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二千年史(卷五 明清二)](https://wfqqreader-1252317822.image.myqcloud.com/cover/766/30383766/b_30383766.jpg)
(一)顺治之始基
(1)制度之粗定
顺治之初,一切制度,若官制、地理,尽袭明旧,甚至遵用《大明会典》称为祖训,援引旧制旧例,为行政标准。
(甲)沿用明制
顺治元年甲申(一六四四年)六月戊午(初二日),大学士冯铨、洪承畴启言:“……按明时旧例,凡内外文武官民条奏,并各部院覆奏本章,皆下六部票拟。已经批红者,仍由内阁分下六科抄发各部院,所以防微杜渐,意至深远。以后用人行政要务,乞发内院票拟,奏请裁定。”摄政和硕睿亲王是其言(《清世祖实录》卷五)。
甲戌(十八日),顺天巡按柳寅东启言:“……宜速定律令,颁示中外。”……摄政和硕睿亲王报曰:“经纶方始,治理需人,凡归顺官员,不必苛求。此后官吏犯赃,审实立行处斩。鞭责似觉过宽,自后问刑,准依《明律》。”(《清世祖实录》卷五)
乙酉(二十九日),令内外各衙门印信,俱并铸满、汉字样(《清世祖实录》卷五)。
七月己亥(十四日),山东巡按朱朗启言:“……顷闻新补监司三人,俱关东旧臣,若不加冠服以临民,恐人心惊骇,误以文德兴教之官,疑为统兵征战之将。乞谕三臣,各制本品纱帽圆领,临民理事。”摄政和硕睿亲王谕:“目下急剿逆贼,兵务方殷,衣冠礼乐未遑制定。近简用各官,姑依明式,速制本品冠服,以便莅事。其寻常出入,仍遵国家旧例。”(《清世祖实录》卷六)
八月己巳(十四日),定在京文武官员,支给俸禄柴直,仍照故明旧例(《清世祖实录》卷七)。
十一月乙酉朔(初一日),大学士冯铨等奏言:“翰林院,明初原定为正三品衙门,后因詹事府有翰林三品、四品官,遂改为五品。……再察翰林原额虽止二十员,然明朝因职务殷繁,又为储才之地,将来备内阁、宗伯、少宰之选,故用人多至三四十员不等,《会典》开载以为无定员,正为此也。”……得旨,翰林院著为正三品衙门,詹事府并尚宝司衙门,俱著裁去(《清世祖实录》卷十一)。
顺治二年乙酉(一六四五年)十二月癸卯(二十五日),江南道御史杨四重奏言:“一代之兴,必有一代之制。今皇上大统既集,而一切诸务尚仍明旧,不闻有创制立法见诸施行者,恐非所以答天下仰望之心也。请亟敕臣工,讨论故实,求其至当,定为画一之规,永矢不刊之典。”(《清世祖实录》卷二十二)
(乙)定律例
顺治三年所定《大清律》,止易明为清而已,内容全仍其旧。
顺治元年甲申(一六四四年)六月甲戌(十八日),顺天巡按柳寅东启言:“……鼎革以来,政教未敷。……宜速定律令,颁示中外。”……摄政和硕睿亲王报曰:“……自后问刑,准依《明律》。”(《清世祖实录》卷五)
八月丙辰朔(初一日),刑科给事中孙襄,条陈刑法四事:一曰定刑书。……今法司所遵,乃故明律令,就中科条烦简、情法轻重,当稽往宪,合时宜,斟酌损益,刊定成书,布告中外,俾知画一遵守。……摄政和硕睿亲王谕令法司官,会同廷臣详译《明律》,参酌时宜,集议允当,以便裁定成书,颁行天下(《清世祖实录》卷七)。
顺治二年乙酉(一六四五年)二月己未(初六日),刑科都给事中李士焜奏言:“……今者律例未定,止有杖、决二法,重者畸重,轻者畸轻。请敕部臣,蚤定律法……分别杖、流、绞、斩之例。”……得旨:修律官参酌满、汉条例,分别轻重差等,汇成一编进览(《清世祖实录》卷十四)。
五月戊子(初七日),福建道试监察御史姜金允奏言:“……我朝刑书未备,止用鞭、辟。臣以小民无知犯法,情有大小则罪有重轻,斩之下有绞、徒、流、笞、杖,不忍尽死人于法也。斩有立决,复有秋决,于缓死中寓矜全也。故历朝有大理覆奏,有朝审、热审,又有临时停刑,盖死者不可复生,恒当慎之。今修律之旨久下,未即颁行,非所以大鬯皇仁也。请敕部速行定律,以垂永久。”得旨。著作速汇辑进览,以便裁定颁行。其覆奏、朝审、热审、停刑各款,著三法司一并详察旧例具奏(《清世祖实录》卷十六)。
己亥(十八日),刑科给事中孙襄奏言:“……修律屡奉纶音,诸臣或以开创之始,未免过于郑重,而不知此非所以创为者,但取清律、明律订其同异、删其冗繁。……似无事过为纷更。”疏入,得旨:……所奏是,刑部知道(《清世祖实录》卷十六)。
顺治四年丁亥(一六四七年)三月乙丑(二十四日),《大清律》成,命颁行中外(《清世祖实录》卷三十一)。
我朝自太祖、太宗肇造区夏,维时俗淳刑简,所著为令,鞭朴、斩决而已。世祖章皇帝除暴诛残,混一中外,举旧章而修明之,特命儒臣纂辑《大清律例》颁行天下,于是斩、绞、徒、流、笞、杖之条具,而朝审、秋审、热审之制详,酌相沿之制,成维新之典(《皇朝文献通考》卷一九五《刑考一》)。
世祖御制序文曰:“朕惟太祖、太宗创业东方,民淳法简,大辟之外,惟有鞭、笞。朕仰荷天庥,抚临中夏,人民既众,情伪多端。每遇奏谳,轻重出入,颇烦拟议。律例未定,有司无所禀承。爰敕法司官广集廷议,详译《明律》,参以国制,增损剂量,期于平允。书成奏进,朕再三覆阅,仍命内院诸臣校订妥确,乃允刊布,名曰《大清律集解附例》。尔内外有司官吏,敬此成宪,勿得任意低昂……子孙臣民,其世世守之。”(《清史稿·刑法志一》)
