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异集之汀兰入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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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朝局新景

姜洲皇城中,君臣二人沉默不言,傅公公站在一旁,亦不敢高声言语。

“太尉觉得,蔺臣儒当入何职。”官家先开了口,细细抚摸着右手的玉扳指,“大将军和御史来过了,说让朕封他做个侯爵,好生抚养郡主长大便是,何必劳心费神,受这苦。”

淳于括跪于堂下,抬头看了一眼官家,两人四目相对,忙闪躲回避,俯下身子将头扣在双手背上说:“臣只是来给陛下传个话,其中定夺,自然是陛下与蔺臣儒的事,不敢妄议。”

你堂堂太尉不敢妄议?朕每欲收复深洲地界,你就敢站出来妄议了。

“深洲地势辽阔,一时半刻既无理由攻打,就算攻下来了,也无足够兵马镇守。”淳于括说,将头埋得更低了,“此事,大概是臣与大将军唯一能达成共识之事。”

别扯那些平日里未有定论的事了,蔺臣儒,国丈门下徒,想必也是与你一样,为太子马首是瞻。淳于括不敢言语,只叩头沉默,官家看了心生厌恶,却并不敢怠慢说:“太尉回吧,朕再见蔺臣儒才好定夺。”

待淳于括退下离去,傅公公沏了茶奉上,陛下莫斗气。

官家大笑,自是傅公公懂我,对淳于括是因朔风泠有几分斗气,但多则是他与钟绸在朝政上过于嚣张外露。百年后,太子即位,实在怕他为巩固政权灭二皇子祯,因此必要扶持钟绸、夏侯锋他日为祯儿保一线生机。

“老傅,祯儿封王还需几年。”官家接过茶,脱了靴子侧躺在榻上,“到收复深洲后,钟绸便可去祯儿封地颐养天年了。”

官家终是多疑之人,用钟绸又惧怕往后钟绸功高震主,遂连他老来安排已有了定数,这才盖上被褥,闭眼定神起来。

菀沉又在廷狱司休了一夜,她父亲第二日亲自来接,与司长说了几句话后,将她报到马车上问:“昨夜安排,若不是司长大人来告知,我定以为你失踪了。”

“爹,你可有办法将我安排在夏侯府中读书,钟明阅我总是要常见到他才可……”正说着,她见父亲吹胡子瞪眼摇摇头,忙抱住他的胳膊,“已经卷进来了,爹,就让我帮你吧。”

爹摸摸菀沉的后脑勺说,朝堂之事不是儿戏,也不是一个钟明阅就能左右他父亲想法的。书逸坐在马车外,突然开口说:“老爷,那钟大少爷露了底,说想娶我家郡主,亦有劝您和大将军之意。”

“你怎么能把自己搭进去!”父亲望着她,“莫非,菀儿所心悦之人,是他?可你们从未见过才对!”

爹,不是,这世界我珍惜之人本就只有你,再有就是淳于世伯一家,现在多了司长爷爷和书逸。我并非圣人,在这长京城随时可能丧命的情形下,只护着我所在意的人。府里的嬷嬷们不能枉死,我还要找司长爷爷破案,书逸会帮我的。

“爹本希望你长成一个无忧无虑的姑娘,嫁个好郎君,一生不为这些事担心的……”父亲叹了口气,又无奈顺她的意,只多多嘱咐了几遍,“万事必要多加小心,你带书逸截了钟家那小子马车这种事,日后必要先与为父商量。”

钟家那小子?蔺臣儒是个文书生,这话从他嘴里出来是有几分喜感,也对,在他心中,怕是算钟明阅占了自己的便宜。菀沉忙抬头对父亲说:“钟明阅我是不嫁的,他冲动心思深,并不是能住父亲一臂之力的人。”

“菀儿,你是郡主,虽你的婚事多半是官家赐婚,父亲还是想努力为你争取心中所爱之人,哪怕他是个侍卫,我也是会赌上性命成全你的。”父亲对她又说道,“不要为了父亲将就自己。”

侍卫,爹,你还想着世伯的侍卫叶寻呢,他虽好看,我也只是欣赏,并无那意思,菀沉说。。

书逸在车外偷笑,不知不觉已到了府门外。

马车停下,父亲先下了车,又将其抱下来,一个男孩坐在院墙上看着他们说:“你们回来了。”菀沉与父亲抬头一看,竟是淳于衍择,知他在廷狱司学武,不曾想到进步飞速,都能翻上墙头了:“你来做什么,还爬那么高,府里人也不管你?”

