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九月雪满旧人别
一晃，这一场已经战争结束三个月了，墨染还没有完全恢复。苏羽已像往常一样早起锻炼，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强壮的身体是必要的，何况在这纷争不断的世道。八月秋高，九月的塞北已经开始飘雪，冷是必然的存在，虽然在这深山里还是抵挡不住寒风凛冽。皇上唐易天不复存在，那个三十多年的江山易主，苏羽还是有些不甘，可是不甘又有什么用呢。崔凉老将军带着大军逃到这深山里，进可攻，退可守，暂时能安稳一段日子。
“小羽哥，小染哥醒了吗？”苏羽忙着擦剑并没有注意到小七的到来。
“七公主，您来啦！”苏羽有些慌张，把手里的剑放好，慌忙转身行礼。
“哎，我说苏大公子，你还埋汰我是吧？你是不是讨打。”唐小仙说着小拳拳就准备往苏羽身上招呼。经过三个月时间的稀释，悲伤已经被冲淡，从唐小仙的话语中已经可以听出来。
“你们两个别闹了，小七我们走吧，让他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
“我跟两位一起，我可是保卫你们两个安全的第一人啊！”苏羽厚着脸皮说道
“是！苏大公子我们的小命就交给您啦！”唐小仙调皮的说道。
幽长的山路曲曲折折，刚下过雪一片白蒙蒙的，三人走在其中像是走在一副山水画里。唐小仙完全看不出悲伤，也许是她的性格所致，也许她并不爱那个宠溺自己的父皇。
“小七，小七！”苏羽轻声叫道，并顺手拉了一下她，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已经到了墨染修养的地方。
“哦，那个芊儿姐，你去吧，我们两个在外边等你！”唐小仙作了副鬼脸，吐了吐舌头，拉着苏羽向旁边的亭子走去。亭子背面靠山，与山体相连，三面镂空，翠竹环绕，很难想象要建造这样一个亭子的艰难程度，亭子边上是万丈深渊，风带着尖叫呼啸而过。
冷芊儿推门而入，屋里的陈设极为简单，一张茶桌，几条凳子。墨染就躺在靠墙床上，由于天冷，屋里增添了一个火盆，温度稍稍比外边高一点。冷芊儿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墨染，以前她也偷偷看过，不过也只是远远的观看。虽然自己情根暗生，却从未表现出来，这会墨染静静的躺着，他终于可以好好的看看这个少年。
“看够了吗？”冷芊儿一惊，谁在说话，不会有人进来了吧？不可能啊，自己进来的时候可是随手关门了的。难道……
“我问你看够了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墨染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
“我……”
“你什么你，我渴了，给我倒杯水来。”墨染没好气的叫嚣。冷芊儿哪里被这样呼来喝去，心里莫名的恼火，大小姐脾气瞬间被激发。
“看你这幅模样，还上阵带兵，真是丢人，敌人没打败，自个卧床三个月！想喝水是吧，有能耐自个起来呀！本小姐还不伺候你了！”冷芊儿在凳子上一座提起茶壶，自顾自喝了起来。墨染那个气呀，自己这是招谁惹谁了，怎么这么一个疯丫头在自己屋里。
“喂，你叫什么名字，可不可以给我倒杯水呀！”墨染实在是口渴，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我不叫喂，我叫冷芊儿。念在你是伤员的份上不和你计较，来喝吧！”冷芊儿说着已经倒好了一杯水，慢慢递给墨染。
墨染伸手准备去接，刚一伸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水杯顺势落在地上，杯子碎裂一地。杯子里的水洒了冷芊儿一脚，冷芊儿本能的收回脚，还是被水溅了一身。“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搞得人家一身都是，还要不要喝了！”
“那个，我真不是故意的，没烫到你吧？”墨染虽然傲慢，还是分得清是非，柔声问道。
“没事啦，我再给你倒一杯。”冷芊儿转身又倒了一杯，这一次她没有直接递给墨染，而是放在墨染嘴边。
“喏，本小姐看你还算诚恳，喝吧！”墨染自知手脚无力，本能的想要抗拒，无奈还是抵挡不住茶水的诱惑。墨染一连喝了三杯，方才停住，仰头喘着粗气！