《大清律》即《大明律》改名也,虽刚林奏定,实出胥吏手。如内云依《大诰》减等,盖明初颁《大诰》,各布政司刊行,犯者呈《大诰》一本服罪,故减一等。其后不复纳,但引《大诰》溺其旨矣。今清朝未尝作大诰,辄引之,何也(谈迁《北游录·纪闻下〈大清律〉》)。
顺治八年(一六五一年)闰二月癸亥(十六日),刑科给事中赵进美奏言:“臣阅《大清律》,凡大辟诸罪,有立决,有监候再审奏决。今《律例》久颁,未见遵行,请敕法司,以后应监候者,俱于秋后覆奏定夺。又按《律例》有热审一条,亦顺时行政、慎重民命之一端,似当修明举行,以副皇上如天好生之德。”章下所司(《清世祖实录》卷五十四)。
顺治十二年(一六五五年)正月……疏言:“……诸司职掌未有成书,请以近年奉旨遵行者,参以前朝《会典》编为简明则例,以励官守。”并下部议行(《清史列传》卷七十八《曹溶传》)。
太子太保、吏部尚书臣宗室韩岱等,案查处分满官,臣部未有一定律例,俱系酌量事情轻重,公同议处。谨将处分过事件逐一开列,进呈御览(《文献丛编》第二辑《吏部处分过之满洲官员事件文册》)。
(丙)定《赋役全书》
三饷既免,田亩制度与地方收支皆有更易,故屡修《赋役全书》。
世祖初并宇内,即除明季加派私增之弊,订定《赋役全书》颁行天下(《皇朝文献通考》卷一《田赋考》)。
顺治元年(一六四四年)十一月庚戌(廿六日),山东道监察御史宁承勋奏言:“赋役之定制未颁,官民无所遵守。祈敕部于《赋役全书》外无艺之征,尽行裁革。如恩诏内有全免者,有半免者,有免三分之一者,著定书册,刊布海内,令州、县有司遵照规条,户给易知由单,庶愚民尽晓而永遵良规矣。”下户部议(《清世祖实录》卷十一)。
顺治三年(一六四六年)四月壬寅(二十六日)谕户部:“……今特遣大学士冯铨前往户部,与公英俄尔岱,彻底察核在京各衙门钱粮款项数目,原额若干,现今作何收支销算。在外各直省钱粮,明季加派三项,蠲免若干。现在田土,民间实种若干,应实征起解存留若干。在内责成各该管衙门,在外责成抚、按,严核详稽,拟定《赋役全书》进朕亲览,颁行天下。”(《清世祖实录》卷二十五)
顺治十一年(一六五四年)四月丙寅(初七日),户部奏言:“《赋役全书》关乎一代之制度,各省之利弊,查考旧籍,贵详尽无遗。创立新规,期简明易晓。请敕臣部右侍郎,将旧贮《全书》,作速订正,督率各司官,照所管省分,创造新书。仍会同户科详加磨勘,有应增减变通者,小则部科酌定,大则上疏奏请,务求官民易晓,永远可行。书成进呈御览,刊发内外衙门,颁行天下,凡征收、完纳、解运、支销、考成、蠲免诸法,悉据此书,用垂永久。”报可(《清世祖实录》卷八十三)
顺治十二年(一六五五年)四月丙子(二十二日)谕户部:“《赋役全书》上关国计盈亏,下系民生休戚。屡览尔部奏疏,或驳回该督、抚另造,节催不应;或发出该地方誊刻,经久不完。明是官胥利于蒙混,故意错误,希图延缓岁月,便其私派横征,殊可痛恨。今欲将《全书》刻期告成,方略安在,并令督、抚造报,如何始能画一,其悉心详议具奏。”(《清世祖实录》卷九十一)
顺治十二年七月癸卯(二十一日),先是,刑科给事中武攀龙,劾奏户部左侍郎王弘祚所定《河南赋役全书》蒙混错误。……有旨,令弘祚回奏。及弘祚回奏,下部议,攀龙随又驳参,弘祚又具疏申辨。……至是部议:“河南省赋册,已经题明发回刊刻,一时未便取到。查各省修造规式原自相同,山西省《全书》见送户科覆核……其河南等处《全书》,即依式攒造可也。”从之(《清世祖实录》卷九十二)。
顺治十四年(一六五七年)十月丙子(初七日)谕户部:“……兹特命尔部右侍郎王弘祚,将各直省每年额定征收、起存、总撒实数编列成帙,详稽往牍,参酌时宜,凡有参差遗漏,悉行驳正。钱粮则例,俱照明万历年间,其天启、崇祯时加增,尽行蠲免。地丁则开原额若干,除荒若干,原额以明万历年刊书为准,除荒以覆奉俞旨为凭。地丁清核,次开实征,又次开起存、起运者,部寺仓口,种种分晰,存留者款项细数,事事条明。至若九厘银,旧书未载者,今已增入。宗禄银,昔为存留者,今为起运。漕、白二粮,确依旧额,运丁行月,必令均平。胖袄盔甲,昔解本色,今俱改折。南粮本折,昔留南用,今抵军需。官员经费,定有新规,会议裁冗,改归正项。本色绢布、颜料、银、硃、铜、锡、茶、蜡等项,已改折者,照督、抚题定价值开列。解本色者,照刊定价值造入。每年督、抚再行确查时值,题明填入易知单内,照数办解。更有昔未解而今宜增者,昔太冗而今宜裁者,俱细加清核,条贯井然。后有续增地亩钱粮,督、抚按汇题造册报部,以凭稽核,纲举目张,汇成一编,名曰《赋役全书》,颁布天下。”(《清世祖实录》卷一一二)
(丁)十三衙门
顺治一朝,前明内监揽权如故,因改二十四衙门为十三衙门。后以抑制内监,始改为内务府。康熙以后,遂为永制。
顺治十一年(一六五四年)冬十月己卯(二十三日),谕礼部:“内府事务殷繁,须各司分理,乃止设十三衙门,其原设之尚方司,未曾议及。此司系太宗时设立,职掌甚要,断不可少,著仍旧设立,共为十四衙门,尔部即行通知。”(《清世祖实录》卷八十六)
