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八事变前日本在中国东北的间谍活动
摘 要：九一八事变前，日本加强了对中国东北的间谍情报活动，日本关东军情报部门和“满铁”调查机构通过大量间谍活动，基本上掌握了东北地区的政治、经济、军事、社会等情形。日本的间谍情报活动为其策划和发动九一八事变提供了依据，做好了准备。
关键词：九一八事变；日本；中国东北；间谍活动
近代以来，日本曾派出大量间谍潜入中国东北地区进行活动，他们广泛搜集各类情报，为日本制定侵华政策服务。九一八事变前，日本在东北地区的间谍活动十分活跃，他们通过刺探东北的军事、经济、政治等方面的情报，为日本发动侵略战争提供依据。
一、九一八事变前日本在中国东北的谍报机构设置
日本在东北的谍报机构设置始于日俄战争结束后日本在旅顺设置的关东都督府，关东都督府下设军政部、民政部，在军政部内设有特务部。1919年4月，日本政府撤销了关东都督府，设置关东厅和关东军分别管理民政和军政。关东军是日本侵略中国东北的急先锋，间谍情报活动是其侵略活动的一项重要内容。关东军成立伊始，就在司令部内设参谋部第二科，即情报科。在奉天、哈尔滨等地设立了特务机关。1920年5月，奉天特务机关成立，其主要任务就是搜集东北各地的政治、军事、经济情报，对东北地方政权进行干涉和控制。哈尔滨的特务机关最初是为了配合日本出兵西伯利亚，主要负责对苏联的情报工作，随着东北地方当局反日活动的加强，哈尔滨特务机关增设中国班，专门负责对中国东北的情报工作。
除了关东军专门的特务机关，在东北军政当局中担任顾问和教官的日本军人则是军方的另一支间谍队伍。1913—1931年间，担任过张氏父子的军事顾问和私人顾问的日本人共计16人。这些日本顾问实际上都是日本军方派出的间谍，如1916—1921年担任张作霖顾问的菊池武夫在1924年就任日本奉天特务机关长。接替菊池任张作霖私人顾问的本庄繁是当时现役驻广岛某联队队长，九一八事变前就任关东军司令官。张作霖的私人顾问滨面又助曾经担任过哈尔滨特务机关长。这些日本顾问的特殊地位让他们有机会接触到东北军政当局的高层机密，正因为如此，他们所提供的情报对日本军方来说具有重要的价值，正是有了这些可靠的情报依据，日本才大胆地发动了九一八事变。
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简称“满铁”）是日本对中国东北进行殖民侵略的重要机构。“满铁”下设调查课，是日本对华侵略的重要情报调查机关。1907年，“满铁”调查课正式成立，最初称调查部，1908年更名为调查课。“满铁”调查课的调查范围涉及东北各地社会、资源、历史、地理、政治、经济、军事、文化等各个方面。除了窃取东北方方面面的情报，更为重要的是，“满铁”调查课培养了一大批侵华骨干分子，他们成为日本对东北实行侵略和殖民统治的智囊团。1927—1928年间，山本条太郎任“满铁”总裁时期，又设置了情报课。情报课下设宣传股和情报股。宣传股通过邀请一些日本文化界著名人士来中国东北访问，然后请他们在报纸杂志上撰文介绍东北的情况来开展宣传工作，情报股则开始是从事“作为宣传基础情报的搜集”工作，不久，工作重心就转到“经营满铁所需的情报的搜集上”了。可见，情报课正是为适应日本策划侵华战争的需要而设立的，其首要使命就是为日本侵华进行舆论宣传，并搜集情报。
“满铁”还根据需要，设立临时性的调查机构，并在一些重要城市以及交通重镇设置公所、事务所或派出所。到1926年末，在奉天、吉林、洮南、郑家屯、齐齐哈尔等地都设立了公所，在哈尔滨设立了事务所，在敦化、通辽、泰来等地设立了派出所。公所除了管理有关与中国当局交涉事务外，其任务还包括“注意中国官场及商界的动态，做出调查报告”。
二、九一八事变前日本在中国东北的军事谍报活动
九一八事变是日本发动的一场有预谋的战争。为发动这场战争，日本方面进行了大量的军事谍报活动。
