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狮炉岛已经不像狮炉岛了。

可狮炉岛依旧叫狮炉岛。

我是一个懒惰的刀客，我害怕取名字。

但我不害怕交朋友。

狮炉岛又多了一个朋友。

她说她叫清儿。

是魔给她取的名字。

黑娃说，魔可比我勤快多了，就是这取名水准不怎么高。

我望着黑娃的一身黑气，又看向清儿的一身黑气。

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一个叫黑娃的人会嫌弃一个叫清儿的名字？

黑娃反驳说，黑娃也是魔取的名字。

哦，那只能说魔他老人家取名水平忽高忽低。

我这么想也就这么说了，结果可想而知，当然一顿有爱的大皮链子伺候。

“你们每天就在这里这么闹，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里走出去啊？”

清儿总是很冷静，可对于出去这件事，却有着莫名的狂热。

“出去？出哪去？这臭小子刀都不炼了还怎么出去？出去撅着屁股挨踢啊？”

黑娃最神秘的就是他的名字，他若将他的名字告诉了你，那么他的威严神秘便荡然无存，说出的话也越来越粗鄙不堪。

“什么叫我刀都不炼了。合着你们二老就等着我炼出刀？那我多亏啊。我炼刀是为了我自己，我可不想帮任何人。”

“哎。你这混小子，你怎么一点牺牲精神都没有。这地心现在就你能炼出刀，普通人要是有封神的机会，早就往前冲了。你看看你这样子，天天躺在这里混吃等死，不害臊。”

在我炼刀这件事上，以前是我想炼就炼，阿鲁和大家伙从来没有催过我。

可自从清儿来了这里，她和黑娃就产生了默契，连带着小飞马一起欺负我，天天催着我炼刀。

可我是谁啊，我可是神，越催越不想干的神啊。

“老子想炼就炼，想不炼就不炼。”

我拿出大家伙留下的毯子，往地上一睡，再一盖，快活似神仙。

我闭上眼闻着毯子上留下的气味，听着清儿和黑娃的唠叨，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我想阿鲁了。真希望梦里能够见到他。

“欸。”劝说无果，黑娃也只好放弃。

“你叹什么气？本来绕着这黑气就够倒霉了，你还在那触我霉头。”

“欸。”

“你忙吗？”黑娃见我睡得像条死猪，压抑不住内心的欲望，郁闷地想要找人聊聊天。

“你瞎吗？”清儿躺在火水晶上，翘起二郎腿，无聊地想要数清楚狮炉岛的顶壁嵌了多少颗白色的小石子。

“你后悔吗？”黑娃也闲的蛋疼，于是乎问出了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

“那个孩子是我隔壁家的。他是红红的孩子。”清儿停止数石子，望着石壁有些发愣。

“十年前，红红也炼出了刀。可惜那把刀，是把魔刀。虽然厉害，却控制不住，伤了很多人。红红一直都在想着怎么净化魔刀。可是魔的力量多大啊，大到家族反目，大到世人容不下它。”

“后来大家都说，丽丽和红红要决斗。红红要用丽丽的血去喂魔刀，丽丽要杀了红红替天行道。”

“人是多精明的动物。无论丽丽和红红谁赢谁输，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生存。”

“丽丽和红红只能活一个人。这世上只能容下一个天才。”

“红红是怎么死的？”清儿讲故事的能力很差，黑娃十分着急。

“重要吗？”清儿冷笑出声，伸出右手，仔细地观察了很久。

“重要的是红红死了。”

“现在丽丽也死了。”黑娃想起自己曾与丽丽的一些往事，他好像看不清眼前的路了。

“可小西还活着。丽丽的弟弟也还活着。审判长也还活着。可红红的儿子呢？红红的其他儿子也开始信那狗屁的神。而我呢？沙子呢？沙子的儿子呢？”

“你看看城里的那些人，有几个人还想出去？他们不想出去，因为他们不相信古仔能够劈开天。他们不愿意看到古仔劈开天。”

“而古仔呢？他们杀了他的父母，他们说是古仔的错。就像我说红红的儿子不是我的儿子，我说他是红红的儿子，那些人又有几个人相信？他们只愿意相信，是古仔能炼出刀，所以害死了他的父母。他们只愿意相信红红的儿子是我的儿子，因为古仔将尸体抱给了我，而我将他埋葬。”

清儿越说越激动，坐直身体指着天怒骂。

“人是多么精明的动物。重要的不是事情的过程，而是事情的结果。”

“你说我后不后悔？”

“你知不知道我多想看清我的双手，我他妈数石子都数不清，眼前除了一片黑还是一片黑。”

沙哑的声线伴有略微抽泣的悲凉，像一小股溪水透过黑气缓缓流向四方，微小，坚韧，直至消亡。

“至少你们还活着。并且永远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