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雀有灵（上）
春生，夏稚，秋落，冬藏。
树有千千枝，枝有千千叶，叶叶均有意。
天有万万雀，雀有万万羽，羽羽寄灵韵。
飞禽万种，走兽亦然。
鸟雀皆有灵。——《妖缘集·雀有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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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穴山今日来客众多，都是前来庆贺。
一身白纱裙的女子戴着面纱，一双赤足，并未穿鞋，然而走动时脚尖却不会沾地。脚踝上系着银链，银链上挂着几片羽毛。她走动时，羽毛便会随之飘动。
浅色的眼眸环视一周，最后寻了个偏僻处待着。
也或有相识的人，点下头便算是问好了。
羽族三百六，凤皇为其长。今日凤皇诞辰，所以羽族皆来庆贺。凤皇毕竟位列仙班，所以来庆贺诞辰的宾客多半都是仙灵。羽族三百六，有仙有妖，正邪参半。
孔灵儿恰恰不巧，非仙非妖。若非担任灵主一职，恐怕也没资格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这是她第二次来丹穴山，上次来都不知是多少年前了，还是上任灵主带她过来的。
毕竟孔灵儿身份特殊，孔雀一族这么多年不过只出了她这么一只白孔雀。她的真身是白孔雀，所以化形之后，她的发色和瞳色都比孔雀同族更浅一些，皮肤也较为苍白。
丹穴山毕竟是凤皇生长之地，仙灵之气充沛，山水皆净。
山庭幽静，流水潺潺。
孔灵儿看着山庭里的瀑布，飞溅起的水花折射着七彩的光芒。
“灵姑娘，不去和寿星打个招呼？”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还带着一些酒香味儿。
淡淡的酒香，并不浓郁，反而很好闻。
孔灵儿转过头，躬身行了一礼，声音着实好听：“大妖怪，晚辈这厢有礼了。”
大妖怪那一身红衣，大概没有第二个神仙亦或者妖魔能穿出她的无双风华来。
大妖怪挑了挑眉尖，玉白的手在自己的袖子里掏了掏，摸出四五个鲜红的朱果来。直接就递向孔灵儿：“你当灵主也有些日子了。我没去观礼，这几个果子就当贺礼了，你且收着吧。”
孔灵儿看着那鲜红的朱果，显然是属于丹穴山凤凰一族的。这朱果并非凡品，只有丹穴山才有，千年结一颗，用来修炼是再好不过的上品。大妖怪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拿在手上了？
朱果直接扔进孔灵儿怀里，让她不得不接，那架势就跟这果子不要钱似的：“就五个，你要是觉得不够，再找我要。”
这朱果旁人想得一颗都困难，大妖怪说的甚是简单。
孔灵儿只得把朱果收进袖袋里，“晚辈多谢大妖怪。”
“客气客气。”般若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酒。眉眼竟然攀上些醉意。她直接席地而坐，红衣铺散开，仰头看着孔灵儿，“你已经是孔雀灵主，还是应该多和羽族走动走动。”
孔灵儿的长睫扇动一下，眸中含着笑，“前有火凤青鸾，后有精卫朱鸟，羽族三百六，孔雀属实算不上什么权贵。”
羽族向来傲气，以血脉为重，孔雀在羽族三百六当中，属实不算什么贵族。孔雀一族非仙，却也不能算是妖。不过受大妖怪庇护，自然而然被大家归入妖的行列。
般若眯起眼睛，看着那边热热闹闹的景象，数着名字：“毕方来了，当扈①来了，窃脂来了，诶？连青耕鸟也来了。”
孔灵儿补充道：“今日来者众多，毕竟是凤皇诞辰，王母身边的三青鸟都来了。还有不常见的那些，鸰䳩②、跂踵③、瞿如④……”
般若揉了揉眉心，笑：“九凤和鸀鸟⑤也来了。”
然后孔灵儿就听见大妖怪抛出一个疑问：“九凤有九个头，鸀鸟有六个头，你说他们两个吵架的话，鸀鸟会赢吗？”
孔灵儿：“……晚辈不知。”
般若笑了笑，从地上站起身来，“多走动走动也好。”留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般若就离开了。
孔灵儿愣了愣，却也没有品出这句话具体是指什么。
孔灵儿不喜欢宴会，不喜欢热闹，同族也不甚亲密，毕竟她是唯一的一只白孔雀，时常被视作异类。她来丹穴山，无非是因为她已继任孔雀灵主之位，也算是羽族的代表，不得不来。
孔灵儿站在角落里，垂眸看着桌子上的新鲜果子，都是丹穴山的特产，除此之外都是仙灵之果，虽然不是上品，也断然不是最差。凤皇的诞辰，自然是办的格外盛大。
“不好了！”也不知何人惊呼，宴上突然乱作一团。
孔灵儿抬起头，看着突然乱起来的一群人，尚不知是什么情况。
应该是有人趁机行刺，丹穴山的守卫全都出动了。
孔灵儿跟在人群后面，安安静静，并未因此慌乱。刺客出现在这儿，肯定是针对显贵，与她无干。
不多时，突然有人向她靠过来。她下意识躲避，却被那人擒住手腕，逼得她不得不站定在那里。
那人半靠在她身上，身上有些许的血腥味。
刹那之间孔灵儿便可确定，此人很可能就是今日的刺客。
清俊的青年男子露出一抹无害的笑，压低了声音：“烦请灵主大人送我下山。”
孔灵儿的眸子微冷，“此刻我大叫一声，你必定被守卫当场击毙。”
青年男子的笑容未曾削减半分，“那我也必定会让灵主大人血溅于此。”
四目相对，各不相让。
孔灵儿率先败下阵来，她确实惜命一些。她才当上灵主不久，总不能刚上任就死了吧？
“灵主大人考虑好了吗？”青年男子看着逐渐变多的守卫，心里说不慌是假的。
孔灵儿抬起眼眸，“你叫什么名字？”
“雀起。”青年男子微微一笑，“鸟雀的雀，起风的起。”
孔灵儿懒得听他啰嗦，手腕被他掣肘着，的确抽脱不了。罢了，仅此一次。她左手还灵活，弹了一下腰间的香囊，味道立刻弥漫开，盖住了雀起身上的血腥味。
如此，雀起也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但是手上并未放松。
“下山后，你立刻消失。”孔灵儿的眼眸里带着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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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当扈（hù）：
《山海经》：其状如雉，以其髯飞，食之不眴目。
②鸰䳩（líng）（yāo）：
《山海经》：廆山有鸟，如山鸡，长尾赤如丹火，青喙，名曰鸰䳩，其鸣自呼，服之不眯。
③跂踵（qǐ）（zhǒng）：
《山海经》：又西二十里，曰复州之山，其木多檀，其阳多黄金。有鸟焉，其状如鴞，而一足彘尾，其名曰跂踵，见则其国大疫。
④瞿（qú）如：
《山海经》：有鸟焉，其状如䴔而白首、三足、人面，其名曰瞿如，其鸣自号也。
⑤鸀（zhǔ）鸟：
《山海经》：有青鸟，身黄，赤足，六首，名曰鸀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