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逃离作家营 上
外星人把一群科幻作家抓到一个神秘空间，逼迫他们写作小说，外星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而在这种特殊环境下写作的作家们又将何去何从？
01被困的作家们
西门斯躺在大厅中的躺椅上，感慨万千，被外星人抓来此地之前，他可万万也想不到生活竟然能如此轻松写意。
一开始外星人让他写科幻作品，西门斯还觉得自己要完蛋了，因为他深知自己的作品乏善可陈，怎么能取悦外星人呢？
没想到外星人就好这一口，给了西门斯一些生活物资作为稿费。
一开始拿到这些东西，西门斯还怕是断头饭，惶惶不可终日，后来发现外星人除了每个月要一篇稿子外，别无所求之后，他悬起来的心便落回了原地。
这时西门斯突然便觉得被外星人绑来此地写作也并非坏事，因为在这里他能尽情挥洒心中的想法，无论那故事是多么荒诞，外星人也不会指责他，他们就像无数作家们梦中的编辑那样，给他们最大程度的自由，只收稿，不问其他。
“你比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胖了不少啊。”一声叹息从不远处传来，西门斯抬头一看，是前不久认识的姜思，于是便笑道：“身宽体胖是好事，”
姜思也对西门斯笑了笑，不同的在于西门斯是没心没肺的傻笑，他则是带着些忧愁的苦笑。
“老姜啊，你总是满脸苦色，你究竟在烦恼什么？”西门斯好奇地问道。
“我们还能活多久？你觉得外星人真的会看上我们写的烂俗小说？
会不会外星人只是给我们一个放纵的理由，让我们胖起来，然后吃掉？”
西门斯拍了拍肚皮笑道：“哦，那我的脂肪肝一定很美味，可以上法国宴席了。”
接着西门斯脸色一变，直视姜思道：“即使如此，我们又能如何？我们逃的掉吗？
在这个空间的边缘处有幽浮状的小型无人机，一旦靠近那里，我们就会被电个半死，我们连接近这个囚笼边缘的机会都没有，更何谈逃脱了？”
姜思认真地望着我道：“今天晚上有个聚会，大家会聚在一起讨论以后的事。”
西门斯一开始不太想去，可真去了反而觉得有些意思。
首先这群科幻作家穿着打扮非比寻常，有的人给自己脸上抹上油彩扮演外星人，有的人穿上怪物服COS哥斯拉。
西门斯看了大感兴趣道：“本以为是枯燥的研讨会，没想到这么乐，姜思谢谢你，带我来这么有趣的派对。”
姜思却满脸愁苦，像是世界亏欠了他什么，他说他还有事，让西门斯自行享乐。
西门斯迈入人群和他们一同嬉闹，渐渐地他发现这场聚会似乎不那么简单。
有几个人表情热切，眼神却深幽，滴酒不沾，像是在人群里搜寻着什么。
西门斯来了兴趣，和他们攀谈，他们顾左右而言他，这样的态度更让西门斯好奇了，他回去取了套夜行服，偷偷跟踪这些人的行迹。
这个空间的排布形如青年公寓，又似酒店房间，由无数条走道、房间和为数不多的大厅组成，走廊的灯每隔十二个小时明灭一次，模拟日夜，如今正是夜晚，只有角落有几盏灯照亮着拐弯处，分割着光影。
前面的人走走停停，像是在等着西门斯一般，这个背影还有些熟悉，看的西门斯心头一动，想起先前不见踪影的姜思，想来这才是他之前所说的真正聚会，之前的玩乐只是一种筛选。
又过了几个弯，周围一暗，这个一个大厅，顶上无灯光，黑暗如同有形的罩子般悬停在头顶，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像是随时可能崩塌下来的漆黑岩壁。
黑暗之中有道火光，火光之旁，坐着几道影子，火焰噼啪作响，但无烟味，应该是用写作换来的外星币购买的外星科技吧。
西门斯跟踪的那个人回头对着他点了点头，正是姜思，看来先前西门斯猜想的不错，之前的宴会是一场测试，只有观察仔细的人，才有资格参加这场秘密集会。
如果在地球，在荒野遇到一群人在神秘集会，西门斯肯定有多远跑多远，但这里是外星人的地盘，他们都是被抓来的科幻作家，西门斯知道彼此的身份（科幻作家），且有共同的兴趣爱好（科幻作品），便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了，他大大方方的坐到篝火旁，听周围的人在聊什么，果然是熟悉的话题，科幻和写作！
在这个神秘的空间，在这遥远的地外，科幻作品是这些作家和地球唯一的联系和念想。
至于家人、朋友，除此之外的一切？
在被抓到此地之后，这一切都淡忘了，如同隔着一层薄雾或者灰纱看不真切，描摹不出，被抓来的科幻作家们可以为笔下的角色设计数十、上百个背景和人物起源，但却说不清自己的过往。
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而在这个奇妙的空间，作家们与世界的关系唯有读者与作者的关系，唯有写作才能在这个世界继续生存下来。
