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北方天帝--颛顼
那时候有两兄妹结婚做夫妇的，颛顼在盛怒之下，便把这一对乱伦败德的男女流放到崆峒山的深山去，没有食物，饥寒交迫，两个人只得互相紧紧地抱着，饿死在深山穷谷之中。后来偶然飞来了神鸟——是海神而兼风神的禺强，看见这一对情人死得可怜，便去衔来了不死之草，覆盖在他们身上。过了七个年头，他们又都复活了，可是复活后的他们，身子早已经粘连在一处，成为两个头、四只手和四只足的怪人。以后他们生下的子孙，也是这般模样，于是这些怪人就自成一个部族，叫做“蒙双氏”。
人民对于这位非常重视秩序和讲究礼法的天帝，观感似乎并不怎样好，因为传说中他不肖的儿子多于其他的天帝。他有三个儿子，生下不久都死掉了。一个去居住在江水，变做疟鬼，散布疟疾病菌给世间，叫人一碰上就会害寒热，打摆子；一个去居住在若水，变作魍魉——这魍魉，形状像三岁的小孩子，红眼睛，长耳朵，黑中透红的身体，一头漂亮的乌油油的头发，最喜欢学人的声音来迷惑人们'还有一个便变做小儿鬼，居住在人家的屋角，专门教人生疮害病和惊吓人家的娃娃。
三种鬼都是害人的东西，都在方相氐驱逐的众疫鬼之列。宫廷中逐疫是那么一种隆重的仪式，民间逐疫的盛况其实也不减于宫廷。农村的人到了腊月初八日这天，也都打着细腰鼓，扮着金刚力士，由一个头戴鬼脸壳的壮汉率引着，把这些给人带来疾病灾祸的鬼怪赶逐到远方去气
除此而外，颛顼还有一个儿子，叫做祷杌，更是凶顽无比。他又叫傲狠，又叫难训，从这些不同的名字中，也就可以想见他的为人了。这祷杌，据说就是一只猛兽，形状像老虎而比老虎大，遍身长着两尺多长的长毛，人的脸，老虎的足，猪的嘴和牙齿，长有一丈八尺；逞着他野蛮凶暴的性情，任意在荒野之中胡作非为，简直无法制止。
在这些鬼儿子中，颛顼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儿子，瘦筋筋的身子。生性最是奇特，虽然身为贵家公子，却喜欢穿破烂衣服，喝稀饭汤汤。正月月底这天，他在巷子里死掉了，于是人们便赶上这天做了稀饭，抛弃了破烂衣裳，在各自所在的巷子里祭祀他，叫做“送穷鬼”。送穷鬼的风俗习惯由来已久，也可见人们对这个鬼儿子的观感实在不佳。
还有一种怪鸟，叫做姑获鸟，又叫天帝少女，或叫夜行游女。它喜欢晚上飞行，白天隐藏，穿上羽毛就成为飞鸟。脱下羽毛又变成女人。这种鸟没有儿子，喜欢攫取人家的儿子来做自己的儿子，若是看准了谁家的小孩，便把脖子上的血滴下来在他的衣服上做标记，然后设法取走孩子，这鸟有九个脑袋，又叫九头鸟，或叫鬼车、鬼鸟。原本是十个头，后来被狗咬掉一个。那断头的脖子常常滴血。人们怕被血点染，晚上只要听见这种鸟的飞鸣声，就赶紧叱住狗吠，灭掉灯光，使它尽快地飞过
倒是颛顼另外一个儿子，叫做穷蝉的，和人们的关系还算好，是人们家里的灶神，灶神到了每年腊月二十三或二十四日，就要上天去奏白人们家里的事情。人们怕他向天帝说坏话，便要在这天祭灶。除了供献饼饵果子鱼鲜之外，还要供献一种特殊的食品：胶牙糖。
用这钟糖来把灶神的牙粘住，使灶神在奏事的时候，说话含糊不清，使说者听者都不得不不了了之。这真是聪明的人们对付神的好办法。——至于这叫做穷蝉而做了灶神的颛顼的儿子的本来面貌是怎样的呢？却是毫不足奇:原来他便是灶上常见的蝉状的红壳虫，人们称的灶马、蟑螂，四川人叫做“偷油婆”
颛顼的子孙后代，也和其他的天帝一样，非常繁衍。例如南方的荒野，有季禺国和颛顼国、西方的荒野，有淑士国气北方的荒野，有叔歜国和中犏国，等等，都是颛顼的子孙后代繁衍成国的。此外，在西方的荒野，还有一个部族，叫做三面一臂，一族的人通长着三张脸，可是手臂却只有一条，这些怪人都能长生不死，也都是颛顼的子孙
颛顼的子孙中，有一个非常著名，就是彭祖。彭祖是颛顼的玄孙，他的父陆终娶了鬼方氏的女儿，叫做女媸，怀了三年的孕，孩子总是生不下来，没有法子，只得用刀子剖开左边腋窝的下面，于是从中生出了三个儿子；又用刀子剖开右边腋窝的下面，又生出了三个儿子
