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善心难违
可能是折腾了一天，大家太累了，或许是一晚上，所有人都没睡好，早上七点多了，人们还在酣睡。
金凤猛然间惊醒，看了一眼窗外，天已经大亮。
“怎么睡得这么死！都这个点了！”她迷迷糊糊的做起来，迅速的穿着衣服，每天都是天蒙蒙亮就起床，从来没有这么晚过，而且感觉这觉好像还没睡醒，脑子昏昏沉沉，睁不开眼。
她用双手迅速的在脸上搓了十几下，想让自己尽快的清醒。扭头看看身边的天宇，睡得正香，炕尾的那个傻女人，也在打着鼾声，这边母亲和干娘，也还没有醒来的意思。
“今天这都是怎么了？奇怪！”金凤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无意中往炕头看了一眼，顿时睡意全无，白老太不见了！而且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怪不得老人都说一份精神一份福，这白阿姨就是有精神，别人都折腾累了，缓不过乏来，这老太太依然泰然自若，起居如常，应该像这样的老人学习。”金凤心想着，穿好了衣服，洗漱完了，开始做早饭。
又想起云峰，“这一宿是怎么过的，他大病初愈，还没有完全好，怎么受得了折腾，”金凤把抓柔肠，心像揪着一样疼，“如果云峰说的是真的，她的妻子没有死，那我又算是什么！”她暗自埋怨云峰，真的不该这样做！一错再错！她做过保险，知道这骗保的后果多严重！很可能会判刑。
金凤越想，心越乱，越想，头越疼，爱，恨，悔，怨，盼，交织在心头，机械式的往灶堂里填着柴火，望着那从大柴锅里冒出来的冉冉上升的热气，暗叫自己的名字：“金凤，不要这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有解决的方法，要控制情绪要和白阿姨学，要和……对呀！这饭都熟了，白老太去哪了？”
金凤感觉不对劲了！白阿姨每天起来从不出屋，在炕上打坐，吃完早饭后才出去，到大门外转一圈就回来，怎么这长时间没见到她
猛然想起她昨天说的话，莫非她真的走了，不辞而别！
“她看起来好像没有生干娘的气呀！”金凤这饭也做不下去了，站起身四处寻找。
里里外外不见白老太的踪迹。
“看来这老姐姐真的走了。”常耕大叔把食指和中指翻到嘴边，说到，他以前可能有吸烟的习惯，现在戒了，还是习惯的做了一个吸烟的动作。
“姑姑，这有张字条！”天宇手里举着一张纸，朝金凤摇晃着。
“什么字条，你在哪看到的？”金凤急忙接过天宇手中的纸，是一张天宇平时做练习题的草稿纸。
她一眼看出上面的字，不是天宇的！上写着：“天宇，奶奶走了，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将来一定会有一番作为，要好好学习，听姑姑，叔叔，奶奶，爷爷们的话，代我告诉她们，这里的一草一木要爱护有加，不可妄动。”
这一定是白老太留下的！金凤把纸条上的字念给大家听。除了轻微的叹息生，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她还是生我气了！都怪我急昏了头，真不该对她说那样的话，我这是怎么的了！”谷阿姨皱着眉，一脸的懊悔。
“咳，大妹子，这白老太也不一定是生你的气，她这个人，来无影去无踪，她要想在这，不用你留，要想走，谁也拦不住，随她去吧。”金凤母亲安慰到。
“话是这么说，可我这心里真的过意不去，这事还是我引起的，怎么说是人家治好了启明的病，虽说没有完全好，要是没有人家，启明现在还不一定是什么样子，真觉得对不起人家呀！”
谷阿姨神情沮丧，两只手捂着头。金凤生怕她急出病来，赶紧过来相劝，毕竟都是快七十的人了。
白老太这一走，大家心里都不是滋味。算算她在这整整住了三个月，和大家彼此间都有了些感情，还有二十多天就是春节了，她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能去哪里呢？