西门斯扪心自问他曾经应该是很喜欢写作吧，但如今这事成了呼吸一般的本能，反而显得有些空虚无趣了。
“我写了一个好故事。”姜思忽然站起身来向周围人分发复印后的稿纸。
西门斯借着火光看了，确实是一个好故事，比他自己写的要好很多，且能看出姜思不俗的科幻功底，其中一些规律和效应，西门斯虽然看不太懂，但感觉写的很扎实，言之有物，而不是空中楼阁。
其他人看了以后也都表达了赞美，有人遗憾：“可惜不是在地球，不然这个作品能拿奖拿到手软。”
又聊了一会后，约定好下次聚会的时间，我们各自回“家”去思考新的作品。
这个月的交稿，外星人给西门斯的评价不上也不下，够他体面的生活了，但西门斯有些贪得无厌，想要更多，他想起姜思那篇作品了，那么精彩的作品一定能获得不少外星货币吧，或许这次聚会自己该向他学习学习……
漆黑的穹顶之下，人们再度坐在篝火旁，在光影的交错中，西门斯有些奇怪地发现不少人脸色不太好看，难道是尝试新风格的作品，结果不被外星人认可，拿不到稿费了吗？
姜思的好友屠图站起来身来，他的脸色带着一丝悲伤和更多的惶恐：“姜思死了。”
02外星人的好恶
所有人面面相觑，光与影、恐慌和不解如同古老的油彩把我们装扮的如同原始人在篝火旁，担忧黑夜中择人而噬的野兽。
“死因呢？”一个爱写科幻悬疑故事的男人开口问道，声音带着些颤音，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某种隐秘的兴奋。
“自杀。”
“理由知道吗？”
“他给我留了封信，他之前用心写的作品没有被外星人认可，外星人给他的稿费，只够换点干粮和水，勉强够他生活，他受不了自己引以为傲的作品只值这点东西，便自杀了。”
屠图展示了姜思的遗书，在场的作家们能在故事里编出一百种暗藏玄机的遗书，但却都看不出这份遗书是否有什么隐藏的信息。
甚至他们都没法确定这份遗书是不是姜思所写，他们之前看的是姜思打印出来的文稿，并没看过姜思亲笔写的字迹，更何况这份遗书应该是在悲愤的心境下写的，字迹潦草更看不出所以然了。
“姜思的作品那么精彩，外星人怎么可能就给这点稿费？”有人为姜思鸣不平，比起姜思的死，他其实更担心姜思都赚不到钱，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有人坏笑道：“也许外星人的喜好和你们想的不同呢？不喜欢姜思写的精巧故事，更喜欢俺写的粗文呢。”
有人不解道：“即使自己的作品不被外星人认可，姜思也不至于自杀吧，如果是因为稿费少，不够体面的生活，可以找我们借啊，思君的作品大家都有目共睹，我想大家也都愿意借他吧。”
“我倒是能理解一点思君的想法。”宝花开口道。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宝花，不仅是因为她的话，更因为她的身份，她擅写情感文，曾写过程心与艾AA，歌者和长老的爱恨纠葛，不少人都认为如果她能再政治正确一点，比如给笔下人物染个色，雨果奖也不过是唾手可得之物。
这样人的或许真能洞悉姜思的想法。
“外星人对我们做了些处理。”宝花敲了敲脑袋，语出惊人。
“它们删减了我们不少记忆，我想大家都不记得自己过去的人际关系了吧，我们能写出爱与被爱、恨与被恨的情感，但我们却已忘记自己曾经的爱恨。
在这个空间，我们与现实唯一的联系只有写作，写作是我们获取生存资源的唯一手段，没有写作，我们什么都不是。
而当这唯一联系被人否定，我们又如何能忍受下来，继续活着？”
大家面面相觑、若有所思，如果自己的作品被外星人否定了，自己还有勇气活下去吗？
不仅是失业这么简单，更像是亲人死绝，朋友断绝联系，唯一的爱好也被人嘲弄，孑然一身的感觉。
宝花再度开口：“这样的感觉绝不好受，我想大家也都不想落到这个下场吧，所以我们就更应该想办法确定外星人的好恶，它或它们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作品？又对什么样的作品不感兴趣？”
众人开始商讨，各有各的想法，却没有决定性的证据。
“必须要实验几次才能得到答案。”有人提议道。
听到这个提议后，大家都沉默下来，谁去实验？如果一个实验不好，写出来的稿子被外星人厌恶，不发“稿费”了，怎么生活下去？
见大家都不太情愿的样子，屠图忽然开口道：“大家的担心我能理解，但我们不能就此逃避，不然下一个自杀的可能就是你我了。
再说了一旦明确外星人的好恶，它或它们喜欢什么样的文章，我们就可以专门写这样的作品，赚取大量外星货币，提升生活质量啊。”
不少人露出意动的表情，但却又都不想做第一个尝试的人。
屠图便继续道：“当然尝试的不好，可能和我那个可怜的朋友一样获取不到多少稿费。