顺治十八年(一六六一年),罢十三衙门,以其事归内务府。顺治十一年,裁内务府,置十三衙门:曰司礼监、尚方司、御用监、御马监、内官监、尚衣监、尚膳监、尚宝监、司设监、兵仗局、惜薪司、钟鼓司、织染局。十二年,改尚方司为尚方院。十三年,改钟鼓司为仪礼监、尚宝监为尚宝司、织染局为经局。十七年,改内官监为宣徽院、礼仪监为礼仪院。至是年(顺治十八年)圣祖仁皇帝御极……十三衙门尽行革去,凡事皆遵太祖、太宗时定制行,内官俱永不用(《皇朝文献通考》卷七十七《职官考一》)。
顺治十八年二月乙未(十五日)谕吏部、刑部等大小各衙门:“……大抵委任宦寺,未有不召乱者。……我太祖、太宗痛鉴往辙,不设宦官。先帝以宫闱使令之役,偶用斯辈,继而深悉其奸,是以遗诏有云:祖宗创业,未尝任用中官。且明朝亡国,亦因委用宦寺。朕凛承先志……乃知满洲佟义、内官吴良辅……荧惑欺蒙,变易祖宗旧制,倡立十三衙门名色,广招党类,恣意妄行……权势震于中外,以窃威福。……内外各衙门事务,任意把持。……其情罪重大,稔恶已极。……吴良辅已经处斩,佟义若存,法亦难贷,已服冥诛,著削其世职。十三衙门尽行革去,凡事皆遵太祖、太宗时定制行,内官俱永不用。”(《清圣祖实录》卷一)
世祖开国,监明代之失,裁汰宦官,设内务府,罢织造太监。(顺治)十年,乃设乾清宫执事官及直殿局。十一年,裁内务府,置十三衙门,凡八监……三司……二局。……十二年,命工部立十三衙门铁敕,禁宦官窃权干政(王庆云《熙朝纪政》卷三《纪裁十三衙门》)。
十三衙门尽革,以三旗包衣仍立内务府,置总管大臣,兼以公卿,而无专员。又仿《周官》内宰、宫正、宫伯、膳夫之职,次第立堂郎中及七司郎中,各率其属,以充其事,收奄宦之权归之旗下(王庆云《熙朝纪政》卷三《纪立内务府》)。
(戊)驻防
清初入关,其兵力只及于保定、德州、济宁,继扩于济南、太原,俱以满兵驻守。及渡江后,满兵为后劲,择要害地驻扎,是为驻防之始。康熙以后,驻防始遍于全国。
顺治元年,世祖章皇帝定鼎燕京,分置满洲、蒙古、汉军八旗于京城内,镶黄、正黄旗居北方,正白、镶白旗居东方,正红、镶红旗居西方,正蓝、镶蓝旗居南方。左翼自北而东,自东而南,镶黄旗在安定门内,正白旗在东直门内,镶白旗在朝阳门内,正蓝旗在崇文门内;右翼自北而西,自西而南,正黄旗在德胜门内,正红旗在西直门内,镶红旗在阜城门内,镶蓝旗在宣武门内(《皇朝文献通考》卷一七九《兵考一》)。
设盛京八旗驻防兵。时以迁都燕京,命内大臣何洛会为盛京总管,设左右翼梅勒章京各一人,统领满洲、蒙古、汉军八旗兵驻防盛京,并设各城城守官。至三年,改总管为按班章京。十年,增设宁古塔按班章京(《皇朝文献通考》卷一七九《兵考一》)。
设直省八旗驻防兵。时初设独石口、张家口防御,分遣甲兵驻防。至二年,复遣八旗兵驻防直隶之顺德府,山东之济南府、德州、临清州,江南之徐州府,山西之平阳府、潞安府、蒲州府凡八城,每城设协领一人、满洲章京四人、蒙古、汉军章京各二人。寻复增定江南江宁府、浙江杭州府等处驻防兵制。嗣后,随各省形势,设将军、都统、副都统,或但设城守尉、防守尉驻防(《皇朝文献通考》卷一七九《兵考一》)。
顺治二年乙酉(一六四五年)十月庚辰(初二日),遣八旗官兵驻防顺德、济南、德州、临清、徐州、潞安、平阳、蒲州八城,每旗分驻一城,每城协领一员,满洲章京四员,蒙古、汉军章京各二员,兵丁各六百名(《清世祖实录》卷二十一)。
顺治三年丙戌(一六四六年)二月丙申(十九日),遣侍郎巴山、梅勒章京张大猷,率驻防济南、临清、德州、睢州弁兵并家口,镇守江宁。甲喇章京傅喀蟾、梅勒章京李思忠,率驻防顺德、潞安、平阳、蒲州弁兵并家口,镇守西安(《清世祖实录》卷二十四)。
顺治五年(一六四八年)十月戊戌(初七日),命梅勒章京郭朝宗,驻防汉中(《清世祖实录》卷四十)。
顺治五年(一六四八年)十月戊戌(初七日),设驻防沧州城守尉一员、防御三员、骁骑校四员,济宁州城守尉一员、防御三员、骁骑校四员,淮安府城守尉一员、防御七员、骁骑校八员,济南府城守尉一员、防御三员、骁骑校四员,临清州城守尉一员、防御三员、骁骑校四员,大名府城守尉一员、防御三员、骁骑校四员,河间府城守尉一员、防御三员、骁骑校四员(《清世祖实录》卷四十)。
顺治七年(一六五○年)二月甲午(十一日),命官兵驻防顺义、昌平、三河、漷县、良乡、固安、采育、东安等处,每城满洲章京二员、蒙古章京一员,每牛录兵四名(《清世祖实录》卷四十七)。
(2)政令之严急
当时以剃发、圈地、逃人为不可抗之政令,抗者及言其不便者必死。江南因护发而起义师,北方圈地夺人民田土无算,督捕之害尤烈。
(甲)剃发
顺治二年(一六四五年)六月丙寅(十五日),谕礼部曰:“向来薙发之制,不即令画一,姑听自便者,欲俟天下大定始行此制耳。今中外一家,君犹父也,民犹子也,父子一体,岂可违异?若不画一,终属二心,不几为异国之人乎?此事无俟朕言,想天下臣民亦必自知也。自今布告之后,京城内外限旬日,直隶各省地方,自部文到日亦限旬日,尽令薙发。遵依者为我国之民,迟疑者同逆命之寇,必置重罪。若规避惜发,巧辞争辩,决不轻贷。该地方文武各官,皆当严行察验,若有复为此事渎进章奏,欲将朕已定地方人民仍存明制,不随本朝制度者,杀无赦。其衣帽装束,许从容更易,悉从本朝制度,不得违异。”(《清世祖实录》卷十七)
