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看中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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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替你们告御状”

我未见过卫生部北京医院中医科主任魏龙骧,但听说过他。从他的儿子、同事、学生那里了解到这位名医的为人处世;从医案、书法、信件知道他的性格特点,从照片、书籍、杂志看到他各个时期的慈祥面容。
这位当代颇具众望的中医临床家、我国中医行政管理工作的先驱、知识分子的优秀代表去世10多年了,目前知道他的人也已经为数不多,但在一些人特别是部分名老中医和早期中医管理者的心中,仍占有重要的位置。
现任香港浸会大学中医药学院教授的李致重曾经在一篇文章中记叙了这样一件事,赞扬了魏龙骧刚正不阿、坚持真理的大无畏精神。
李致重曾帮别人修改一篇文章后发表,有人大为恼火,曾对作者旁敲侧击,也令李致重心有余悸。
几天后,魏龙骧找到李致重说:“我是中央首长的保健医,你知道吗?”李致重笑着点点头。
魏龙骧拍着李致重的胸膛问:“你对中医有愧吗?对自己有愧吗?”李致重答:“没有。”
魏龙骧用手猛击沙发扶手,大声说:“为中医健康发展发表自己的意见,还有罪了不成?谁敢打击报复,我替你们告御状!”当时,感动得李致重双目泪涌。
一天,有个中医教师带着礼物来到魏龙骧家中,要求他推荐自己当教授。
魏龙骧说:“我是主任医师,完全有资格给你推荐,但这要看你够不够条件。我看病不接受礼物,评教授同样不收礼物。就凭你搞不正之风这一条,我就不能推荐你。”魏龙骧的耿直与正派由此可见。
曾经有人当众说中医不科学以及污蔑中医的话,魏龙骧听了非常气愤,当场就作了一首诗,其中两句是“争是论非真堪笑,抚琴原错对牛谈。”
得知一学生任教育处副处长,魏龙骧便让其读明朝宗臣的“报刘一丈书”。叮嘱学生当干部绝不能阿谀“权门”,要“上下相孚,才德称位”,“为善不为人知”。

厅长郎中

不少人渴望成为名医,可你知道名医的艰辛之路吗?他们学习中医理论,记诵、勤思、博览、体悟,夜以继日;他们学习临床,尝药、侍诊、求师、省身,终生为之。其学术思想深邃丰厚,临证积累多真知灼见和独到之秘,成为中医药学的瑰宝。最为难能可贵的是,他们百折不回、精诚专一的治学精神和高尚的医德医风,令人肃然起敬。
山东省卫生厅原副厅长、著名中医儿科专家张奇文教授退休之后,没有颐养天年,没有到处旅游,而是继编撰《名老中医之路》之后,又主编《名老中医之路续编》,还建立了“名老中医研究室”。在介绍、研究名老中医自学、家传、从师、学校学习的经验以及成长历程的同时,对引导新一代名医的成长,启迪当今的中医教育有重要作用。
在张奇文的诊所里,记者看到一大摞的特快专递回执。张奇文说,新一轮的名老中医,几乎都不认识,发平信约稿一是担心收不到,二是怕作者不重视。就这样,一封封的约稿快递送了出去,有的回了信,稿子寄来了,有的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无奈,他又拖着病体,自费辗转各地去考察、约稿。
到成都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向卢崇汉教授约稿,张奇文记忆深刻。当时,卢崇汉正在出诊,患者很多。因忙于诊务,卢崇汉一下午几乎没和张奇文说一句话。中午由卢崇汉夫人作陪,在附近餐馆吃了一顿面条。谈话中,张奇文得知其夫人是潍坊老乡,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卢崇汉是四川卢氏火神派第四代传人,擅以扶阳为本,治疗疑难杂症,疗效卓著。他自幼跟随祖、父二辈,尽得心传,19岁就有“小火神”之称。张奇文考虑,卢崇汉的成才之路和学术思想非同一般,对后人有借鉴作用。于是,又到他家中拜访。
卢崇汉得知张奇文的身份和初衷后很是感动,对他的再次登门拜访也过意不去,特设宴宴请。两人谈得很投机,并成为了忘年交。
不仅仅是为了约稿,学习其他中医的一技之长是张奇文的真正目的。山西灵石的李可也是一位中医大家,常以数百克附子,在抢救心肌梗死等危重病人方面效果显著,使剧毒之品变成了救命仙丹。
听说李可到了青岛,张奇文专程到青岛住在李可下榻宾馆的隔壁,跟随他7天。白天听李可讲解处方用药的思路和立方遣药的法度,晚上与他攀谈,探讨中医理论问题,交流临床经验。张奇文认为,李可看病与常人不一样,其特点是重扶阳、补阳,突出了阳气对治疗疾病的重要性。
张奇文发现,李可善于使用有毒中药治疗顽症、难症,如附子、乌头、细辛、吴茱萸、马钱子等用量均较大。在破格救心汤中,附子最大用量200克;在使用乌头的方剂中,乌头用量常达30克。又如 “三畏汤”,即红参、五灵脂,公丁香、郁金,肉桂、赤石脂三对畏药合用,他见一症用一对,三症悉俱则全用。李可体会,“使用本方42年,以平均日用三次以上,则已达4万次以上,未见相畏相害,且有相得益彰之效。对难症、痼症,一经使用,便入佳境。”
李可对煎熬中药也有一套方法。病势缓者,加冷水2000毫升,文火煮取1000毫升,5次分服,2小时1次,日夜连服1~2剂;病势急者,开水武火急煎,随煎随喂服,或鼻饲给药,24小时内不分昼夜频频喂服1~3剂;对应用重剂或有毒中药者,他通常亲侍床前,指导煎熬方法。这既对证候了然于心,又有用药之实据,还亲自观察而得到了宝贵经验。对此,张奇文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