对于这样的情况，我觉得我们有义务援助，因为这是在帮我们大家寻找答案，是一种高尚的行为。
谁愿意进行尝试，我现在就提供一批资源给他，保证他下个月即使没有稿费也能很好的生存！”
话都说到这里了，没有后顾之忧，自然有人愿意，甚至有人狮子大开口想要不少资源，屠图也不是傻子，对此自然婉拒。
然后他开始拉赞助，唯有赞助这次实验的人才能得知实验的结果，这让不少想要白嫖的人也只能苦着脸出资源。
资金到位后，屠图便开始和大家聊该怎么实验，首先搞几个对照组，A组最少，仿照自杀的姜思写构思精巧的作品。
B组则相反，写轻科幻，哆啦A梦、奥特曼、快乐星球那种小学生都能看懂的作品。
C组最多，正常写作，只是每个人要提前告知他这次要写什么类型的作品。
ABC三组最终都要公布自己的稿费。
第一次实验，结果出人意料！
A组最高，B组次之，C组最差。
众人开始研究那篇外星人打赏最多的文章。
“A组这文章和姜思的那篇不同，构思精巧但轻盈，把空间穿越、太阳帆等复杂科技比做帆御清风，把各种繁琐的科学知识讲的通俗易懂，难怪稿费最多！”
有人摸了摸下巴补充道：“论设定巧妙、前后呼应，其实姜思的那篇更强！
但他那篇作品犹如浓茶，需要细品，没有耐心难以从中体会滋味。”
死了好友的屠图闻言脸色阴晴不定：“那外星人原来喜欢简单易懂的作品啊，姜思死的倒是真冤。
若他泉下有知，说不定要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看似在缅怀故友，但语气之中夹枪带棒，估摸着屠图和姜思的感情并没有他之前所说的那般真挚。
“不过既然那外星人喜欢简单易懂的作品，我那篇仿写童话的佳作，为啥评价那么低。”西门斯不解的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扶额道：“你为啥要动童话？动也就罢了，还要加入一堆烂梗！”
还有人叹息道：“前中期其实还不错，有种末日废土淡淡的忧伤感，主角寻找自己的存在意义，如果加入叔本华、斯宾诺莎的思想，探讨下自由意识，或许真能成一篇佳作。
但你旺盛、疯癫的表现欲却把你的作品给毁了。”
宝花摇头道：“对白很多，但人物却并鲜明，你不应该讲哲理，应该讲生活。”
西门斯点了点头应道：“谢谢各位提点，我会记在小本子里，细加体悟的。”
屠图打断西门斯的话，似乎不想大家再继续谈论他的那篇烂文：“我有个猜测，那个外星人或许是个幼年体，捕捉我们就像孩童捕捉五色斑斓的蝴蝶或者金龟子那样，是一种游戏。
而正因为它年幼，所以它才喜欢通俗易懂的作品。”
“如果只是一个外星小孩，说不定我们能脱困，甚至能反客为主，抢了它的飞船，夺了它的科技，荣归故里！”有人大胆地假设道。
宝花闻言却摇了摇头：“你们还不明白吗？这里的外星科技远超地球，我们脱困的几率万中无一，不如就在这里安心写作，随遇而安吧。”
有人有不同看法：“我幼时喜欢抓昆虫放到玻璃罐里饲养，人类与昆虫的科技水平相差大不大？天渊之别！但一次我疏忽，忘盖盖子了，让那些虫子跑了，这就说明即使是高等文明，一个疏忽也可能放蝼蚁逃脱！
更何况我们可不是昆虫，是有文明传承、有智慧的人类！找到机会，我们未必不能逃出生天！”
宝花闻言笑着摇了摇头：“我就算了，不参加你们的逃脱计划，在这里没有其他事情烦扰，我能全心全意的写故事，对我而言这便已经足够了。”
屠图见宝花要走，便劝道：“如果有一天，这个顽劣的外星孩子对我们不感兴趣了，把我们丢在一旁，不再给我们资源，我们岂不是只能等死？”
“那又如何？”宝花笑道：“至少在我饿死之前，我都在做我最喜欢做的事情，书写我内心的故事。”
见宝花执意要走，屠图便不再多劝，而是开始和其他人一同商讨接下来该怎么办。
“首先，我们要先继续摸索外星人的好恶，按照它的喜好来写作，以赚钱更多的外星币，积累资源。
然后，在资源足够的情况下，我们就可以开始研究外星科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最后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我们可以试着冲击下外星人布置在这个空间四周的无人机群，试图脱困！”
屠图指点江山，一副领导人的表现，不少人兴趣缺缺，不太买帐的模样。
屠图见状便劝诱道：“按照我这个计划走，一来我们能赚取更多的外星货币提高生活水平，二来你们难道就不好奇无人机之后是什么地方吗？”
每个人都有好奇心，科学家、科幻作家尤为如此，大家便都同意了屠图的主意，西门斯也在其中。
只是那时的西门斯万万也想不到他会因此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