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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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只围不攻

进入陕州,已是九月,安亦昉拿着魏王府腰牌风尘仆仆地走进官廨,打听河中府的情况。

接待安亦昉的是一名姓孔的录事,揣起得来的四贯钱,撇着嘴说:“最开始的时候,是从咱们陕州、潼关、同州三路一起讨伐河中府,李守贞兵败退到城中,守城不出,白文珂、郭从义、常思三位将军久攻不下,也没什么办法。枢密使郭威大人上个月到了,本来是要去打京兆府,到了华州又折回河中府,调兵遣将重新围城,常大人守城南,白大人筑寨城西,郭大人领中军在城东,城北暂时没有大批人马驻守。前两天传来的消息,还没开始攻城,但从附近的五县征调丁夫,听说已经有万余人。”

“为何只围不攻?”

“那这只能问郭大人了,听说圣上也很着急。”孔录事抱拳朝天,一副敬君忠诚之相。

“河中城内情况如何?”

“北门没有朝廷的军兵把守,听说偶尔能有流民逃出。开战之初城外逃进去的百姓不少,城中能有多少粮食分给他们,他们要逃,两边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可有人进城?”

“谁人疯癫了往城里进!凤翔府和京兆府李守贞的同党倒是想进城,郭大人哪能让他们进去。”

安亦昉寻了客栈住下,躺在床上思量进入陕州以来得到的信息,“只围不攻,郭威是要围城打援。留着北门,是要引李守贞出来,正面交锋总比攻城简单,那李守贞身经百战应该不会中计。征调上万的丁夫,这是何意?”

取出符昭信的腰牌,在手中把玩,“此处到河中城不足三百里,骑马一日便到,到时这个腰牌不能再拿出来,免生事端。可是没有腰牌,被当做附近百姓征到郭威军中可是不妙。到了城下,又该如何进城?”

安亦昉想的头昏,加上几日奔波,不知不觉沉沉睡去。朦胧之中,听到有人在不远处窃窃私语,安亦昉疲惫地翻了个身,没有理会。

一个苍老声音颤颤巍巍说道:“外面人太多,此等宝贵之物还是要细细藏好。”并没有人回答,那个声音又说:“我说的话,你总是不爱听,口口声声说‘不懂不懂’;我说我懂,你说‘纠结纠结’;我让你惊觉,你又说‘好痛好痛’,到最后陪着你的只有我。”

安亦昉听这自言自语越来越近,从床上坐起来,看到墙角暗影中蹲着一个人,心中一惊,“莫非进了贼?”但那人一不行窃二不伤人,蹲在那里絮絮叨叨是何意,难道是犯了癔症走错房间?安亦昉起身走到角落,对那人说:“老丈,为何在我房中?”

那人还是蹲在黑暗中,低着头没有反应。

见那人如此无礼,安亦昉有些生气,伸手去拍他的肩膀,刚弯下腰,一阵凉风刮过,那人站起来转过身子。一件浅灰色的长袍上沾满血迹,两个肩膀之间没有脑袋,手里捧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

人头双眼流血盯着安亦昉,嘴中响起刚才的声音:“把宝物藏好”,边说边把人头递过来。安亦昉看清那人之后吓得跌倒在地,想要爬到床边去拿兵刃,但双腿灌铅似有千斤之重,双手用尽全力也拖不动身体分毫。身后那人趟着脚下的血水,“哗哗”地走来,“纠结纠结,好痛好疼”。

安亦昉回头看着已放到眼前的人头,四目相对,惊得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心里催促自己快逃,双手拍打地板反抗对方带来的压迫感,却发现拍在血泊中,溅起的血水泼洒了满身满脸。

地面裂开,形成了一个黑色的深渊,仿佛有巨大吸力,血水翻腾,卷起安亦昉跌落下去。

“啊”的一声,嗓子里终于有了声音,安亦昉瞪着双眼直挺挺躺在床上,手里抓着腰牌。

凉风从窗缝中吹进来,窗外哗哗地下着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