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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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顾家一走上讲台,看见黑板上写的维吾尔文:“顾老师,你真笨。”学生们捂着嘴笑,顾家一拿起粉笔,用维吾尔文写上:“我笨吗?”同学们都惊呼,有的同学伸着脖子站起来,直犯傻。顾家一把粉笔扔回了粉笔盒,用维吾尔语喊着:“上课!”同学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喊:“老师好!”顾家一彻底征服了这群调皮的学生。

金胡杨村小学的学生们开始喜欢上了白白净净的汉族老师顾家一。选小组长,顾家一为了鼓励孜亚写作业,推荐他当组长。同学们一致同意,孜亚脸上笑开了花。平时不做作业的孜亚抱着几个作业本,在教室里挨个催同学们交作业。孜亚把收齐的作业本放到讲台上,码得整整齐齐,顾家一为孜亚的进步高兴不已。下了课,顾家一拿出孜亚的作业本笑嘻嘻地给努尔娅看,作业本上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纸面也都是黑不溜秋的,封皮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孜亚的名字。

顾家一说:“这个本子我不还给孜亚了,留着做个纪念。”

努尔娅微笑地看着顾家一,说:“顾老师,你很厉害!我们都喜欢你。”

顾家一没有听出努尔娅一语双关的意思,憨笑着走了,努尔娅神情黯然地看着顾家一的背影,微笑中带着些许感动和伤感。

金色的胡杨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叶尔羌河静静流淌,无限美丽。顾家一坐在河边看着楚小娴甜美微笑的照片,用手摩挲着照片,像是在抚摸真实的楚小娴,他想念她,拨通了楚小娴的电话。顾家一问道:“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楚小娴说:“我在收拾东西,明天跟高副书记去地区。怎么样,你还好吗?”

顾家一笑笑,说:“我还好。你周末在不在,我周末进趟县城,去看看你。”

楚小娴说:“我还不知道,应该在吧。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好了。”

努尔娅到河边来取水,顾家一看见了她,连忙起身拿了努尔娅的水桶,帮她打水。打完水,他们向学校走去,从亮灯窗户望去,小油灯下,孜亚和苏皮趴在桌子上写作业。顾家一和努尔娅偷偷地笑起来,心生感动,为孩子们的进步高兴不已。努尔娅仰慕地看着顾家一,内心泛起一波波涟漪,泪水就落了下来。顾家一有点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问努尔娅怎么了?努尔娅低头从顾家一手里接过水桶,转身走了。

第二天,楚小娴要陪着高天山去地区开会。为了着装,她不停地拿出不同样式的衣裙,在身上比画着,从镜子里看着,征求夏雪的意见,夏雪不怎么理她,她突然问夏雪:“夏姐你是不是喜欢高书记?”

夏雪惊愕地看着楚小娴:“我就不明白,他有那么优秀吗?”

楚小娴大声说:“高天山身上有大男人的气魄!”

夏雪说:“我倒觉得,顾家一身上有真男人的情怀。我发现我这七〇后跟你这八〇后真是有代沟呀,对你关怀备至的你不知道珍惜,对你无动于衷的你敬若神明。你觉得顾家一不好,怎么又能跟他谈恋爱呢?”

楚小娴叹了口气,说:“上高中的时候,他就喜欢我,单相思,我上学,出了巷子他就在那儿等,我一走,他就跟着,放了学他也在我后面跟着,就这么跟了我两年,愣是没跟我说过话。上大学又跟我报了一个志愿,他上清华的分都够了,结果还是牺牲自己跟我上一个学校。我对他一直没什么感觉,他倒好,也不要求什么,后来我知道他为了我放弃清华,我挺感动的,但我就觉得我们不在一个频道。大学我谈了个男朋友,那一年多的时间没见过他,后来我们掰了,他就又出现了,经常站在我们宿舍楼下边的一棵梧桐树边上抽烟。毕业以后,我报名援疆,他也报名来。我报名援疆是做了很大思想斗争的,他倒好,一点儿都没有犹豫就报了名。我身边的朋友们都劝我嫁了这个男人算了。我也开始犹豫了,究竟这一辈子要找个什么样的男人,可能这就是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吧,我在他身上就是找不到感觉。有一天到指挥部报到,他也去了,我出去的时候他还跟着我,我就转身跟他说,你做我男朋友吧,他说好啊。就这样。你觉得有劲吗?”