顺治二年(一六四五年)七月戊午(初九日),谕礼部:“官民既已薙发,衣冠皆宜遵本朝之制。从前原欲即令改易,恐物价腾贵,一时措置维艰,故缓至今日。近见京城内外军民,衣冠遵满式者甚少,仍著旧时巾帽者甚多,甚非一道同风之义。尔部即行文顺天府、五城御史,晓示禁止,官吏纵容者,访出并坐。仍通行各该抚、按,转行所属,一体遵行。”(《清世祖实录》卷十九)
(乙)圈地
顺治四年(一六四七年)正月辛亥(初九日),户部奏请:“去年八旗圈地,止圈一面,内薄地甚多,以致秋成歉收。今年东来满洲,又无地耕种,若以远处府、州、县、屯、卫故明勋戚等地拨给,又恐收获时,孤贫佃户无力运送。应于近京府、州、县内,不论有主无主地土,拨换去年所圈薄地,并给今年东来满洲。其被圈之民,于满洲未圈州、县内,查屯、卫等地拨补,仍照迁移远近,豁免钱粮,四百里者准免二年,三百里者准免一年,以后无复再圈民地,庶满、汉两便。”疏入,从之。于是圈顺义、怀柔、密云、平谷四县地六万七百五晌,以延庆州、永宁县、新保安、永宁卫、延庆卫、延庆左卫右卫、怀来卫无主屯地拨补;圈雄县、大城、新城三县地四万九千一百一十五晌,以束鹿、阜城二县无主屯地拨补;圈容城、任丘二县地三万五千五十一晌,以武邑县无主屯地拨补;圈河间府地二十万一千五百三十九晌,以博野、安平、肃宁、饶阳四县先圈薄地拨补;圈昌平、良乡、房山、易州四州、县地五万九千八百六十晌,以定州、晋州、无极县、旧保安、深井堡、桃花堡、递鹗堡、鸡鸣驿、龙门所无主屯地拨补;圈安肃、满城二县地三万五千九百晌,以武强、藁城二县无主屯地拨补;圈完县、清苑二县地四万五千一百晌,以真定县无主屯地拨补;圈通州、三河、蓟州、遵化四州县地十一万二百二十八晌,以玉田、丰润二县圈剩无主屯地及迁安县无主屯地拨补;圈霸州、新城、漷县、武清、东安、高阳、庆都、固安、安州、永清、沧州十一州、县地十九万二千五百一十九晌,以南皮、静海、乐陵、庆云、交河、蠡县、灵寿、行唐、深州、深泽、曲阳、新乐、祁州、故城、德州各州、县无主屯地拨补;圈涿州、涞水、定兴、保定、文安五州、县地十万一千四百九十晌,以献县先圈薄地拨补;圈宝坻、香河、滦州、乐亭四州、县地十万二千二百晌,以武城、昌黎、抚宁各县无主屯地拨补(《清世祖实录》卷三十)。
(丙)督捕逃人
窝逃之罪重于逃人,盖以维护八旗巨室之私利。
顺治元年(一六四四年),置各州、县甲长、总甲之役。……凡遇盗贼、逃人奸宄窃发事件,邻佑即报知甲长。……若一家隐匿,其邻佑九家甲长、总甲不行首告者,俱治以罪(《皇朝文献通考》卷二十一《职役考一》)。
顺治二年乙酉(一六四五年)三月戊申,谕户部:“……此等投充旗下人民有逃走者,逃人及窝逃之人两邻、十家长、百家长,俱照逃人定例治罪。”(《清世祖实录》卷十五)
顺治三年(一六四六年)十月乙酉(十三日),谕:“有为薙发、衣冠、圈地、投充、逃人牵连五事具疏者,一概治罪,本不许封进。”(《清世祖实录》卷二十八)
(3)笼络汉人
凡可以笼络汉人者,无不尽力为之。满人首先习读汉文,以示尊儒右文。知汉人所重者史,特诏修《明史》。知汉人所重者科举,特准生员、举人一体应乡、会试。官吏俱以原官起用。
(甲)修《明史》
顺治二年(一六四五年)五月壬午(初一日),内三院大学士冯铨、洪承畴、李建泰、范文程、刚林、祁充格等奏言:“臣等钦奉圣谕,总裁《明史》,查旧例设有副总裁、应用学士、讲读学士等官,今请以学士詹霸、赖衮、伊图、宁完我、蒋赫德、刘清泰、李若琳、胡世安,侍读学士高尔俨,侍读陈具庆、朱之俊为副总裁官,其纂修等员,应加选取,今选有郎廷佐、图海、罗宪汶、刘肇国、胡统虞、成克巩、张端、高珩、李奭棠为纂修官,石图等七员为收掌官,古禄等十员为满字誊录官,吴邦豸等三十六员为汉字誊录,以及收发草本等事宜。”从之(《清世祖实录》卷十六)。
顺治四年(一六四七年)五月丁卯(二十七日),谕大学士刚林、祁充格曰:“尔等纂修《明史》,其间是非得失,务宜据事直书,不必意为增减,以致文过其实。”(《清世祖实录》卷三十二)
顺治八年(一六五一年)闰二月癸丑(初六日),大学士刚林等奏言:“臣等纂修《明史》,查天启四年及七年六月《实录》,并崇祯一朝事迹俱缺,宜敕内外各官,广示晓谕,重悬赏格,凡钞有天启、崇祯《实录》,或有汇集邸报者,多方购求,期于必得。或有野史、外传、集记等书,皆可备资纂辑,务须广询博访,汇送礼部,庶事实有据,信史可成。”下所司知之(《清世祖实录》卷五十四)。
顺治十六年(一六五九年)五月己卯(十九日),礼部议覆、翰林院掌院学士折库讷等疏言:“明朝一代之史,理应修辑,以昭鉴戒。请敕各直省地方官,凡收藏有明崇祯十七年朝报及召对纪载,可备采择者,务期广为搜罗,速行汇送翰林院,以便题请纂修。其野史、小说,不许滥收。”报可(《清世祖实录》卷一二六)。
(乙)满人习汉书
顺治二年(一六四五年)三月乙未(十二日),大学士冯铨、洪承畴等奏言:“……皇上……满书俱已熟习。但帝王修身治人之道,尽备于《六经》。……必习汉文,晓汉语,始上意得达而下情易通。伏祈择满、汉词臣,朝夕进讲。”(《清世祖实录》卷十五)
