰的修行资源，将会立马提升个台阶。
他们这些生活在渡边峰的外门弟子，当然也会跟着沾光。
言修眼睛动了动，恢复丝神采。
他面色复杂的转过头，张了张嘴，依旧没说出话。
渡边子哼了声，甩起袖子，踏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