夏雪有些感动,说:“何止是有劲,爱是不需要理由的。他真的很爱很爱你,他的爱情惊天动地,如果我碰到这样爱我的男人,我会为他付出一切……”

楚小娴说:“关键,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呀!那你碰到的男人是什么样的?”

夏雪告诉楚小娴,她过去的男人已经和她离了婚,就是个小市民,每天追求的就是房子、位子,要么就是做菜烧饭,整日絮絮叨叨,一点儿追求也没有。还提醒楚小娴别信女孩子做的春秋白日梦,希望男人要有事业要有钱,又要疼你,又能保护你,又会幽默,没有全部优点可以集于一身的人,找一个对自己最重要的突出优点的男人就行了!

楚小娴对夏雪离婚表示同情和赞赏。两个女人絮叨了一夜。隔壁的高天山隐隐约约听到夏雪的怨言,十分生气,找出两块纸头团了团,塞住了耳朵,关灯睡了。

早晨,高天山、叶诚、金博和楚小娴坐一辆车去地区。叶诚问楚小娴怎么晚上没有休息好,楚小娴说和夏雪聊了一夜,就开始介绍夏雪的情况。

楚小娴说道:“其实夏姐挺可怜的,找了个老公特别不着调,后来离了,估计是受伤了,所以才来援疆。夏姐这人那么好强啊,她老公纯粹就是个小市民,没本事还觉得自己好得不得了,特欠抽的那种!鲜花插在牛粪上也算一道风景线。”

高天山尴尬地瞅了一眼楚小娴,说:“小楚,这闺蜜间的话,不好出去乱说的,做朋友还是要保密的,背后不议人,君子之德啊。”

楚小娴说:“哦,我是小女子是小人。”

楚小娴仿佛想起了什么,口无遮拦地问道:“高书记你是不是再接再厉的那种?跟你工作这么长时间了,没见你跟嫂子通过电话,不会是钻石王老五吧?”

高天山有点犯傻,看了看她。叶诚也回过头来看她。

高天山说:“……你看那雪山,这天空蓝得透亮。”

汽车快速地行驶在公路上。金博和楚小娴已经睡着了,高天山一个人凝神看着窗外。楚小娴的脑袋歪了过来,靠在了高天山的肩上,高天山怔了一下,轻轻地把楚小娴的脑袋扶正,不一会儿,她的脑袋又歪过来了。高天山无奈了,只能任由她那么靠着。

下了车,叶诚接着楚小娴的话题,忍不住问高天山,和夏雪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诚疑惑地说:“你不是一个挺好的滨海暖男嘛,滨海女人好的不就是这一口嘛!”

高天山说:“她口味重,要那种守得住后花园,冲得出雨雪前线的男人。她自己是高品女人,让我也要高调猛男,累倒了。总之将就、拧巴了多年,我怎么顺着,她都眼不顺。别说,援疆这一年,我还就有不一样的体会,还确实让我有了些底气,感受到了她要求的正宗模子的味道。援疆,让我感受到了另一种人生。”

叶诚说:“夏雪看起来一副熟女的风范,还有点野气呢。搞不明白你们是性格不合还是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不合拍。反正,一句话,她不喜欢你这个居家男人。现在吃我们新疆的饭,喝我们新疆的水,穿行在胡杨红柳林,奔波在大漠戈壁,没几天你就是新疆爷们了,倒是她不要挺不住啊!”高天山笑了。

总指挥秦海良对援疆工作有着自己独特的想法,按照滨海市委提出的“民生为本、规划为先、产业为重、人才为要”的总体思路,他把援助工作的重点放在了:优先解决民生问题,重点形成城乡规划体系,主攻智力援疆,聚焦文化援疆的不同方向,十个指头弹琴,张弛有度抓援疆发展,几经努力,成效显著,指挥部被评为“自治区就业先进工作单位”,是援疆省市中唯一获此荣誉的前方指挥部。还策划了一部《疆南四章》的宣传片,好评如潮。

所以在抓安居富民工程中,秦海良一直比较关心金胡杨村的规划,希望这项工作也能成为地区的一个亮点,专门安排邀请了专家反复论证,亲自参加评审。讨论到金胡杨村建安居富民示范点的选址,高天山的想法是砍掉果林,拆旧建新。秦海良一听有点冒火,但是长期的职业修养使他喜怒不形于色。

