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太子婚事（三）
姜洲与深洲商议东阳公主和亲一事，有了定论，官家打算把二十五岁的公主赐婚给自己的太子苏祁。淳于雪下听到消息，已两日不进饮食，蔺菀沉将她接到府里，与她说说话。
“雪下，莼公主与太子已在宣政殿请求婚事再议，或许事情还有转机。”蔺菀沉安慰着，十分心疼小姑娘与太子的虐恋情深，“东阳公主毕竟是深洲人，官家不会允准她做太子正妻的！”雪下望着自己的嫂子，忽然想了想，说：“嫂子，我与祁哥哥到底还有无希望。”
菀沉知道，有希望，但正妻希望不大。官家曾经便属意相国李璃家的葶风姑娘做太子妃，只是当时淳于括一事紧急便又拖了五年。她看着黑发褐瞳的少女，仍是人间最纯洁无暇的人：“雪下，你喜欢的人是将来的皇帝，他不会只喜爱你一个女人而辜负天下的。”
“嫂子，或许你和哥哥的情深相爱是一种幸福，而我能在祁哥哥的身边陪伴她，也是一种幸福呢？”雪下晶亮的眸子闪烁着少女的光芒，她和自己一起长大，好像从小到大，都有自己的执着，“他是太子，是将来的姜洲之主，我不求与别人争得他的独宠，我只想在他的身边，仅此而已。”
大概，雪下是个付出型人格的人，穿越过来十余年来，自己从来没有认真问过她的想法，只知道小姑娘对太子暗生情愫，却没想到，她要的如此简单。“前面发生了很多事，我和你哥没有来得及帮着送你到太子身边，现在，必须行动，再晚就来不及了。”蔺菀沉说，挤紧了眼睛想办法，“我和你哥，只想成全雪下想要的。”
蔺菀沉心中并没有话语那般坚定，送雪下一个天上仙人的后代靠近龙脉，不知道这是好或者坏。也怕苏祁将来辜负她，在那深墙高院里，她会有多孤寂。
“儿臣求父皇取消深洲公主和亲一事！”苏祁跪在宣政殿中殿，“儿臣已有心悦之人，乃前太尉淳于括之女，淳于雪下。”苏莼到了殿中为官家送点心，陈统领带她入殿，官家取了苏莼手中桂花糕，问到：“秋意还未浓，莼儿怎么做出了桂花糕？”
苏莼刻意看了一眼隔着屏风的太子苏祁，细声说：“靖陵城靠南，气候像深洲，桂花香得早许多，尚宫局先送来儿臣这里，必然是知道父皇的点心都是我的小厨房所做。”
靖陵城三个字重音点出这次和亲公主的疑点，官家看着苏莼，她是不是终于开始不那么装作乖巧的样子，要跟太子串通一气了：“莼儿的意思，朕赐个还未查清有无陷阱的公主给你大哥，是为父不仁对吗？”
少女端着食盘跪下，她像极了那天的使者，不卑不亢：“父皇以为，自己都不想娶的公主，打发给大哥，一切就是最好的安排吗！既然深洲那边与林携不清不楚，何必要给他们脸了。儿臣觉着，父皇不同意纳东阳公主为妃是明智之举，同样，将她封为我朝太子妃更是不妥：太子乃未来继承大统之位，太子妃乃今后的皇后，怎能允准他国长公主做皇后，甚至还是一个与靖陵城不清不楚的公主。”
除非，父皇对将来大哥继承大统一事，还没有定下来。
官家看着自己的逐渐长出獠牙的六姑娘，言语间反驳自己却又带着赞美之意，最后一句，当真是口无遮拦，敢揣测自己的意思：“苏莼，谁给你的勇气，敢怀疑朕封太子的意图。”
他没有一巴掌打在苏莼的脸上，只躬下身子，与她齐平说：“你大哥已为太子，他不继承大统，难不成，你来指一个？”
“儿臣不敢。”苏莼将食盘放在桌上，“大哥仁爱，二哥……性子张扬，他们谁更适合继承大统，父皇说了算。”好个胆子大的丫头，到现在，还在与自己顶嘴太子之事，官家走到苏祁身边：“我让你娶那东阳公主，可从未说定她做太子妃。太子妃之选，必然还是李葶风当之无愧。如若祁儿你同意这和亲一事，我答应将淳于雪下那丫头入你府宅。”
苏莼听着，雪下能入太子府，必然是大计入了第一步。
贵生到府里报喜讯时，淳于衍择刚到府中，听闻雪下入太子府连个侧妃之位都没有，心中发了愁，他看着雪下，总觉着对不住她：“雪下，哥哥无能，最后是六公主帮着你到这一步。”雪下却异常高兴，她从来不要什么名分的，现在的淳于府早就不是父亲在时的模样。
“哥，嫂子，雪下会在祁哥哥身边好生照顾自己，不论如何，他心里有我就好。”雪下单纯得像个未经尘世的仙子，“二哥还在深洲求学，他怕是赶不回来见我入太子府了。”
那夜，淳于衍择与蔺菀沉心中很沉重，分明是为雪下求得了她想要的，可作为哥嫂的两人，总觉得从此将她送入深渊。“淳于衍择，你我成亲之前，你说的送雪下入太子府，是为了成全她，还是……为了将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蔺菀沉坐在二楼窗前看明月依旧，“我是有私心的，对不起。”
淳于衍择将她抱在怀中，闭眼沉思说：“官家要东阳公主做太子侧妃，李葶风做太子妃，若苏祁不是太子了，他二人是不是就逃离这局面了呢。”做了小半年的局，终于有机会在公主和亲用上了。“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局？”蔺菀沉看着他，“你有什么能力换掉太子！”淳于衍择似乎沉着冷静，将头埋进了她的颈窝。
