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殷--纣王
武丁之后又经历了七八代，就传到了殷王朝最后一个帝王纣的手上。纣也和桀一样，是一个著名的暴君。但是说也奇怪，夏王朝的末年，出了个昏王桀，殷王朝的末年，又出了个昏王纣。纣的故事乍看起来，几乎就是桀的故事的翻版。不但故事相同，连登场的人物也不两样:桀有一个妹喜，纣有一个妲己，而且都是这两个“坏女人”弄得他们亡国破家的；桀的敌人有成汤，纣的敌人有周文王和周武王；成汤伐桀，有贤相伊尹做辅佐，文王、武王诛纣，也有吕望即姜太公给他们爷儿俩帮忙；最妙的是，桀曾把成汤囚禁在夏台然后又把他释放了，纣也曾囚禁文王在羑里最后也释放了他。
不过两个故事轮廓上虽然大体相同，细节上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纣和桀也是一样，个儿高高大大，相貌一表人才，勇武绝伦。能够徒手和猛兽搏斗，倒转拖着几条牛拉的车子跑，把粗大的梁木安放上屋顶去，把朽坏的柱子卸下来另外换上新的。除此之外，他更有过人的智慧，说出的话，雄辩滔滔，口若悬河，任是什么人也辩他不臝，难他不倒。他的知识刚好能够用来拒绝谏言，他的学问对于帮助他掩饰自己的过错，也正派得上用场。
而他所处的地位又是这么尊贵，因此他骄傲绝顶，目中无人，臣下百官，没有一个是他瞧得上眼的，认为这些家伙，无论从哪方面说，都不能和自己相比，纣在踌躇满志、得意万分之余，自己给自己上了一个封号，叫做“天王”。
这“天王”为了生活享受，真是穷奢极欲。不惜极力剥削人民，使用成千上万的奴隶，花了七年的功夫，在他的京城朝歌，修造了一座鹿台。这鹿台大有三里，高有千尺，其中楼观亭阁，重叠无数。登上鹿台纵目一望，云雨好像都在它的下面，后来更造倾宫、琼室，规模更大，全部用美玉来做装饰。又把骏马、名犬和从民间强收来的美女，充实在宫里面。更开辟园苑，广置台榭，把许许多多珍禽怪兽都容纳进来。纣于是和一般谗佞无耻的王公贵族，在宫苑里作乐狂欢，拿酒来做池子，把肉悬挂在树上，叫男女们赤裸着身子，嘻嘻哈哈，互相追逐在酒池和肉林之间。又叫乐师师涓作些新的淫荡歌曲，配以新的淫荡舞蹈，给纣王和他的一帮“饱食终日无所用心”、连骨髓都腐败了的玩伴们添欢助兴。
纣怕人们说他坏话，特地设计了一种残酷的刑罚，叫做“炮格”，用以惩罚那口出怨言的人民和敢于谏诤的臣下。这“炮格”，是把一些铜柱子涂了油，横放在通红的炭火上，叫犯罪的人光着脚板在上面行走，那东西又烫又滑，走不了几步，就会不由自主地坠落下来，掉在炭火里皮开肉烂地饶死，纣和他的宠臣爱妃见了，常常大笑，引以为乐。一般人不明得古义，错把“炮格”当做“炮烙”，想象里以为是像抱铜柱那样的刑罚，其实是不对的。
纣的天性，非常残酷暴虐，仅仅为了一时的不高兴，或是一时的高兴，他就可以任意杀人。
有一次，纣的厨子替纣烹调熊掌，火候没有十分到家，他就在一怒之下把厨子杀了，有一天早晨，纣站在鹿台上闲眺，偶然看见朝歌城外淇水岸边，有一个老人赤裸着双足，将要渡河过去，却在那里犹豫徘徊，好像有困难的光景。纣问左右的侍从是什么缘故，侍从们答说，“考年人骨髓不实在，早晨怕冷，所以表现出这般模样。”讨忽然发生了好奇心，立刻命他那些如狼似虎的卫士，去把老人捉来，不由分说，马上就在眼前用斧子砍下老人的一双鲜血淋淋的足，看他足胫里的骨髓究竟实在不实在。
他的叔父殷王子比干，是一个非常忠耿正直的人，看见他这么**无道，常拿好话来规劝他。劝来劝去，劝得他起了火，他就对比干说：“我听人说圣人的心有七个孔窍，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有七个孔窍！”马上叫人把比干推出去，挖了他的心，来检验是真还是假
九侯有一个美丽而又贤淑的女儿，纣把她索取来做自己的嫔妃。可是这个端庄的姑娘厌恶淫荡，纣一怒之下，就把她杀了，连带还杀了她的爸爸，把她的爸爸剁成肉酱。当纣正要杀九侯父女的时候，九侯的同僚鄂侯，也是个像比干那样的正直勇敢的人，马上出面和纣据理力争，坚决要求纣赦免本来无罪的九侯父女。这一来更是惹得暴君雷霆大发，不但杀了九侯父女，还把敢于和他争论的鄂侯一齐杀了，并且把身上的肉一片片地割下来做成肉干。
