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际视野中的中国人口老龄化和老年人口现状
人口老龄化是世界上很多国家共同面临的人口发展趋势。人口老龄化是社会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后人口转变的必然结果。社会经济背景不同、人口老龄化水平和发展速度不同的国家面临的老龄问题也有很大差异。只有从国际的视野来进行审视，才能更清楚地掌握我国人口老龄化的现状、特点与面临的问题。
本章选取了中国、印度、美国、巴西、俄罗斯、日本、法国、德国、韩国等9个国家作为研究对象，其中中国、印度、美国、巴西、俄罗斯、日本是人口数量排在世界前列的人口大国；法国、德国作为欧洲国家的代表，是较早进入老龄化社会的国家，其人口老龄化发展变化趋势具有参考价值；日本、韩国与中国同为东亚国家，在养老传统、人口转变等方面有一定的可比性。除人口因素外，社会经济水平也是一个选取标准，在所选的9个国家中，既有美国、日本、德国、法国等发达国家，也有中国、印度、巴西等发展中国家。通过对这几个国家的有关指标进行对比，发现中国的人口老龄化体现出以下几个主要特点：
（一）我国的人口老龄化程度高于发展中国家，但远低于发达国家
根据联合国发布的《人口老龄化与发展（2015）》中的数据，2015年中国6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数量为20901万人，是9个国家中老年人口规模最大的国家；而我国6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在总人口中的比例为14.91%，在这9个国家中仅居第7，远低于很多发达国家，但高于同属发展中国家的巴西（11.89%）和印度（8.76%）。再看高龄老年人的比例，2015年我国8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为1.65%，仅高于印度（0.81%），低于大部分发展中国家以及发达国家，这进一步说明当前我国的高龄化程度并不严重，我国的人口老龄化主要是由处于人口年龄金字塔底部的年轻人口减少所致。
表1—1 2015 年中国等九国的老年人口数量和在总人口中的比例
数据来源：根据联合国《人口老龄化与发展（2015）》数据汇总计算。
从老年人的性别结构看，2000年和2010年我国男性老年人在所有老年人中的比例分别比女性老年人低2.48和1.98个百分点，但近年来差距正在不断缩小。2010年不同性别老年群体的占比差距较之2000年降低了0.5个百分点。这一方面是因为同时期女性死亡率低于男性，预期寿命比男性长，所以同时期女性老年人存活率高于男性；另一方面是因为近年来男性老年人的健康状况较之前有所改善，使老年群体中男性的占比略有提升。
人口老龄化的城乡倒置是全球的普遍现象[1]，中国也不例外。1982年人口普查显示，城市地区6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为7.40%，农村地区为7.80%，二者相差仅0.4个百分点。而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城市和农村老年人口在总人口中的比例相差3.5个百分点，比1982年增加了3.1个百分点，是1982年的近9倍。由此可见我国人口老龄化的城乡倒置情况不仅存在而且日益加剧。
按照国际标准，我们一般将60～69岁的老年人称为低龄老年人，将70～79岁的老年人称为中龄老年人，而将8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称为高龄老年人。近30年来的几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在我国，中低龄老年人依然是老年人的主体。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老年人中依然有近九成是中低龄老年人。但是1982—2010年四次普查结果显示，80岁及以上的高龄老年人口在整个老年人口中所占的比例正在不断提高，从1982年的0.07%上升至2010年的11.82%，增加了11.75个百分点，其中1990年至2000年期间，高龄老年人占比增加了9.15个百分点。
表1—2 1982—2010 年中国老年人口结构分布表 单位：%
数据来源：2010年、2000年数据根据第六次、第五次人口普查汇总数据计算；1990年、1982年数据来自姜向群、杜鹏主编：《中国人口老龄化和老龄事业发展报告2014》，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5。
（二）我国人口老龄化的速度高于很多国家，但并不是最快的
6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在总人口中所占比例翻一番所需的时间可用于衡量一个国家或地区人口老龄化发展的速度（占比翻番取两年中最为接近的年份）。根据联合国《人口老龄化与发展（2015）》中的数据显示可知，这9个国家老龄化程度翻一番所需的时间呈现明显差异。