他缓缓地说道:“我有一些工作要求,希望大家能够落实到工作中。我们什么时候都得坚持‘民生优先、群众第一、基层重要’的原则,安居乐业是最大的民生。民生时代花钱为群众服务并不容易,花好钱甚至比赚钱更难。群众都是向往美好生活的,而且蕴含着无限的力量,关键是我们怎样发挥他们的主体作用,充分尊重他们的意愿,请他们做主。”

大家静静地听着秦海良的讲话,高天山突然就觉得自己和总指挥的水平有着天壤之别,虽然都在做同一件事情,高度不一样,思维方式也不一样,做出的选择不一样。

秦海良接着说道:“第一要从实际出发,把棚圈、果树安排得充分些,现有的树一棵都不能少,可以把房子建到果林中,最大限度地保护生态。第二要尊重群众的意愿,我们正处于‘以人为本’的民生时代,但仍容易自觉不自觉地习惯于替群众做主,虽然非常努力地做‘好事’,有时群众却不领情、不理解、不高兴。设计方案,房子大小及房型、棚圈建在村前或屋后还是集中村口,补贴怎么用,参加不参加建房都听群众的,让群众自己做主,而非替群众做主。毛主席曾经说过‘要联系群众,就要按照群众的需要和自愿,一切为群众的工作,都要从群众的需要出发,而不是从任何良好的个人愿望出发。’第三要维护群众利益,维护群众利益是永恒的主题。要使群众成为受益者和拥护者。最后还要发挥群众的主体作用,用自己的钱给自己买东西,效率最高,用人家的钱给人家买东西,效率最低。要让群众从‘要我建房’到‘我要建房’再到‘我参与建房’一切为了群众,一切依靠群众,以群众为主体,科学发展的路将越走越宽,就能受到群众拥护,你高天山做安居富民工程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反对?是不是少了一些群众观点?要好好总结和反思啊。”

秦海良的一席话,严肃而富含强烈的政治要求,明显不赞同现在砍树的规划方案,对高天山也是当头棒喝。大家琢磨着总指挥的要求,心里就明亮起来,几经讨论,专家建议把房子建在果园里,秦海良交口称赞。

高天山顿时浑身舒展开来,讨好地说:“总指挥高瞻远瞩,专家化腐朽为神奇,这不就雾散天晴了?”

缠绕了几个月的选址规划,在总指挥秦海良的指导下,很快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

散了会,高天山又去找地委书记李伟民,汇报疆南县的援疆工作情况,顺便邀请李书记和规划专家一起吃饭。李伟民书记对高天山的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内心对高天山比较认可。

李伟民说道:“要好好调查研究,了解历史,做好定位,带好队伍。援疆干部就是为我国东西部经济文化交流架起桥梁的使者,援疆工作已经成为助推新疆经济社会大发展的不竭动力,第二轮援疆工作和前十三年援疆工作有着很大的不同,怎样实施好‘稳疆兴疆、富民兴边’战略,始终把提高各族人民生活水平作为一切工作的根本出发点,是摆在我们面前的难关,也是要破解的难题,更是我们奋发努力的方向,你们援疆干部就是这个伟大时代的弄潮者。”

高天山被李伟民书记说得激情澎湃。

晚上李伟民书记和专家组一起吃饭。

李伟民说:“疆南县金胡杨村的安居富民工程规划,在滨海市老专家顾问团的指导下,有创新!既符合环保要求,又达到了方便群众的目的!所谓建设环境友好型、资源友好型、生态友好型的可持续经济发展模式,就是这个思路。这种规划创新,建设金胡杨村的安居富民示范工程,更加突显出了示范意义,必然影响深远!感谢已不能表达我对大家的感激之情,我提议,为我们援疆的前辈、滨海专家干杯!”所有人都干了杯中酒。

席间,李伟民对高天山说:“疆南县的援疆工作起步快,效果好。上次群众退款的事情我听了汇报。处理得果断机智,既解决了问题,又确保了社会稳定,最为关键的优点是心系群众,以人为本,体现了援疆干部适应环境、驾驭全局的能力和良好的心理素质!”

秦海良看着有点得意的高天山,含蓄地说道:“万里长征只迈了一小步,别让一点儿成绩挡住了前进的视野,更多的矛盾还要解决,要能够顶住压力,敢于突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高天山备受鼓舞,非常激动,嚷着给秦海良、李伟民敬酒。一杯杯大口喝酒,喝得爽快。楚小娴看着心疼,开始替高天山挡酒。叶诚不允许,结果两人飚上了,楚小娴巾帼不让须眉,一连喝了好几杯,叶诚被灌了几杯,服了软。高天山惊讶地看着楚小娴。

去卫生间时,秦海良对高天山说:“看起来楚小娴很在乎你,要注意了,绝对不允许犯错误,你和夏雪毕竟是十来年的夫妻,有余地就收场。把她和你安排在一起援疆,以为是随意之举?不要一朝‘情流感’,就没了方向。”

高天山听到秦海良提起夏雪,就狐疑地问秦总指挥,是不是刻意把他和夏雪安排在一起。

秦海良笑了,说:“我有工夫管你们那些闲事吗?”