那时西伯昌（即周文王）听说昏王无道，杀了九侯和鄂侯，知道再要进谏，也是无益，只得暗中叹息几声。不料却被一个奸臣叫崇侯虎的打听到了，就去向纣告密说：“那西伯你可要防着他点，他平时假装好人，收买人心，好些诸侯都心向着他。这回听说你杀了九侯和鄂侯，他又在那里唉声叹气，怕将来会对你不利呢！”纣一听崇侯虎的谗言，果然便叫人去把西伯抓了来，囚禁在羑里。
羑里又叫牖里，是殷王朝的一个最大的监狱。监狱深深凿在地下，窗子开在屋顶，就是生有翅膀，也休想飞逃出去，羑里这座监狱，实在就是一座小小的城，叫羑里城，周围备三百步光景，城内的地面高过城外一丈多。筑城的泥土全是命令文王亲自背负着，一背一背累砌起来的，可以想见当时文王役作的艰辛。此城又叫防城，意思是看管、防守文王的城
文王被囚禁在羑里，他的臣子太颠、闳夭、散宜生、南宫括，号称“文王四友”'听了这不幸的消息，都非常着急，赶紧跑到羑里去看望文王。经过许多困难，终于在阴森暗惨的监狱里和文王会了面，旁边有虎视眈眈的狱卒严密监视着。想说的话都不能够说，只好说些无关紧要的话。看看预定的会晤时间快要到了，还什么也没有谈到。聪明的文王，赶紧给了他的朋友们几个暗示。他先把右眼睛向他们挤一挤，那意思就是说:纣很好色，得寻找美女来献给他。又拿一只弓把来敲敲自己的肚子，那意思就是说：纣还想要他的财货宝贝，也得把这些东西寻找了来献给他。最后又用两只脚在地面上急急地踏动着，意思就是说:要快！要快！迟了恐怕性命就难保了。文王做的这几个暗示，他的朋友们都懂了，就高高兴兴地回去，赶快准备一切气
那时文王的大儿子伯邑考在殷王朝做人质，替纣驾车子。人质就是拿人来做担保，以取信任的意思。古时候做天子的怕诸侯造反，总是把诸侯的儿子索取来安置在自己身边，以防万一。伯邑考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安置在纣身边做了人质的。可是残暴的纣，仅仅是因为怀疑周文王有造反的动机，就把他囚禁在羑里，囚禁了周文王还不说，还把他的儿子伯邑考，这个平时替他驾车子、据说喜欢音乐的忠厚老实的青年，丢进大汤锅里活活煮死，然后叫人把肉汤送去赐给文王喝。
纣还打趣地向左右近臣说：“圣人当然是不会喝他儿子的肉汤的。”可是使者转来回报说：“文王喝了，一点也不怀疑地老老实实地喝了。”这件事情引得昏王纣非常开心，见人就说：“谁说西伯是圣人，喝了自己儿子的肉汤还不知道。——呸，狗屁！狗屁！”而因此对那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个老傻瓜的文王也就不大放在心上了
恰好在这时，闳夭、散宜生等几个人去各地寻访的美女和珍奇宝物也都访求到了。美女是在有莘国寻访到的；从前成汤到东方巡游，也在有莘国得到一个美女，并且还因此得到一个贤臣伊尹，使殷民族兴盛起来，最后建立了一个王朝；这回从有莘国得到的美女，送到昏王纣的手里，结果却大不相同了。
除此而外，还得到犬戎的文马，五色斑斓的身子，火焰般通红的鬣毛，眼睛像黄金，颈脖像鸡的尾巴，名叫‘‘鸡斯之乘”，骑了它只要不是遭凶死，寿命可望活到一千岁；还从林氏国得到一匹极罕见的野兽，身子有老虎那么大，形状也像老虎，只是尾巴有身子的三倍长，也是五色斑斓，名叫“驺吾”，又叫“驺虞”，骑了它一天可以行走一千里，还从其他各处得到许多奇禽怪兽，黑颜色的美玉，大的贝壳，各种各样的野兽皮，都一齐拿去献给昏王纣
纣有一个宠臣，名叫费仲，这回献美女宝物，就是先买通了费仲，费仲去说人情，才献上去的。既贪财更好色的纣，坐在大殿中央，看见下面陈列了这许许多多的东西，又是美女，又是宝物，高兴非常。他把有莘国的美女看了又看，果然艳丽无双，禁不住嘻皮笑脸地指着她说：
“只这一样东西就足以释放西伯了，何况还有这么多的东西呢，哈哈，哈哈！”
说了又漫不经心地向散宜生几个人说：
“我原也无意为难西伯，只不过那长鼻子、缺耳朵的家伙老是向我叨咕西伯的坏话，不得不使他暂时受点委屈罢了。”.
纣于是马上宣诏，命使臣率同散宜生等前去释放文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