表1—3显示，中国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从7%上升至14%所花费的时间为27年，在9个国家中依升序居第5位。比较发现，这9个国家中法国花费时间最长（114年），美国其次（65年），韩国、巴西、日本依升序分列最后3位。相比较而言，虽然我国的老年人口比例倍增的时间也比较短，仅27年，但在这些国家中并不是老龄化速度最快的国家。中国老年人口比例迅速提高的一个重要原因是20世纪70年代末开始实行的计划生育政策所导致的人口出生率在短期内显著下降。在经济发展水平同属发展中国家的巴西、俄罗斯、中国、印度四个国家中，中国老年人口占比增加一倍的时间比俄罗斯和印度短，但比巴西略长。因此，我国老年人口占比增长速度虽然较快，但并非最快的国家。
表1—3 中国等九国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在总人口中的比例增长所花年数 单位：年
数据来源：根据联合国《人口老龄化与发展（2015）》数据汇总计算，德国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比例达到7%年份数据暂缺。
表1—4显示的是2000年至2015年这15年间不同年龄段的老年人数量增长的幅度，可以看到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数量在15年中均明显增长，中国的增长幅度（63.01%）在9个国家中仅低于巴西（70.71%）和韩国（77.42%）；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在15年间的增长幅度呈现出与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增幅相同的趋势，中国在9个国家中依降序排名第4。由此可见，中国的老年人口在近15年来的增幅较大，但并不是增速最为迅猛的国家。
对9个国家8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的增长幅度进行比较发现，中国的高龄老年人口增长幅度低于韩国、巴西、日本、法国，但高于其他几个国家，居于中等位置。此外，在过去15年中，我国高龄老年人口的增长幅度显著高于中低龄老年人口的增长幅度，因此应进一步重视高龄化带来的高龄老人的健康问题和照护需求。
表1—4 2000—2015 年中国等九国老年人口增长幅度 单位：%
续前表
数据来源：根据联合国《人口老龄化与发展（2015）》数据汇总计算。
通过比较发现，中国确实已进入老龄化迅速发展的时期，快于较早进入老龄化社会的欧美发达国家，更远快于印度等发展中国家，但与韩国、巴西等国家相比，中国的老龄化发展速度并不是最快的。
从历年人口普查的数据看，6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从1964年的6.1%逐渐上升至2010年的13.3%，老年人口数量及其在总人口中的占比呈不断提升的态势。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发现，在全国（不包括港澳台地区）13.40亿总人口中，60岁及以上的人口为1.7765亿人，占总人口的13.3%；65岁及以上的人口为1.1883亿人，占总人口的8.9%。分别比2000年人口普查时增加了3和1.9个百分点，比1953年第一次人口普查时增加了6和4.5个百分点。在近60年中，我国老年人口规模和比例都有了迅猛增长，尤其是从2000年至2010年期间，6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比例增加了3个百分点，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占比增加了1.9个百分点，远高于前几次人口普查调查间隔的差值。这十年是中国人口老龄化迅速发展的十年。具体见表1—5。
表1—5 中国历次人口普查老年人口数量及比例变化趋势
数据来源：根据姜向群、杜鹏主编《中国人口老龄化和老龄事业发展报告》计算整理。
（三）中国的人口预期寿命增长明显，高于发展中国家水平但低于发达国家水平
1950—2015年这65年间，随着各国社会经济的发展，这9个国家的人口预期寿命都有了较大提高。2015年，中国人口预期寿命为75.25岁，在65年间提高了14.66岁，增长了24.19%。9个国家中人口预期寿命最长的是日本（83.51岁），最短的是印度（66.28岁），中国在9国之中排名居中，高于巴西（73.80岁）、印度和俄罗斯（67.46岁）。具体见图1—1。我国的人口预期寿命在所选取的发展中国家中是最高的，但却低于所选取的几个发达国家，可见人口的预期寿命与国家的社会经济发展水平紧密相关，我国的人口预期寿命与发达国家的相比还有差距。
从人口预期寿命的增长幅度看，增长幅度最大的是印度（83.14%），最小的是美国（14.97%），中国的增长幅度低于印度和韩国而高于其他所选取的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这说明，随着中国社会经济的迅速发展，人口的预期寿命明显延长。