“衍择啊,下来吧,上面危险,你是又来找菀儿的吗。”父亲一脸黑,他本是喜欢这个世交师兄的儿子的,但来的有点太勤了,便不爽,“你平日也是知礼数稳重的孩子,今日实是有些不妥啊。”

淳于衍择跳下来,吓得父亲忙接住他,深怕他摔坏了。少年行了礼,瞟菀沉一眼:“世叔不知,我每次皆不是来找菀沉的,我是来看您。今日我学的飞檐走壁有些成效,想着必让您瞧瞧。”

回想起来,淳于衍择屡次来府中却少与菀沉独处。众人皆知他父亲一心定二人亲事,看来是要落空。“拜别世叔,我还有事,不耽误您了。”淳于衍择的金色纱袍晃过她的眼睛,像一缕清风拂过,是个哪儿哪儿都透着与他外在沉着冷静不符的喜剧感。

书逸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活脱脱像个六十岁的老人,实在想不到刚才坐墙头的少年意气:“小姐,你们这些官门子女,身体里皆住了两个人吗?”菀沉转头,看了一眼那少年,或许吧。

一月后,官家彻查吏部尚书门下,发现两名深洲探子,遂撤了职,由蔺臣儒顶上。夏侯锋朝堂反对,钟绸却未曾帮着应和,官家探出了其中端倪。

“大将军方才为何不帮着御史说话反对朕封蔺臣儒?”待朝堂众人散去,官家留下钟绸问道,“虽咱们的新任吏部尚书还未曾站队你或淳于括,他二人毕竟是庆国公门下师兄弟,你不怕?”

钟绸看着官家,笑说:“相国李大人亦是他二人师弟,从未有偏颇,独善其身,天下人称道,不见得曾有故交,便将他们划为一派势力。”

“大将军有道理,看来这吏部尚书与太尉两家子女前日里说起的婚约,你可忘了?”官家饶有兴趣地点了点案面,“钟绸,他二人子女都定了亲了,你还想着拉拢蔺臣儒?笨不笨。”

钟绸跪下,对官家叩头行礼,抬起头说:“郡主属于皇家,婚事自然是应当由陛下安排,臣理应为犬子明阅争一争。”官家看着他,皱了眉头,小郡主方才十岁,你与淳于括竟然将她视为筹码争来争去,可曾忘了朕还是她舅舅。说完官家沉默了片刻,虽自苏沉生产去世后,自己从未照顾过他父子二人,但愧疚是有的。

“下月六公主生辰,我会让贵妃邀请各家少年入宫,你家两个儿子必要参加,奥,淳于括家亦有两子,正好较量一番。”官家说,招手示意钟绸退下,欲转去内室,“乏了,傅公公将莼儿小厨房的点心取些过来吧。”

钟绸叩头,试探问了句:“陛下为何非要臣与淳于括较量呢?”

官家转过身来,眼里是从未显露过的杀意,又笑了笑说:“我自希望众臣和睦,为何较量,不是你说为你儿子争一争的?”钟绸,你是堂上少有的石头脑子,若是淳于括也这般,朕就能松散脑子多潇洒。

御花园中,六公主莼正抱着猫听太子祁念诗,傅公公上前来向她问糕点。苏莼起身来与太子告别,带着一行人往自己宫里去,过了一个拐角,一穿着灰色长袍裹着白狐狸毛的少年迎面走来:“莼妹妹,可有时间与二哥借一步说句话。”

“公主,老奴自个儿去您宫中取就是。”傅公公颇有眼力见赶忙上前说道,“春来寒意未消除,二殿下还是少吹风,与公主少说会话。”那穿得比常人厚实些的少年点头应。

苏莼看着自己的二哥,平日里是个威严的主,今怎么对傅公公唯唯诺诺,难道是为了拉拢,心中有些嫌弃起来。她想着平日傅公公来取糕点自己都在宫中,今日不在,父皇会不会说自己不上心,便问傅公公:“公公,当真不用我去?”

公主放心,老奴知道那糕点在何处。

二皇子苏祯带苏莼往南一亭子坐下,咳嗽了几声,遮遮掩掩:“莼儿怕是疑问二哥身体怎到了如此地步吧。”苏莼这才意识到苏祯并非比常人怕冷,便起身拍拍他的背问:“御医看过吗,是不是二哥比常人怕冷,受了些风寒。”

“莼妹妹,救我。”苏祯突然跪下,紧紧抓着苏莼的手,“我无意与大哥争太子之位,如今你看我身体抱恙,亦是不可能的。父皇平日里不让我见人,并让贴身太监常对外嚣张跋扈造成我威严的假象,都是假的。”

你说什么,父亲为何会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