“老姐姐，她和你说过她的家在哪吗？”谷阿姨好像真的很担心白老太，她似乎想起了她年轻时她一个人离家出走的那段日子，那是她一生中最难忘的，要不是一心想找到自己的儿子启明，她都不想活了，也正是有了那次经历，她最害怕的，就是孤独！现在想想白老太那么大的岁数了，一个人在外流浪，居无定所，饥寒交迫！她就感觉浑身发冷，饥饿难当，真真切切有了这种痛苦的感受！
“她给金凤看病的时候好像说住在庙里，也没说的那么清楚。”金凤母亲略微思索了一下说到。
“妈，干娘，天宇，常耕大叔，咱们吃饭吧，这都快中午了，早饭还没吃呢，”金凤招呼着大家，“我觉得白阿姨肯定有去处，她住在咱这，就是为了给启明治病，现在看启明的病好得差不多了，她才走的，一定是处理别的事了，大家也不用太担心。”
“凤说的对，我也是这么琢磨着，她肯定有住的地方，哦，对啦，人家那叫云游四方，治病救人，是修炼呢，不像咱们想的那样，到处流浪，像要饭的一样受罪。”金凤母亲补充着，不管怎么说，减口比添人强，尤其是现在，吃了这顿下顿还没有着落，这破房子，勉强可以安身，权且叫做“家”吧！
“吃饭，吃饭，我饿了！”大家这才想起来，角落里还有个傻女人呢！
“看看咱这几个人怎么凑的，都是苦命人呢！”金凤母亲喝了口粥，看了一眼盘子里还有两个馒头，“算啦，少吃一口吧！”拿了一个递给傻女人，另一个给了天宇。
“天宇，奶奶还没吃呢，那馒头给奶奶吃。”谷阿姨赶紧拿起天宇碗里的馒头，塞给金凤母亲。
“让小孩子吃吧，正长个呢，吃的多，我不饿，喝碗粥就行。”金凤母亲又把馒头放到天宇碗里。
“您看这，这……”谷阿姨想说两句客气话，没说出来，现在光客气不管用，得想想辙，怎么能吃饱。
金凤的心里不是滋味，应该说自从去年公公去世，婆婆住院，在医院偶遇云峰，一直就是她周济这个家，尤其是搬到这老宅来，柴米油盐，鱼肉蛋奶，生活用品，都是他买完送过来的，一年了，家里的七八口人，吃的用的，都是他供应，现在他出了事，眼前的生活立刻陷入困境。
母亲说的没错，都是苦命的人凑一起了！
大家吃了早饭，各自不语，是呀，云峰走了，白老太走了，他们可以说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和主心骨。
“凤，要我说，现在是谁也顾不了谁了，也别顾着面子了，你还年轻，打工上班养活自己没问题，实在不行还去城里干保姆，我回家跟你两个弟弟过，别人各回各的家，不就完了吗，这老的老，小的小，跟咱一点关系都没有，犯不着发愁养活他们！”金凤母亲悄悄的把金凤拉到一边，小声说到。
要说母亲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按理说这个事就是这样。可金凤的心里，就是舍不下这些人，一想到他们孤零零回到各自的家，过那种孤单寂寞的日子，她的心就痛！
别看母亲嘴上说跟两个弟弟生活，她心里明镜似的，大弟媳出去做月嫂，一年到头在家里呆不了两月，弟弟在厂里上班，黑白班倒，一天也见不到人影，孩子住校，两口子拼命挣钱，目的就是想给孩子在城里买所楼，过上城里人的生活。二弟两个孩子，闺女上初中，儿子上幼儿园，弟弟弟媳在村里的私人厂里上班，也挣不了多少钱，日子更紧乎，更何况这两弟媳还不和，明里暗里斗嘴较劲，母亲回家就得住二弟家，这弟媳妇能容得下吗？
再想想谷阿姨和天宇，更是孤苦伶仃，老的老，小的小，家徒四壁，靠政府发的低保勉强度日！虽说和启明母子相认，是件天大的喜事，可启明那城里还一家子人呢，还要工作，不可能回村里照顾她们娘俩，谷阿姨也不可能去城里住，那还有个和她水火不相容的启明的养母。
常耕大叔宁愿每月拿出一千块钱给金凤，作为他住在这的生活费，也不想回家，可见他多害怕过那种孤单的生活。说实在的，这每天的馒头，白菜，土豆的，老头一个月也吃不了一千块钱的，他还是愿意住在这，凑个热闹。
那个傻女人更别提了，连她家住哪都不知道，她家里也没人找，要是把她撵出去，就得冻饿而死！
