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血

戊申^[1]秋，山水泛洪，道途险恶，从桐庐之五管^[2]严氏转至分水王元极家。方坐堂上，有人从外来，望其色黄而内深青，问元极，乃族兄也。问何病，云唯便血。予谓春来病必甚，春分法当死。至己酉^[3]二月，果急召予，未至江滨而讣至。有僧尝主元极^[4]，知甚悉，乃问予曰：君工方脉，然未尝诊候，何望其来遽断云死在半年之前乎？予曰：脉者形之机，色者气之兆。予读仓公舍人奴案^[5]，故心识其为脾伤之色，至春土不胜木，法当死。然舍人奴以四月死者，尚肥，而王之体已瘦耳。僧曰：君尝往往起危疾于旬日间，半年之前岂无方便^[6]以使之生乎？何幸其言之中也？曰：噫！予何人斯，能过扁鹊耶？鹊之言曰：越人非能生死人也，当生者，越人能使之起耳。且疾之所在有四：曰络曰经，曰腑曰脏。《内经》以腑病尚属半死，而脏病则绝不可活。其人既伤脾脏，色已外显，故可预期。予特举古人之所已验者耳，又何幸焉？

[1]戊申：明神宗万历三十六年（1608）。

[2]五管：地名，今属浙江桐庐，其地严姓以东汉严光（子陵）为始祖。

[3]己酉：明神宗万历三十七年（1609）。

[4]有僧尝主元极：以元极“替身”出家的僧人。古时信佛而无法出家者，有的会出资请人替自己出家修行。

[5]仓公舍人奴案：见《史记·扁鹊仓公列传》。

[6]方便：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