那夜月光朦胧，苏莼因言辞不当被禁足在自己的宫殿中，苏钦云借楼老找官家一事偷进了莼儿处。宫中石榴花凋谢了许多，待过几日秋雨一来，便会全部散尽。
“丫头，睡了吗。”苏钦云守着窗子，那白纸糊住的屋子里，似乎只剩一盏守夜烛火，“明日便是你的计划第一步执行，你与我道一声平安可好。”苏莼坐在床边，示意贵生前去，贵生走到窗边：“钦云公子，公主已然睡下，她让我转告您多加小心，她尚在禁足，不便与人来往，您请回吧。”
苏钦云想了想，倒也罢，正事要紧。
那夜苏莼彻夜未眠，她与淳于衍择、蔺臣儒所某之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虽然蔺菀沉迷信卷轴，当年看了书异集说苏祁会登基，官家退位做太上皇，她不信。天礁山说的话也有自己的私欲，告诉蔺菀沉她是束汀兰不过也是为了让她顺从天命，这不是接受过地球教育还能忍的。
“若书异集是预言卷轴，它作为上古神器，怎么会预言凡间事，这不合理。”苏莼对自己说，“菀沉，不论如何，我都要尽快查清你我母亲们的事，万一突然间，我们就离开这个世界了。”
第二日，苏钦云被官家临时作为皇室成员，携钟绸带着大队人马从长京城出发，去靖陵城边界接东阳公主的车马。楼卿夏与叶弥在廷狱司盯着靖陵城探子来的消息，淳于衍择坐在司中，因情报未来，甚是焦急。
“父亲，莼儿、淳于衍择和您到底策划了什么？”蔺菀沉到礼部时悄声问，看到蔺臣儒身边竟然站着太子苏祁，“太子殿下。”待她行过礼，苏祁看了一眼周围，带她入室开了密道入内观看，那处竟是许多干粮和衣物。
蔺菀沉见这景象，一瞬间明白了什么：“这出远门的人是何人？”苏祁看着父母俩，向二人行礼：“表妹和姑父一直将雪下照顾得很好，苏祁替她感谢你们。大公子和我六妹妹计划我与雪下远走高飞这事已久，奈何一直没能成功。”
表妹与大公子成亲之日，被姑父撞见拦下来。那时我们不知官家正好到来，我和雪下当时离开的话，表妹和大公子势必会引起怀疑从而为我们担罪责，苏祁说。
“所以当时父亲不知道你们的出逃计划，淳于衍择和莼儿是知道的？”蔺菀沉问道，“难怪淳于衍择会突然与我成婚，难怪当天，莼儿竭尽全力帮着你们。”
苏祁继续说：“这是我的计划，我不想做太子。没有告诉表妹，是怕表妹心中对大公子有芥蒂，如今看你们夫妻和睦琴瑟和鸣，也更加确定当时的选择是对的。”
蔺臣儒见二人似乎聊远了些，接着太子的话继续说：“闺女，七日后，东阳公主到长京城，李葶风和雪下也要入府，定然是个热闹非凡的日子。苏钦云会在那天送太子与雪下西去荒漠，你必须配合在府中为雪下打点，不能被任何人发现新娘子不见了。”
“我知道了，所以太子这几日光明正大来礼部，实际上是筹划出行对吧？”蔺菀沉看着他，只要雪下不是去府里做侍妾，都好，“那七日后，谁来代替雪下穿那红妆？”蔺臣儒笑了笑，对蔺菀沉说：“你府中能相信的女人，只有你董姨。”蔺菀沉笑出声来，原来父亲将她留下并送到自己身边，是这个打算。
这盘棋下得太久了，一切看起来不合理的事，似乎都有了些联系，在这种大事中，如果没人让自己知晓，真的是见遗憾和乏味的事。
那夜雪下坐在院子里，静静地在石桌前临摹苏祁的画像，她可以收获自己的幸福，终究是一件好事。淳于衍择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廊桥上的蔺菀沉身边：“你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吧，府里很大，你总是不爱出来走走。”
蔺菀沉看着他，知道这是他最近命人修的廊桥，就像从前蔺府里的那座，可以在上面看到这长京城的皇城阁楼，夕阳照在那楼角，像极了天上金碧辉煌的模样：“雪下离开，微乔还在深洲回不来，他会有多难受？”
“你知道微乔去深洲做什么吗？”淳于衍择与她站在廊桥上，在府中央的院子里投射出长长的两个影子，“他是廷狱司四掌使之一，有些商贾之术的天赋，得了深洲老皇帝信任，封了个朝中小官。”淳于微乔，淳于府二公子竟然落得这般田地！
淳于衍择看着那皇城，满眼都是欲望：“这长京城亏待了我们淳于府的，我都记得，待我好的，我也记得。微乔年纪尚小，出去历练一番也好，菀沉，终有一日，我会让你成为这长京城最自由幸福的女子。我们的孩子，也绝不会像东阳公主一样，被当作棋子扔来扔去。”
蔺菀沉喜欢有欲望的人，从在原来的世界看网文就是。淳于衍择不再像成亲那日的青涩懵懂，他有自己的目标，她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