五月戊戌(十七日),命满洲子弟就学,分为四处,每处用伴读十人,勤加教习。十日一次赴监考课,遇春秋演射,五日一次,就本处习练,俾文武兼资,以储实用。从国子监祭酒薛所蕴请也(《清世祖实录》卷十六)。
九月己巳(二十一日),先是,每牛录各取官学生一名,以十名习汉书,余习满书。至是礼部奏请增额,命每牛录增取一名,于原额习汉书十名外,加用十名,余俱习满书(《清世祖实录》卷二十)。
顺治八年(一六五一年)三月丙午(二十九日),吏部奏言:“各旗子弟率多英才,可备循良之选,但学校未兴,制科未行耳。先帝在盛京爱养人才,开科已有成例,今日正当举行。臣等酌议满洲、蒙古、汉军各旗子弟,有通文义者,提学御史考试,取入顺天府学,乡试作文一篇,会试作文二篇,优者准其中式,照甲第除授官职,则人知向学,进取有阶矣。”报可(《清世祖实录》卷五十五)。
顺治十一年(一六五四年)十二月戊寅(二十二日),礼部奏言:“会试俱有定例,他赤哈哈番、笔帖式哈番,皆系六七品官,各有职任,优劣自有分别。况历科中式举人颇多,嗣后满洲、蒙古、汉军会试,止准举人应试,其在院、部等衙门,他赤哈哈番、笔帖式哈番等,不准会试,庶满、汉试例一体矣。”从之(《清世祖实录》卷八十七)。
(丙)开科取士
顺治元年(一六四四年)十月,诏:……(一)会试定于辰、戌、丑、未年,各直省乡试,定于子、午、卯、酉年。凡举人不系行止黜革者,仍准会试。各处府、州、县儒学食廪生员仍准给廪,增附生员仍准在学肄业,俱照例优免(《清世祖实录》卷九)。
顺治二年(一六四五年)四月辛酉(初九日),礼部议覆、都给事中龚鼎孳疏言:“故明旧制,考取举人,第一场时文七篇,二场论一篇、表一篇、判五条,三场策五道。今应如科臣请减时文二篇,照故明洪武时例,用时文五篇,于论、表、判外,增用诗,去策,改用奏疏。至京城贡院颓坏,应即修葺。”得旨:考试仍照旧例行,贡院著即修葺(《清世祖实录》卷十五)。
顺治三年(一六四六年)正月甲戌(二十六日),礼部奏言:“龙飞首科,正士类弹冠之日。今年二月,会试天下举人,其中式名额及内帘房考官,均宜增广其数,以收人才而襄盛治。”得旨:开科之始,人文宜广,中式额数,准广至四百名,房考二十员,后不为例(《清世祖实录》卷二十三)。
顺治开科,沿前明旧制,首场《四书》艺三篇、经艺四篇,次场论一篇、表一道、判五条。试《五经》者,并作诏诰。后场策五道。时给事中龚鼎孳请用诗,去策,改用奏疏。不许。定磨勘试卷例,首严弊幸,次简瑕疵。前场以明理会心、不愧先儒者为合式,后场以出经入史、条对详明者为合式(王庆云《熙朝纪政》卷一《纪科举篇目》)。
顺治十四年(一六五七年)正月戊午(十五日),谕吏部:“朕惟制科取士,课吏荐贤,皆属朝廷公典。……以后内外大小各官,俱宜恪守职掌,不许投拜门生。如有犯者,即以悖旨论罪。荐举各官,俱照衙门体统相称。一切读阅卷、考试等项,俱不许仍袭师生之号。……如揭榜后,有仍前认作师生者,一并重处不贷。……永绝朋党之根。”(《清世祖实录》卷一○六)
丁酉科场兴大狱,论死、论流者甚众。明为肃场规,其实则钳制士人,而党争亦有关焉。
顺治十四年(一六五七年)十月甲午(二十五日),先是,刑科右给事中任克溥参奏:“乡、会大典,慎选考官,无非欲矢公矢慎,登进真才。北闱榜放后,途谣巷议,啧有烦言。臣闻中式举人陆其贤,用银三千两;同科臣陆贻吉,送考官李振邺、张我朴,贿买得中,北闱之弊,不止一事。此辈弁髦国法,亵视名器,通同贿卖,愍不畏死。伏乞皇上大集群臣,公同会讯,则奸弊出而国法伸矣。”事下吏部、都察院严讯,得实,奏闻。得旨:……李振邺、张我朴、蔡元禧、陆贻吉、项绍芳,举人田耜、邬作霖,俱著立斩,家产籍没,父母兄弟妻子俱流徙尚阳堡,主考官曹本荣、宋之绳,著议处具奏(《清世祖实录》卷一一二)。
十一月癸亥(二十五日),工科给事中阴应节参奏:“江南主考方犹等弊窦多端,榜发后,士子忿其不公,哭文庙,殴帘官,物议沸腾。其彰著者,如取中之方章钺,系少詹事方拱乾第五子,悬成、亨咸、膏茂之弟,与犹联宗有素,乃乘机滋弊,冒滥贤书,请皇上立赐提究严讯,以正国宪、重大典。”得旨:“据奏南闱情弊多端,物议沸腾,方犹等经朕面谕,尚敢如此,殊属可恶。方犹、钱开宗并同考试官,俱著革职,并中式举人方章钺,刑部差员役速拿来京,严行详审。”(《清世祖实录》卷一一三)
顺治十五年(一六五八年)二月庚午(初三日),礼部磨勘丁酉科乡试朱卷,劾奏违式各官,河南省考试官黄、丁澎,用墨笔添改字句;山东省同考官同知袁英、知州张锡怿、知县唐瑾、吴暹、何铿、章贞,用蓝笔改窜字句;山西省考试官匡兰馨、唐赓尧,批语不列衔名,俱属疏忽。得旨:俱著革职逮问。掌河南道御史上官
,劾奏江南省同考官舒城县知县龚勋,出闱后被诸生所辱,事涉可疑。又有中式举人程度渊者,啧有烦言,情弊昭著。应详细磨勘,以厘夙奸。得旨:著严察逮讯(《清世祖实录》卷一一五)。