第一，盗测东北军事要地地图。20世纪初，日本就开始对中国东北地区进行有计划、有系统地盗测地图活动。一些日本间谍利用其公开合法身份深入到东北各地，暗中进行盗测。如在北京测量学校担任教员的日军少佐加藤长太郎，在其带领学生到奉天省连山湾实习时，对葫芦岛、连山湾港口的水文兵要地理状况以及连山湾的建筑及道路等进行了详细调查，绘制了葫芦岛地形图，并且对葫芦岛港作为军港的价值进行了详细分析，上报给军方。“满铁”则利用其在东北的特殊的铁路经营权，以铁路测量的名义盗测地图。1911年4—6月，日本参谋本部陆军大佐斋藤季治郎等人装作护送伪装成商人的满铁调查人员，对吉会铁路沿线进行实地调查。调查完毕后，形成了包括吉会铁路路线实地调查报告书、间岛龙井村附近比较路线调查书、吉会铁路线路平面图、吉会铁路路线略图、吉会铁路路线实地调查纵断面图、间岛龙井村附近路线纵断面图、满洲东北部地质预察图、满洲东北部地面想象断面图等在内的详细调查报告。甚至日本在华新闻机构也加入到这支盗测队伍中来。如摄影师岛崎役治以其创办的《亚细亚大观》作为阵地，从1924年开始，以旅行考察为掩护，潜入中国各地进行实地拍摄，足迹几乎囊括了所有省份。岛崎役治的许多摄影考察活动都得到了“满铁”的支持。1928年，岛崎拍摄了一组“北满之冬”，在照片说明中，他声称得到了“满铁”情报课的摄影指导。岛崎役治对城市、桥梁、港口、湖泊等的拍摄，为日军精确测绘军用地图提供了极有价值的信息。
九一八事变爆发前，日本对东北的盗测活动大大加强了。1926年，日本派出一批军事测绘人员以及测绘学校的学生，以搜集地质标本和野外实习的名义，深入到东北各地调查中国驻军情况并测绘地图。1930年，东北军校中的日籍教官绘制出长山岛地图，并标注了栈桥、瞭望所、官兵宿舍、舰队部（司令部）、士兵集会所、蓄水池、陆战队宿舍、储煤场等位置。到1931年4月，日军已经绘制出1∶20万比例尺的东北地区作战地图，完全掌握了沈阳、长春、哈尔滨、锦州、海拉尔、洮南、山海关等战略要地的地形情况。
东北军政当局对日本的盗测活动并非没有警觉，“中村事件”就是因日军盗测行为而引发的一起中日冲突事件。1931年6月，日军参谋部情报人员中村震太郎等4人冒充“农业技师”，秘密潜入到兴安岭地区进行军事地理调查，包括发生战争时日军在宿营、给养、给水、行动等方面可能遇到的情况。中村等人在探查时被东北军兴安屯垦区第3团抓获，从他们身上搜到中、日文军用地图，俄文地图，以及3本表册，这些表册详细记录了兴安屯垦区的兵力分布、枪炮种类和口径、官兵数量、驻屯地点、营房情况，以及当地的人口、物产、土壤、水源、气候等情况。经过审讯，中村等人承认了自己间谍身份。随后，兴安屯垦军秘密处决了中村等4人。中村事件发生后，日本方面大造舆论，成为九一八事变的导火索之一。
第二，军事侦察活动。从1926年开始，日军参谋本部和关东军司令部组织了多次“参谋旅行”，到东北各军事要地进行军事侦察，制订侵略东北的军事方案。通过“参谋旅行”，关东军对当时东北的军事情况、苏联军事设防，以及满铁附属地的日本驻军情况有了深入的了解，并针对各地实际情况对日本的防御措施进行了重新调整。1927年6月，日本召开“东方会议”，会议制定了《对华政策纲领》，并决议解除张作霖军队武装。根据此决议，8月上旬，关东军参谋河本大作、石原莞尔、川越守二3人对锦州西部的高桥镇进行了为期3天的“参谋旅行”。他们认为高桥镇在地形上作为解除张作霖军队武装的地点最为有利，并向负责解除张作霖武装的第十师团白井二郎中将和第十师团旅团长福岛恪次少将传达了根据关东军作战制订的具体实施计划。1929年5月下旬，关东军召开情报会议，认为“炸死张作霖之后，满洲问题常此平息下去，今后有发生全面军事行动之可能。所以要彻底加以研究。”为了做好发动全面军事行动的准备，7月3日，关东军参谋板垣征四郎、石原莞尔等一行5人进行为期13天的“北满参谋旅行”，对长春、哈尔滨、齐齐哈尔、海拉尔、泰来、洮南等地进行了实地侦察和战术研究，对“进攻哈尔滨的地形判断”、“松花江渡江作战”“占领哈尔滨的前进阵地”“兴安岭东侧地区的遭遇战”“海拉尔防御战”和“在洮南集中主力的掩护阵地”等问题进行详细研究。同年10月，板垣等人又进行了“辽西参谋旅行”，对锦州兵营作了细致的侦察。1931年7月，石原、板垣等人再次进行“北满参谋旅行”，对郑家屯、洮南、昂昂溪、海拉尔、满洲里等地进行侦察。这几次“参谋旅行”，为日军公开武装侵略东北做好了军事侦察方面的准备。九一八事变后，关东军的顺利进展，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这些侦察。如1931年10月日军对锦州的精准轰炸就是“辽西参谋旅行”侦察所提供的依据。
