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 结语
英国批评家克里斯·罗杰克(Chris Rojek)和约翰·厄里(John Urry)尝言:“人类、文化与文化产品都在流动……显而易见,人在不同文化中旅行,与此同时,文化和文化产品自己也在旅行。”文本的流动比货品的流传更具有文化史的意味,它切实反映了文学文本的生命力与影响力。特别是文本在不同地域的流传,更能显示出文本的世界性特征。美国比较文学家戴维·达姆罗什(David Damrosch)认为,所谓“世界文学”,就是“一切以译本或原著形式流传到其本土文化以外的文学作品……唯有当一部作品频繁出现在其本土文化之外的文学体系里,这部作品才真正拥有了作为世界文学的有效生命”
。《演雅》在东亚汉文化圈的文本旅行,被不同国度的文人欣赏、阐释和效仿,不但“频繁出现在其本土文化之外的文学体系里”,而且在文本旅行过程中还产生了别样的风景和意义,使之呈现出明显的“世界文学”的特征。《演雅》的文本旅行不是以译本的形式流传的,而是直接以零翻译的原著形式为日本、朝鲜半岛的文人所欣赏,这就避免了因为翻译而造成的意义与信息流失;而日韩文人对其的欣赏和接受不但不同于中国文人,而且两国的接受亦呈现各自不同的地域色彩。
货品通过流动之后,才能增加附加值,从而成为商品;作家的文本经过流动之后,才能成为文学经典。文本的旅行或流动也是一种意义生产和增殖的过程,文本也只有在旅行过程中才能产生别样的意义。人的旅行,是人在观察世界,人在旅行的过程中欣赏沿途不同的风景;而文本的旅行则是文本被当作风景,被不同的人观看。由于观看的角度不同以及欣赏的态度不同,必然会产生新的视域,以之投射到原文本上,最终可能又会凝结为不同的文本。《演雅》作为黄庭坚的文学实验,用“以赋为诗”“以物为人”的方式写诗,在东亚汉文化圈经过文本旅行之后,在日本被附加了许多讽寓之意,而在朝鲜半岛则催生出新的文本,产生了众多“演雅体”的作品。这都显示了《演雅》作为“世界文学”的开放性与超越性。
文本旅行是文本“经典化”(canonization)的基本要素之一,文学经典的形成离不开文本的流动。《演雅》正是在其东亚的旅行中,奠定了其作为东亚汉文学经典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