四月辛卯(二十五日),谕刑部等衙门:“开科取士,原为遴选真才以备任使,关系最重,岂容作弊坏法?王树德等,交通李振邺等贿买关节,紊乱科场,大干法纪,命法司详加审拟。据奏,王树德、陆庆曾、潘隐如、唐彦曦、沈始然、孙旸、张天植、张恂,俱应立斩,家产籍没,妻子父母兄弟流徙尚阳堡。孙珀龄、郁之章、李倩、陈经在、邱衡、赵瑞南、唐元迪、潘时升、盛树鸿、徐文龙、查学诗,俱应立斩,家产籍没。张旻、孙兰茁、郁乔、李苏霖、张秀虎,俱应立绞。余赞周应绞监候,秋后处决等语。朕因人命至重,恐其中或有冤枉,特命提来亲行面讯。王树德等,俱供作弊情实,本当依拟正法,但多犯一时处死,于心不忍,俱从宽免死,各责四十板,流徙尚阳堡。余依议、董笃行等,本当重处,朕面讯时,皆自认委系溺职,姑著免罪,仍复原官。曹本荣等,亦著免议。”(《清世祖实录》卷一一六)
七月辛酉(二十六日),刑部议河南主考黄、丁澎,违例更改举人原文作程文,且于中式举人朱卷内,用墨笔添改字句。黄
又于正额供应之外,恣取人参等物。黄
应照新例籍没家产,与丁澎俱责四十板,不准折赎,流徙尚阳堡。议上,命免
、澎责,如议流徙(《清世祖实录》卷一一九)。
十月癸未(二十日),刑部等衙门,会勘原任推官李燧升,受诸云子嘱托,为徐荣向、李振邺贿买关节,情真应论死,并籍其家,其父母兄弟妻子流徙尚阳堡。原任翰林诸豫,为李燧升过付,应一并责徙。得旨:燧升免死,俱流徙尚阳堡(《清世祖实录》卷一二一)。
十一月辛酉(二十八日),刑部鞫实江南乡试作弊一案,正主考方犹拟斩,副主考钱开宗拟绞,同考试官叶楚槐等拟责遣尚阳堡,举人方章钺等俱革去举人。疏入,得旨:方犹、钱开宗差出典试,经朕面谕,务令简拔真才,严绝弊窦。辄敢违朕面谕,纳贿作弊,大为可恶。如此背旨之人,若不重加惩治,何以儆戒将来?方犹、钱开宗,俱著即正法,妻子家产籍没入官。叶楚槐、周霖、张晋、刘廷桂、田俊民、郝惟训、商显仁、李祥光、银文灿、雷震声、李上林、朱建寅、王熙如、李大升、朱涜、王国祯、龚勋,俱著即处绞,妻子家产籍没入官。已死卢铸鼎,妻子家产亦著籍没入官。方章钺、张明荐、伍成礼、姚其章、吴兰友、庄允堡、吴兆骞、钱威俱著责四十板,家产籍没入官,父母兄弟妻子并流徙宁古塔。程度渊在逃,责令总督郎廷佐、亢得时等,速行严缉获解(《清世祖实录》卷一二一)。
(丁)征隐逸
顺治元年(一六四四年)七月甲寅(二十九日),摄政和硕睿亲王谕:“……近见廷臣所举,类多明季旧吏及革职废员,未有肥遁山林、隐迹逃名之士。”(《清世祖实录》卷六)
十月诏:……(一)山林隐逸之士,有怀才抱德、堪为时用,及武略出众、胆力过人者,抚、按据实举荐,该部覆核,征聘来京,以便擢用(《清世祖实录》卷九)。
十月诏:……(一)前朝文武进士、文武举人,仍听该部核用(《清世祖实录》卷九)。
(戊)起用旧人
自顺治二年,起用奄党冯铨,先后执政几二十年。刘正宗承其衣钵,东林旧人结宦官与争,终不能胜,盖铨能得八旗欢心也。
顺治元年(一六四四年)……五月戊子朔,摄政睿亲王多尔衮师至通州。……己丑,师至燕京。……庚寅,谕故明内外官民人等曰:“各衙门官员,俱照旧录用,可速将职名开报,如虚饰假冒,罪之。其避贼回籍隐居山林者,亦具以闻,仍以原官录用。兵丁愿从军,或愿归农者,许该管官送至兵部,分别留遣。凡投诚官吏军民,皆著薙发,衣冠悉遵本朝制度。”……癸巳,摄政睿亲王令在京内阁、六部、都察院等衙门官员,俱以原官同满官一体办事(《清世祖实录》卷五)。
顺治二年(一六四五年)八月庚寅(十一日),户科给事中杜立德奏言:“阁臣冯铨所行弗类,诸臣具实以告,非私论也。将逾旬日,未蒙鉴裁,内外大小,群情汹汹。继后有系天下国家大事者,谁敢再出一语,将人臣直言之气不鼓,如是非何,如彰瘅何?祈令满、汉大臣,朝堂共议,庶几公论克协,而法守允垂。况如马士英、阮大铖,招权纳贿,弄其君于鼓掌;宋企郊煽恶流毒,神人共愤,乃任其遁而不之捕,讳其迹而为之荐,皆非所以示公道、昭大权。”……下所司知之(《清世祖实录》卷二十)。
丙申(十七日),先是,给事中许作梅、庄宪祖、杜立德、御史王守履、桑芸、李森先、罗国士、邓孕槐、吴达等,交章劾内弘文院大学士冯铨,原系故明天启阉寺魏忠贤党羽,曾向大同总兵官姜瓖索银三万两,向江禹绪索金一百两,其子源淮又设肴馔于内院宴饮,礼部左侍郎孙之獬受源淮贿,欲收为伊标中军。又礼部侍郎李若琳,系铨党羽,其人庸懦无行,俱宜罢黜究治,请将冯铨父子肆诸市朝。疏入,命刑部确讯具奏。至是刑部以鞫问无实,拟科道各官俱反坐,启摄政王。王于重华殿传集内院大学士等官,及刑部科道各官,逐一鞫问,所劾冯铨、孙之獬、李若琳各款,俱无实迹。因冯铨自投诚后,薙发勤职;孙之獬于众人未薙发之前,即行薙发,举家男妇皆效满装;李若琳亦先薙发,故结党同谋陷害。于是摄政王谕曰:“故明诸臣,各立党羽,连章陈奏,陷害忠良,无辜被罚,无功滥用,酿成祸患,以致明亡。今尔科道各官,如何仍蹈故明陋习,陷害无辜?据尔等所劾,三人皆系恪遵本朝法度者,即此足见尔等结党谋害。”给事中龚鼎孳对曰:“冯铨乃背负天启,党附魏忠贤作恶之人。”铨曰:“忠贤作恶,故尔正法。前此铨即具疏告归田里。如铨果系魏党,何为不行诛戮?又何为不行治罪?流贼李自成将我故主崇祯陷害,窃取神器,鼎孳何反顺陷害君父之李贼,竟为北城御史?”王曰:“此言实否?”鼎孳曰:“实。岂止鼎孳一人?何人不曾归顺?魏徵亦曾归顺唐太宗。”王笑曰:“人果自立忠贞,然后可以责人。己身不正,何以责人?鼎孳自比魏徵,以李贼比唐太宗,殊为可耻。似此等人,何得侈口论人?但缩颈静坐,以免人言可也。”既而又曰:“此番姑从宽免尔等罪,如再蹈故明陋习,不加改悔,定不尔贷。”后数日,以李森先启内请将冯铨父子肆诸市朝之语过甚,令革森先职(《清世祖实录》卷二十)。