为了顺利发动事变，关东军对沈阳更是进行了深入的侦察。1930年，关东军对沈阳城进行了周密的调查，针对城防坚固，设法找出薄弱环节和容易破坏的地方；对东北军政要人的公馆及关键位置进行了侦察，据此制定了“沈阳城攻击要领”。担负攻击沈阳城任务的第29联队，派遣各部队指挥官潜入城内，详细侦察了军政机关的位置、军事配置及防御设施等情况。关东军参谋长三宅光治还带领石原、花谷等参谋，以访问为名，深入到沈阳北郊东北军第七旅驻地北大营进行侦察。
三、九一八事变前日本对中国东北的政治经济调查
九一八事变发生前夕，除了对东北各地进行军事探查外，关东军与“满铁”还密切配合，搜集东北当局政治经济情报，为发动侵略战争做准备。当时日本间谍活动十分活跃，各种间谍“时至我国各机关侦探内幕，如长官公署、粮秣厂、兵工厂、财实各厅，均有其木屐草履之足迹”。
“满铁”调查课成立后不久，就开始有重点地对当地的农业资源、生产状况、农村人口等进行大规模的实地调查。1927—1929年间，满铁临时经济调查委员会所提交的调查报告书，有34项涉及中国东北和内蒙古地区。这些经济情报极大地激起了日本的侵略野心。1931年8月15日，安东的《东边商工日报》报道了日本调查人员的活动：“最近，满铁挑选一○○名通晓华语与熟悉东北人情之社员及专家，乔装华人，秘密前往东北各县，调查矿脉、山岭、河流、人口、道路等资源及地理情况，以为经济侵略及军事占领做准备。”“满铁”调查课的调查活动，使日本军方详细地掌握了东北地区的地志、军备情况。
“满铁”的经济调查，特别是有关资源和农业等的调查常常是与军方一起进行的。九一八事变前，“满铁”调查课与关东军建立起“嘱托”制度，即双方互派“嘱托”作为联络员，密切合作，协调行动，实现所谓“军铁一体化”。关东军资源班的调查业务都由“满铁”调查课承担完成，而“满铁”调查人员则可以利用关东军参谋部的地图，甚至在执行调查任务时要求关东军派兵保护。正如曾任“满铁”总裁的松冈洋右所说：“发动满洲事变是关东军和满铁的共同行动。”“满铁”调查部不仅仅直接参与了关东军策划的九一八事变，而且为事变的发动做了充分的情报准备。
1928年6月，日本关东军特务机关参谋河本大作策划发动了炸死张作霖的皇姑屯事件。之后，日本开始积极进行武装侵略东北的政治军事准备。关东军与“满铁”调查课密切关注东北的军政形势，尤其是对于东北军的动向严密监视。在政治方面，注意搜集中央和地方政府的法令和文件，调查研究东北政权情况，如东北三省重要官员名单、东北地区国民党的活动情况、张学良周围势力情况、张学良对东北铁路的态度、东北地方当局抵制日本侵略的情况，以及东北人民反日斗争的情况，等等。同时，密切关注东北军队动态、武器装备运送以及军政机关位置、军事配置、防御设施等方面的情况。“满铁”调查课1931年7月9日一份报告称：“据八日调查：辽宁兵工厂蔡督办此次奉张学良之命，将兵工厂所存步枪一万三千支，步枪子弹五百万发，装入三百五十余个木箱内，经由北宁铁路运往关内，传东北军可能将与南京政府军联合作战。”这一情报反映了东北军入关作战，后方防务空虚的情况，使日本关东军看到了可乘之机。日本方面甚至获取了东北当局在与日方交涉时“力避冲突”的情报，从而判断出中方对待事变的态度：“此时，虽可能导致日中战争，但中国方面或许会避免冲突抱不抵抗的消极态度，采取诉诸列国之举。”
九一八事变前，日本对中国东北地区广泛而深入的情报搜集，其目的不言而喻，都是指向发动侵略战争。正是通过对这些情报的综合分析，关东军大胆地发动了九一八事变。
（作者单位：辽宁社会科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