金凤板着手指算算，那个也割舍不了，还有一个原因，让她说什么也舍不得这些人。就是军伟和瑞瑞突然走了，她受不了这么重的打击，精神失常，是白老太治好了她的病，从那以后，她的心好像变得越来越宽，不那么计较个人的得失，听那街头巷尾，女人们凑在一起议论家里的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她不屑一顾，实在想不明白，她们为什么会为这点小事争吵不休，那叫事吗！
“妈，您说的对，我自己养活自己，没问题，可这人总不能为了活着而活着吧，也要尽力而为的去帮助别人。”
“哎呦，傻闺女，你这都四十了，趁着年轻多挣几年钱，到老了，干不了了，手里有俩钱还踏实点，像我这个不管怎么说，你俩弟弟得养着我吧，不管他们心里多不乐意，总得有我口饭吃吧，将来你到了我这个岁数，手里攒俩钱，不行住敬老院去，可是你要没房子没地又没钱，那敬老院也不要你呀，不是吗？别看我老了，这事我都给你虑虑好了，你要是按着我说的道走，到老了不至于受罪，我死了也闭眼了！”
母亲越唠叨话越多，金凤也不言语，老太太车轱辘话，翻来覆去说了几遍，也没什么新鲜词了，又提起了云峰，愤愤的说到：“你这也是命不济呀！这一个个的，怎么遇见的，老天爷都给安排好了，要说云峰这人，怎么看都是特别靠谱的人，怎么就办出这不靠谱的事！骗保险公司钱的事，因为没钱给媳妇儿治病，活不下去了，还情有的说，你说他媳妇儿还活着呢，又哄你和他结婚，这算怎么回事！这人不怎么样！要是光看表面，谁能看出来他是这样的人！现在到了这步，也是他自找的！”
“老姐姐，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怎么落井下石呢！”金凤母亲的话，谷阿姨听了个正着，“先说云峰的这些事，我压根就不知道！一直以为他媳妇早就没有了，我这看金凤挺好的，才撮合他们在一起，这事你不是也挺乐意的吗！再说了，云峰的媳妇现在还不知什么情况，也许生活都不能自理了，她看云峰这些年太难了，让他再找一个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怎么叫故意骗你呢，什么事了解透了再说话，现在云峰突然出事了，究竟怎么回事，咱谁也不知道，咱现在就得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不能拆台！”
谷阿姨这是第一次和母亲关系闹得这么僵，金凤不知该劝谁，只觉得心烦意乱，血往上涌，头一晕，险些栽倒。
“凤，你怎么了！”“金凤，怎么了？”金凤母亲和谷阿姨赶紧过来，扶住金凤，两个人互相瞪了一眼，不说话了。
正在这时，金凤的手机忽然响了。“凤，电话！”母亲从插座上拔下手机，塞给金凤。
“喂，哪位？”金凤扫了一眼手机，是个陌生号，心里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接通电话。
“你好，你是金凤吗？我是县公安局，谷云峰突然生病了，我们现在已经把他送到市第三中心医院，你们家属马上去医院，马上去！”没等金凤缓过神来，电话挂断了。
金凤的脑子里“嗡嗡”直响，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云峰本来是大病初愈，身子弱，这一折腾，能好吗！在警察的眼里，只有犯人，人家才不管是是不是有病！
谷阿姨又“呜呜”的哭起来，金凤母亲也没了主意。金凤稳了稳心神，经历了太多的事，把她磨练得沉稳了，遇事总要想办法解决，着急惊慌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适得其反。
“你们先别急，我给启明打电话，让他先过去看看，你们踏实在家等消息，我打车去医院，放心吧，云峰没事的！”金凤嘴上安慰着两位老人，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赶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