顺治五年(一六四八年)七月丁丑(十四日),设六部汉尚书、都察院汉左都御史各一员,以陈名夏为吏部尚书、谢启光为户部尚书、李若琳为礼部尚书、刘余祐为兵部尚书、党崇雅为刑部尚书、金之俊为工部尚书、徐起元为都察院左都御史(《清世祖实录》卷三十九)。
顺治十年(一六五三年)四月己未(二十四日),大学士冯铨上疏引罪。得旨:上有所询,直言无隐,臣道宜然。但冯铨与陈名夏等素相矛盾,朕所习知。因言不合理,是以有责问之旨。今冯铨既知己非,再观自新,仍照旧办事。以后诸臣有如此怀私修怨、不公不平者,急宜省改(《清世祖实录》卷七十四)。
顺治十一年(一六五四年)三月辛卯(初一日),内翰林国史院大学士宁完我,劾大学士陈名夏,结党怀奸,情事叵测,疏曰:“……痛恨我朝薙发,鄙陋我国衣冠,蛊惑故绅,号召南党,布假局以行私,藏祸心而倡乱。何以明其然也?名夏曾谓臣曰:‘要天下太平,只依我一两事,立就太平。’臣问何事,名夏推帽摩其首云:‘只须留头发,复衣冠,天下即太平矣。’”……一吏科魏象枢,系陈名夏姻亲,结为一党。象枢误参司官钱受祺,擅委中军。后自检举,奉旨:中军巡捕悬殊,何得错误?著议奏。部覆:钱受祺无罪,免议。魏象枢降级调用。名夏辄自票部本云,事属疏忽,著罚俸六个月。成克巩云:“既奉严旨,而票事属疏忽,似属相悖,不如改既经检举。”名夏依言改之。次日,发出红本,冯铨云:“此本票错,落去钱受祺免议字样,理应检举。”名夏云:“冯系当直,成系票签,该你二人检举。”克巩作色言曰:“签系何人所拟,教我二人检举乎?”后来竟不曾检举(《清世祖实录》卷八十二)。
辛丑(十一日),先是,吏部等衙门会鞫大学士宁完我,劾奏陈名夏诸款俱实,陈名夏论斩,家产籍没,妻子流徙盛京。随命议政诸王、贝勒、大臣核议,至是和硕承泽亲王硕塞等会议,陈名夏情罪重大,仍应论斩,妻子家产分散为奴,伊子陈掖臣提到,另行审结。疏入,得旨:陈名夏所犯之罪实大,理应处斩。但念久任近密,不忍肆之于市,著处绞,妻子家产免分散为奴。余依议(《清世祖实录》卷八十二)。
顺治十三年(一六五六年)二月丙子(二十七日),上在南苑。……上曰:“朕非不知之遴等而用之,即若辈朋党之行,朕亦深悉。”……复谕诸臣曰:“今人多结朋党。……何若为国为君效忠,安受富贵之为荣乎?纵使党与已成,及陷诛戮,孰能庇免?即如诛陈名夏,黜龚鼎孳,时其党曾有一人出而救之,或分受其过者乎?且多有因而下石者。是名为朋党,而徒受党之害也。”(《清世祖实录》卷九十八)
三月乙未(十六日),吏部议覆左副都御史魏裔介、广东道御史焦毓瑞、户科都给事中王祯,各劾陈之遴疏,拟革之遴职,永不叙用。疏入,得旨:陈之遴经朕训诫,不啻再三,望其省改过恶,尽去偏心,以图报称。乃毫不自悔,任意结党营私,大负朕恩。本当罢斥示惩,念其既已擢用,位至大臣,不忍即行革职,著以原官发盛京地方居住(《清世祖实录》卷九十九)。
顺治十五年戊戌(一六五八年)四月壬辰(二十六日),吏部等衙门会议陈之遴、陈维新、吴维华、胡名远、王回子等,贿结犯监吴良辅,鞫讯得实,各拟立决。得旨:陈之遴受朕擢用深恩,屡有罪愆,叠经贷宥。前犯罪应置重典,特从宽以原官徙住盛京。后不忍终弃,召还旗下。乃不思痛改前过以图报效,又行贿赂交结犯监大干法纪,深负朕恩。本当依拟正法,姑免死,著革职,并父母兄弟妻子流徙盛京,家产籍没。陈维新姑免死,并父母兄弟妻子流徙盛京,家产籍没。吴维华、胡名远、王回子等,俱姑免死,各责四十板,并父母兄弟妻子流徙宁古塔,家产籍没(《清世祖实录》卷一一六)。
顺治十七年庚子(一六六○年)正月辛巳(二十五日),礼科右给事中杨雍建疏言:“臣闻朋党之害,每始于草野,而渐中于朝宁,拔本塞源,尤在严禁结社订盟。今之妄立社名,纠集盟誓者,所在多有,而江南之苏松、浙江之杭嘉湖为尤甚。其始由于好名,其后因之植党,相习成风,渐不可长。请敕部严饬学臣,实心奉行,约束士子,不得妄立社名、纠众盟会,其投刺往来,亦不许用同社、同盟字样,违者治罪。”……得旨:士习不端,结社订盟。把持衙门,关说公事。相煽威风,深为可恶。著严行禁止(《清世祖实录》卷一三一)。
十一月辛酉(初十日),议政王、贝勒、大臣、九卿、科道,遵旨会议具奏,魏裔介、季振宜疏参刘正宗。……得旨:刘正宗性质暴戾,器量褊浅。持论矫激偏私,罔揆于理。处事执谬自恣,务显所长。悻愎琐屑,负气乖张,唯以沽名好胜为事,弗顾国家大体。时或适意,则骄矜夸诩;偶拂其意,则忿然不平,绝无休休老成之度。凡伊劣状,朕素知之。特以才学,故加擢用。屡行诫饬,复降严谕。冀其省改,以副朕简拔之意。乃置若罔闻,性愈恣睢,量愈褊急,卒无悛悔,罪过滋多,大负擢用深恩。本当依拟正法,念任用有年,姑从宽免死,著革职追夺诰命,籍没家产一半,归入旗下,不许回籍。张缙彦巧辩欺饰,本当依拟处斩,亦从宽免死,著革职追夺诰命,籍没家产,流徙宁古塔地方(《清世祖实录》卷一四二)。