“你老实待着，我把屋子收拾一下，本小姐心情好，不收你银子啦！”墨染想要反驳，可是现在的自己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哪里还能阻止的了。反正也阻止不了，不如好好歇歇着，顺便看一下这大小姐。这大小姐还和传闻中的有些相似，看来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冷芊儿蹲下身子收拾打碎的杯子，可能是心不在焉的缘故，拇指被杯子的棱角划破。殷红的鲜血从指尖溢出，在白皙的手上异常显眼。冷芊儿本能的缩了一下手，稍稍犹豫把碎片收拾好。起身打算出去，墨染可是一直盯着这位大小姐，虽说是位大小姐，却没有大小姐的娇柔。要说不是大小姐，身上的装饰和气质，完全是名门闺秀，墨染有些疑惑了。
“哎，我说…”墨染还没说出声就听到冷芊儿冷哼一声，墨染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改口！
“啊，不！冷芊儿小姐，看在你为我端茶倒水的地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谁为你端茶倒水了，我顶多也就是……”冷芊儿一时间不知怎么说了。
“呵呵，怎么不说了，是不是被我说中了！”墨染眼看冷芊儿无语，终于占了上风。
“我说墨大将军，你不是要告诉我秘密吗，你倒是说啊！”冷芊儿灵机一变，岔开了话题，墨染也不和她计较。
“你过来，凑近点！”墨染脸上一副坏笑，冷芊儿看着这张原本还英俊的脸，瞬间变得阴险狡诈起来。心里一番嘀咕，还是想知道这个秘密，乖乖的凑了过来。
“过来，在近点，在近点！”冷芊儿小心脏噗通噗通直跳，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粉嫩的脸上有些小女儿的羞态。墨染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异性接触，冷芊儿身上的香风扑鼻，墨染近距离观察这位大小姐。明眸皓齿，素手雪腕，粉面丹唇，凤眼柳眉。一时间，竟忘了要说什么。
“你到底说不说啊？不说我出去了！”冷芊儿感觉到了气氛的尴尬，小手抓着衣角摆弄。
“说，我说，那个……”
“在哪里？我怎么没找到啊，是不是这里啊？你有没有搞错啊？”疼芊儿一边摸索着，一边问墨染。
“就在左边的口袋，那里边有个小盒子！”
“是这个吗？冷芊儿说着手里已经拿出一个小盒子，盒子上印着一朵花草，不算精致，却也还说得过去。”这里边会是什么东西呢，要不要打开看看，冷芊儿心里默默想着。墨染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却也没有故意点破。
“打开看看吧，看在你照顾我的份上，这东西送给你啦！”
“送给我！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不要还给我，我还想留着自己用呢。”墨染嘟囔了一句。
“你刚才你说你姓冷？”墨染这会才想起来，这长安城只有一家姓冷的，就是冷万轻家。墨染似是想到了什么，原本放松的心情瞬间跌到低谷。
一旁的冷芊儿突然感觉氛围不太对，收好盒子坐在墨染对面。
“是的，怎么了？我爹是冷万轻！”
冷芊儿说这句话的瞬间，语气低沉下来，一双美目望着窗外，窗子关着看不到些什么。
“你……你不要难过了。你知道皇上，还有七公主怎么样了？”墨染知道冷万轻的事，所以不能在冷万轻的话题上停留。
“皇上不知所踪，七公主和我们一起跟着凉老伯来到这里，苏羽和七公主在外边，我去把他们叫进来！”冷芊儿说着便要转身，墨染伸手摆了一下。
“算啦，不要叫他们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有多少人在这里。”
“这里是玉峰，我们还有几百号人在这里。不过我们的那些部下都四散了，我们现在也是在这里避难。”冷芊儿微微说道，墨染听着，眼神空洞似乎在想着什么。
“喂，你们两个关着门在里面做什么呀！我们都快冻僵了，不打算让我们进去吗？”苏羽外面嚷嚷。
“说什么呢，快进来吧！”墨染从另一个世界拉了回来，冷芊儿正望着自己，四目相对好不尴尬。
门被推开了，唐小仙走在前边，苏羽跟在唐小仙身后。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屋，在火盆边上停住，伸出通红的手来。冷芊儿起身拍了拍小七身上的雪花，苏羽也抖了抖身上被小七招呼的雪迹。