彭祖就是这些孩子当中的一个。彭祖姓篯，名铿，他是天帝的子孙，自然是原因之一，可是天帝的子孙却也并不是每个人都长寿的，而他却特别地长寿，这中间想来别有缘由。实际上，倒是因为他擅长烹调一种美味的野鸡汤，他把这种野鸡汤奉献给天帝，天帝享用了，觉得滋味实在不错，心里一高兴，就赐给了彭祖八百年的寿命。可是心高志大的彭祖，到他临死的时候，还觉得非常遗憾，认为他实在还没有活够，年纪轻轻就短命死了呢
老童和太子长琴，也是颛顼的子孙们中较有名的。老童是颛顼的儿子，说话的声音常常像敲钟击磬，很有音乐的韵味，太子长琴是老童的孙子，居住在西北海外的榣山上，开始创作出种种美妙的歌曲来
他们这种音乐的天赋，实在和颛顼喜欢音乐有密切的关系。作为一个上帝，自然，颛顼不是理想的上帝，可是作为一个音乐的爱好者，他对音乐却有很高的鉴赏力，是不可多得的“乐迷”。当他幼年在东方海外做客的时候，百鸟婉扬的歌声已经使他深深受到音乐的洗礼了，后来他的叔父少昊又特别拿琴和瑟来供他弹弄抚玩，就更养成了他对于音乐的爱好。他做了上帝之后，听见天风吹过的声音，熙熙凄凄锵锵的，好像乐器上奏出的乐声，非’常动听。他很喜欢这种风的歌曲，便叫天上的飞龙仿效风的歌声作出八方风的乐曲来，总命名叫‘‘承云之歌”，拿它来奉献给暂时退休的曾祖父黄帝，以讨他的欢喜。
他制作歌曲制作得起劲了，便又叫一只猪婆龙来做音乐的倡导者。这猪婆龙，形状像短嘴巴鳄鱼，身体有一两丈长，四只脚，背上和尾巴上都被有坚厚的鱗甲，性情懒惰，喜欢睡觉，常把眼睛闭着养神，可是谁要是惹了它，它也会马上给你个不客气。它虽然一向对音乐很是生疏，听了上帝的委命，却也乖乖地马上翻转它笨大的身躯，仰叉叉地躺卧在殿堂上，用它的尾巴来敲打它那凸出来的白而放光的肚皮:咚咚——东东！东东！——咚咚！声音真是美妙极了。
颛顼听了高兴非常，便叫猪婆龙做了天上的乐师气猪婆龙这一表现本领倒不打紧，它的声名很快就传遍世间，人们都知道这种动物的皮具有音乐的性质，可怜它的种族和后代儿孙却遭了大殃。人们把它们捉了来，剖下它们的皮来蒙鼓'那嘭嘭的响亮声音倒是怪带劲呢，无论战争也好，祭祀也好，娱乐也好，这种鼓都是离不了的一可是猪婆龙却一天比一天稀少了。
和好多天帝一样，颛顼也曾经死去，死去之后却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当大风从北方吹来，地下的泉水因为风吹而涨溢出地面的时候，蛇就会变化作鱼，那死了的颛顼，就趁着蛇化为鱼的机会，附在鱼的身上，死而复活。复活的颛顼，他的身体半边是人，半边是鱼。这种奇怪的生物，叫做“鱼妇”，意思大约是说鱼做了他的妻子，救活了他的性命。
世界上长时期安宁无事。可是这个局面，后来却被神国的一场大战争打破了。交战的双方，自然都是高级的天神。一方是很明确的，那就是水神共工。另外一方是颛顼。水神共工，本是炎帝后裔火神祝融的儿子。
共工的原型是蛇，长着一头红发，当时世界的形势是陆地占十分之三，海洋江河湖泽池沼占十分之七，共工就利用水的优势控制天下，在黄帝和炎帝的战争中，共工用水帮助炎帝作战。
共工有两个臣子，一个名叫相柳，又叫相繇，也是人脸蛇身，浑身青色，长着九个脑袋，九个脑袋需要同时吃九座山上的食物'另一个名叫浮游，共工还有一个不知名的儿子，死在冬至这天，死了以后变成苈鬼，在人间作祟。这鬼什么都不怕，却单怕红豆。聪明的人们了解他这种习性，就在每年冬至人天作了红豆粥来禳祓他。厉鬼一见红豆粥，就骇得只好远远地逃跑开去，
共工另外一个名叫脩的儿子还好，这位公子秉性恬淡，没有别的嗜好，只是喜欢漫游各地，观览名山胜水，只要是车子、船或步行能够到达的地方，都有他快乐而潇洒的游踪。人们对于这位公子的观感还不错，他死了以后，大家就奉祀他做了祖神。祖神，就是旅行之神的意思。古时候人们每逢出门旅行，定要先祭祖神，称为祖道或祖饯，附带设了酒宴，给出门的人送行，取神灵护佑，一路平安之意气至于他还有一个叫后土的儿子，则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大神，幽冥世界的统治者。
共工和颛顼的战争，总的说来，是黄帝和炎帝战争的继续和余波，作为炎帝后裔的共工和作为黄帝后裔的颛顼都到了非打不可的时候。表面上是为了争神座，骨子里却是共工起兵，继蚩尤、刑天之后为失败的炎帝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