(4)财政之清理
顺治一朝,兵费最多,先免三饷以市恩,后复保留万历辽饷。乱后逃亡者众,荒地大增,乡绅仍明季之习,多不纳粮赋,赋入不给,乃有清厘之举。而江南奏销,遂成大狱,则由有意抑制绅衿。
(甲)免三饷
顺治元年秋七月……摄政睿亲王谕官吏军民人等曰:“……前朝弊政厉民最甚者,莫如加派辽饷,以致民穷盗起。而复加剿饷,再为各边抽练,而复加练饷。惟此三饷,数倍正供,苦累小民,剔脂刮髓,远者二十余年,近者十余年,天下嗷嗷,朝不及夕。更有召买粮料,名为当官平市,实则计亩加征。初议准作正粮,既而不与销算,有时米价腾贵,每石四五两不等。部议止给五分之一,高下予夺,惟贿是凭。而交纳衙门,又有奸人包揽,猾胥抑勒,明是三饷之外,重增一倍催科,巧取殃民,最为粃政。兹哀尔百姓困穷,夙害未除,恫瘝切体。……为尔下民请命,自顺治元年为始,凡正额之外一切加派,如辽饷、剿饷、练饷,及召买米石,尽行蠲免。各该抚、按,即行所属各道、府、州、县、军、卫衙门,大张榜示,晓谕通知。如有官吏朦胧混征暗派者,察实纠参,必杀无赦。傥纵容不举,即与同坐。”(《清世祖实录》卷六)
顺治五年戊子(一六四八年)十一月辛未(十一日)诏:……(一)派征钱粮,俱照万历年间则例,其天启、崇祯年加增,尽行蠲免。通行已久,如有贪官污吏例外私派、多征扰民者,该抚、按官纠参重处(《清世祖实录》卷四十一)。
(乙)停贡献
今制,宫庭服御所必需,率令有司以经费购办,未尝责贡民间。轸念人劳,罢免贡献者,为类尤广。……世祖章皇帝定鼎之始,将降谕旨,于故明各道额解内庭物产,分别蠲除。嗣是岁需上供,悉归经费采办(《皇朝文献通考》卷三十八《土贡考》)。
(丙)搜括
兵饷
今国所最急者财也,岁入一千八百一十四万有奇,岁出至二千二百六十一万有奇,出浮于入者四百四十七万有奇。此四百余万者,皇上即日令诸臣焦思持筹,竭盈朝之心计,以臣度之,不能措至数十万,而国体已伤,民心已愁,甚非长策也。臣因和盘打算,国用所以不足之故,皆由养兵耳。各省镇满、汉官兵俸□□□算之费,至一千八百三十三万零。大兵过往,骡马粮草等项,约算一百四十万两。其在京王公及各官俸薪披甲月饷,不过二百万有奇耳。则是岁费二千二百余万两者,凡十分在养兵,一分在杂用也(王命岳《耻躬堂文集》卷一《议经国远图疏》)。
臣忆自乙未科殿试对策内称,入不敷出者八十余万。至顺治十三年,入不敷出四百四十余万矣。臣自十五年九月给假离京,至今年七月还朝,意谓二年之内,计臣持筹,量入为出,当大异昔日。比臣入署以来,留心查核,则今日入不敷出者至七百余万。即以云南一省言之,总括一省夏税、秋粮、盐课、矿课、商鱼牛税,共正、杂虽止十六万一百两零,而今办滇南兵饷,至九百万两有奇。夫九百万两者,天下正赋钱粮共数当不及此也。……今之议者,必曰余寇未尽,未可安枕。八旗禁旅必不可撤,六万绿旗必不可裁,用兵必不可休。……查云南原有旧屯一万一千一百七十一顷,科粮三十八万九千九百九十二石零。……官收额内军饷,额外米粟既登,价值自贱,倘邀天之庇,每粟一石价可三金,则视今年之每石十金者,已省四分之三矣(王命岳《耻躬堂文集》卷四《论滇饷疏》)。
奏销案
顺治十二年乙未(一六五五年)正月辛丑(十六日),户部议覆户科都给事中朱之弼疏言:“布政使、知府、直隶州知州,俱应通计所属钱粮完欠,照州、县一体参罚。十分全完者优升,欠一分者罚俸六个月,照常升转;欠二分者住俸,欠三分者降俸一级,欠四分者降俸二级,欠五分者降职一级,欠六分者降职二级,俱戴罪督催,停其升转,俟完日开复。欠七分者降职一级调用,欠八分者降职二级调用,欠九分、十分者革职。”从之(《清世祖实录》卷八十八)。
顺治十五年戊戌(一六五八年)五月戊申(十二日),谕户部:年来钱粮匮乏……江南无锡等县,历来钱粮欠至数十万,地方官未见有大破积弊征比完结者,皆由官吏作弊,上官不行严察。且乡绅举贡之豪强者,包揽钱粮,隐混抗官,多占地亩,不纳租税,反行挟制有司。有司官不能廉明自守者,更惧其权势,不敢征催。该部遇有如无锡等州、县之欠粮者,察明奏请选择廉明谨慎满洲启心郎、理事等官,先往一县,不带多人,不预别事,专令督理拖欠钱粮。或钱粮在官,借口民欠;或乡绅及其子弟、举贡生员、土豪隐占地亩,抗不纳粮;或畏惧豪强不敢征比等项情弊,务期察明惩治。清察一处,即可为他处榜样。历年各省逋欠钱粮,多系贪官猾吏那移隐蚀,以及乡绅、举贡生员、土豪影射占隐,年来抚、按未行清察,不能尽厘奸剔弊之职,今责成抚、按严加清察,如有前项情弊,题参重处。如曲庇不行指参,本犯一经发觉,即治抚、按以徇纵之罪(《清世祖实录》卷一一七)。
顺治十八年辛丑(一六六一年)六月庚辰(初三日),江宁巡抚朱国治疏言:“苏、松、常、镇四府属并溧阳县未完钱粮,文武绅衿共一万三千五百一十七名,应照例议处。衙役人等二百五十四名,应严提究拟。”得旨:绅衿抗粮,殊为可恶。该部照定例,严加议处(《清圣祖实录》卷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