高天山疑惑地望着秦海良。

晚上,回到宾馆,楚小娴摇摇晃晃地走到墙角,一阵狂呕。高天山一手扶着她,一手在她身上的兜里找房卡,楚小娴紧紧贴着他,弄得高天山一脸狼狈。把楚小娴扶倒在床上,高天山帮她把鞋脱掉,盖上被子。楚小娴迷糊中一把抓住了他,使劲扯,扯得高天山一踉跄,幸亏手撑在床上才没扑在她身上。

楚小娴说道:“你不许走……陪着我……”

高天山看着楚小娴娇媚的面孔,又看到她丰满起伏的胸部,一种异样的感觉刺激得他几乎崩溃,他迅速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心神不定地不停念叨着:“红颜祸水……红颜祸水……”

金博和柯平在看电视,崔林在隔壁房间里唱歌,声音很有穿透力地传过来。

陆永生敲门进来说道:“这个崔林要人命呀,他一个农村人习惯了早上起得早,我接受了!我调整调整生物钟,我也早睡早起!他不能晚上也唱吧?这早上晚上两头堵谁受得了呀?”

三个人去崔林房间。崔林说话都收腹挺肩,运用着气息和共鸣说话,显得别扭,生硬。他得意地拿出龚书记送他的红枣要大家吃。告诉他们,他正在练歌,早晨吊吊嗓子,晚上进行歌曲练习!现在正在练习咏叹调威尔第《弄臣》中的《善变的女人》,请他们点评一下。

金博不耐烦地说:“我们来就是跟你商量这事,医院的唱歌比赛不就是个玩儿吗?你早上练晚上唱,我们都叫你搞崩溃了,商量一下,晚上就别唱了,早上你上对面的小树林里唱,不打扰别人,空气还好。”

崔林急切地说:“我唱得不好听吗?我连唱歌的自由都没有了?”

金博无可奈何地说:“跟你说话太费劲了,懒得解释!县委招待所不是你家的,搞噪音污染,不行!”

陆永生说道:“你唱个医院的比赛能唱出多大出息呀?你嗓子那么好去报名中国好声音感觉差了点……报名快男嘛……你岁数大了,你报星光大道好了,你看哈尔滨不就有个村民唱火了吗?”

崔林说:“你说谁呢?”

陆永生说道:“你们南山区,原来那地方就是农村嘛,我说错了吗?”

崔林压抑着自己的怒气,把他们请了出去。三个人前脚走,就传来了崔林“啊……啊……啊——”的声音。三个人又气又恼,一起商量怎么折腾一下崔林,让他闭嘴。

金博和柯平已经让崔林的歌声搅得精疲力竭,终于想出了治崔林的办法。买了个200瓦的大低音炮,把低音炮贴在床头的墙上,开足了音量,闹了一宿。喇叭的声音终于盖过了崔林的歌声。

崔林睡眼惺忪地坐在床上,呆看着面前的墙,音响震耳欲聋,床头柜上放着的东西随着墙体的震动也在震动。

崔林气愤不已,拨打着电话。隔壁的音乐震耳,陆永生和柯平都随着音乐的节奏抖动着身体,金博一边跳着舞,一边高举着手机在他们的面前缓缓划过,手机上显示着崔林来电,他们不接,击掌相庆。闹了一个晚上,三人筋疲力尽,横七竖八地躺下,进入梦乡,早晨,又被崔林吊起的嗓音给震了起来。

陆永生摸着自己的心口位置,吓得直喘粗气,三个人决定连续和崔林干上三天,看谁拼得过谁!崔林终于睡不着了,被隔壁的声音折磨得痛苦不堪。三天以后,崔林开始到郊外胡杨林里练声,在小树林的晨光中,他闭着眼睛满怀激情地唱着,似乎已经站在了滨海剧院的舞台上。羊群在他身边不远处吃草,放羊的孩子坐在路沿上,笑着听他唱。他晚上也不再练歌,骄傲的崔林被自己的援疆兄弟制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