图1—1 中国等九国人口预期寿命折线变化图
数据来源：联合国《人口老龄化与发展（2015）》。
（四）中国当前的老年人口支助比并不严重，但未来的老年抚养负担将会进一步加剧
老年人口支助比是指每一个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口有多少个15～64岁的劳动力人口来赡养，它用来衡量劳动力人口赡养老年人口的负担。根据2013年联合国关于人口老龄化的统计汇总数据可知，2013年赡养每一个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所需的劳动力人口最少的是日本（2.5人），最多的是印度（12.4人），中国在这9个国家中依升序居于第7位。在中国，2013年有8.2个劳动力人口赡养1个65岁及以上老年人口，但到2030年将下降到4.2个，2050年将进一步下降到2.6个劳动力人口赡养1个此类老年人口，与当前的日本相当。也就是说，在未来三十多年里我国的劳动力人口赡养老年人口的负担将大大加剧。具体见表1—6。
2013年支助比较高的多为发达国家，例如日本（1∶2.5）、德国（1∶3.1）、法国（1∶3.6）、美国（1∶4.8）、韩国（1∶6.0），此外俄罗斯（1∶5.5）的老年人口支助比也较高。而且在21世纪中叶前这些国家的老年人口支助比还将明显上升，老龄化正给很多国家的老年人赡养带来严峻挑战。
表1—6 1980—2050年中国等九国老年支助比的变化
数据来源：根据联合国“Profiles of Ageing 2013”数据计算。
（五）当前我国老年人的劳动参与率处于中等水平，明显高于多数发达国家但低于发展中国家
老年人的劳动参与率总体趋势是，除俄罗斯外，其他发展中国家老年人的劳动参与率都较高，而日本、韩国以外的发达国家老年人的劳动参与率较低。老年人的劳动参与率与一国经济发展状况有着密切的关系，也与其社会保障水平有着极大的相关性。2013年我国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的劳动参与率为19.4%，说明每100名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中有近20位在劳动或就业。这一参与率在所选取的9个国家中依升序处于第5位，在发展中国家中依升序处于第2位。具体见表1—7。
根据联合国预测数据，2020年65岁及以上的老年人的劳动参与率都较2013年有不同程度的提高（中国持平），这说明将有更多的老年人参与到劳动中去。这一方面体现出老年人身体健康的进一步增强，另一方面也说明老年人更加积极地参与到社会经济发展中。
表1—7 1980—2050年中国等九国老年人劳动参与率的变化状况 单位：%
续前表
资料来源：根据联合国“Profiles of Ageing 2013”数据计算。
（六）从老年人的婚姻状况来看，中国女性老年人的在婚率高于其他国家，男性和女性老年人的在婚率差距较小
受不同性别老年人群体自身的生理结构、生活习性等因素的影响，女性平均预期寿命长于男性是普遍事实。受这一关键因素影响，在生命周期晚期的老年阶段，老年人在婚率也显现出相同的规律，即老年男性的在婚率要高于老年女性，这主要是由于女性预期寿命更长，使得女性老年人的丧偶率高于男性老年人，因而男性老年人的在婚率更高。
但是老年阶段的在婚率除了受人口平均预期寿命这一因素影响外，人们在年轻时期的个人因素和社会家庭环境因素也会对晚年的在婚率产生一定影响。比较这9个国家2013年60岁及以上老年人的在婚情况可知，中国男性老年人和女性老年人在婚率的差距（17.8%）在9国之中最小，这是因为中国女性老年人的在婚率明显高于其他8个国家，达到了61.4%。而差距最大的则是韩国（43%）。具体见表1—8。
表1—8 2013年中国等九国60岁及以上不同性别老年人的在婚率 单位：%
资料来源：根据联合国“Profiles of Ageing 2013”数据汇总计算。
（七）中国老年人文盲率较高，女性老年人的文盲率高于男性老年人
老年人的受教育程度、识字水平与其经济收入、健康水平、独立程度等都息息相关。联合国数据显示，中国老年人的总体文盲率在22.7%～45.7%，随着年龄增加，文盲率也有所提高，这与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和历史背景有很大的关联。此外，表1—9还表明，在中国，男性老年人的文盲率在各个年龄段都明显低于女性老年人，这一状况也广泛存在于其他国家，说明在国际上男性老年人的受教育程度普遍高于女性老年人。
表1—9 2010年中国等五国分性别分年龄老年人文盲率 单位：%
数据来源：联合国WorldPopulationAgeing 1950～2050 ；法国、德国、日本、美国数据暂缺。
注释
[1] 参见杜鹏、王武林：《论人口老龄化程度城乡差异的转变》，载《人口研究》，20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