“你们两个呀，怎么说你们好呢！”冷芊儿埋怨道
“苏羽你过来，你跟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记得我一直在东城门，我亲眼看到冷大人，皇上，还有我父亲，我怎么会在这里？”墨染一直疑惑，自己明明被那两个东野怪人打的半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公子有所不知，我们是在流波仙子指引下找到你的，你当时就被放在玉峰山脚，具体你还要问冷姑娘了。”墨染转头看着冷芊儿，希望从冷芊儿哪里得到答案。
“我当时也觉得很奇怪，有一只杜鹃突然落在我肩膀上，它竟然会说话。它说它是流波仙子的信使，并且让我到玉峰来找你，我也是后来才在这里碰到凉老伯他们的，那信使还说等你好了之后……”
“等我好了后干嘛？”墨染忙问道，唐小仙和苏羽也都等下下文。冷芊儿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不过倒也不动声色。
“它说等你好了之后，要奋发图强，不要记恨，不要去报仇，还有就是要去东海流波山。”
“去流波山，流波山可是在东海呀？我的大小姐即便我到了东海，也不一定找得到流波山，即便我找了流波山也不一定见得到流波仙子，即便我见到了流波仙子，又能做什么呢？”一旁的三人被问的莫名其妙，你看我，我看你不说话。
“我说墨大公子，你脑子岂不是被烧坏了，还是被人家给打傻了，我只是转告你，你去不去关我什么事。切！”冷芊儿转过身不再搭理墨染。
墨染见冷芊儿不再搭理自己，转头向苏羽求助，苏羽无奈的伸了伸手。“这件事很蹊跷，我从没听说过什么妖族，还有那两个东野二鬼。我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惊天的秘密，你们说呢？”
“就算有秘密我们现在也无能为力，都这幅模样了，该怎么去解密？”冷芊儿说着，瞥了一眼墨染。
“是啊，我们现在是山穷水尽，已是不复当年。”苏羽一声感慨瞬间让气氛尴尬起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还是先把伤养好再说，你受的是内伤，五脏错位，筋脉紊乱。若不细心调理，日后怕是难走机缘！”冷芊儿有模有样的说道。
“机缘？什么机缘？”墨染诧异的问道
冷芊儿起身，学着道馆里的老道模样，伸手在下巴一捋。“天机不可泄露，不可说！不可说！”
“你就安心的养好身体，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们替你搞定。”苏羽安慰的说道，唐小仙站在一旁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七公主，是我办事不利，还连累了大家……”墨染故作认罪状。
“好了，不要贫嘴啦。从今以后没有什么七公主，只有唐小仙。当然，你们叫我小七就好啦。”
“小七，我们接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啦！”墨染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几人都呆呆的看着门外没有说话，风不知从什么地方吹来，冷嗖嗖的。
大雪已经下了一夜，似乎并没有停止的意思。一片接一片清扫着世间，掩盖那些腐朽丑陋的痕迹。那些过往被风化，被冷藏冰封，而另一幅画卷正在慢慢打开。只有那么少数几个人记得，记得哪年，那月，那流血奋战的英雄或叛党。
长安城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那座曾经宏伟的宫殿随一把火深埋在地下。新的势力还在酝酿，昔日的权贵化作流民，一切都按照最初的设定。东野二鬼站在云层上看着底下的一切，嘴角漏出一丝胜利者的微笑。
“走吧，我们任务完成了，该回去禀报师傅了！”东野二鬼转身向西南方向飞去，很快消失在天边。
“师傅，您老算的真不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东野二鬼弯腰向一位老者汇报。老者在一个结界背面，看不清形状，氤氲着一层雾气，血红色的液体充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