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虚惊一场
直到晚上十点多都不见合欢回家，江离才后知后觉般意识到合欢是离家出走了。
他带着一种不好的预感，皱着眉头攥紧拳头将今天在琴房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诉爸爸和妈妈，江妈妈随即打电话给小曼，直到再三确认合欢确实与小曼没在一起，才火烧火燎的赶往公安局报警。
但警察说不到24小时不立案，加上今天周五，现在才晚上十点，没准孩子放学路上贪玩忘了时间也说不定。警察宽慰了几句江妈妈，并让江爸爸去学校附近的几家网吧找找，超过24小时还没回家再过来报警。
看到警察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江离真想揪住他的衣领给他两个耳光，告诉他合欢才不会去网吧那种鬼地方。
然而，他并没有。
合欢什么时候能让自己这样控制不住情绪了？江离不得而知。
站在公安局门口，江妈妈突然用胳膊环住膝盖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江爸爸俯下身搂着她不停抖动着的瘦弱肩膀，像安慰一个小孩似的摸着她的头，告诉她他现在就去乡下老家找，让她回家等消息。
“不…我要跟你一起去！”江妈妈早已泣不成声，但说这句话时，她却止住不断抽泣的喉咙，竭尽全力想要让丈夫听清自己所言。
“文华，你听我说，你要呆在家，万一合欢回家，你就打电话给我。”
“我…我…”
“我开车去找…很快就回来…”
看着哭成泪人的妻子，江爸爸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而后看了一眼身旁的江离：
“送你妈妈回家。”
落言，江离点头轻轻“嗯”了一声。然后他抬头看向爸爸，四目对望时，江离却突然感觉到脸上像被狠狠抽了几巴掌一样瑟瑟生疼。
父亲愤怒和失望的眼神像刺眼的阳光一样冲进江离的视线，尽管是在皓月当空的夜晚，江离仍觉得自己在直视太阳。
这是江离生平第一次感到愧疚不安。
江离和江妈妈回到家时已经11点多了，客厅透过窗户披着洁白的月光，静静诠释着初冬深夜的魅力。
开灯的那一刻，江离突然看到了从沙发上蹦起来冲他大喊大叫的合欢，和瘫进沙发里睡觉的合欢，以及在厨房里拉开冰箱偷吃的合欢。
一股奇妙的感觉突然从他心底传来，全身像是被裹上了一层棉被，他的体温渐渐升高，脸颊开始发烫，尤其是看到合欢只穿着一件睡衣在客厅游走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燥热突然从他身体最深处的某个地方传来。
“合欢？”江离忍不住叫出口，眨了眨眼睛。
合欢就像幻影一样，在向他露出来一个调皮的微笑后突然消失不见了。
江离的心脏不由得一阵紧缩，刚才身体上传来的阵阵温热随着合欢的消失瞬间丢失，他打了个哆嗦，原来自己看错了，真是不可思议。
江妈妈听到江离在叫合欢，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客厅，她便抬起胳膊抹了一把泪，声音又开始哽咽起来：“她还没回家…她还没回家。”
江离径直上楼。
路过合欢卧室的时候，却没有发现从她门缝透出来像以往那样调皮的光线，江离的眉间迅速抖动了几下，然后头也不回的钻进卧室，重重摔上了卧室门。
合欢一夜未归。
江妈妈守在电话旁边打了一夜的盹，直到清晨天微微亮，她才瘫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江离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天已经大亮，他只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和两只大大的熊猫眼下楼，发现江妈妈没有做早饭，他就自己从冰箱里取出一块披萨稍微垫了一下肚子，便匆匆赶往学校。
到学校的时候，比赛刚好轮到高一三班。
班主任来不及训斥他就让他直接上台参赛，连之前说好的赛前预演也只能直接跳过。
江离在台下一片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中登台，林夕坐在他身旁，向他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江离突然觉得那微笑就像一根针，在不知不觉中深深扎着自己的心脏，阵阵泛痛。
比赛时间一分一秒地从江离修长的指尖划过，直到江离恍恍惚惚如梦初醒般在钢琴上按下最后一个按键时，台下为他拍手尖叫的声音才断断续续的响声，声音婉转回荡在礼堂上空久经不息，但却让江离觉得很是闹心。
在一堆小女生的簇拥下，江离走出礼堂才发现太阳已挂在头顶，不过温度不高，依旧刺眼。
甩开她们真是不易，江离费劲巴拉地脱身，随即又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喂，江离！”
江离回头闻声望去，只觉向他跑来的这个长头发的女生有点面熟，但他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怪只怪全校女生差不多都是及腰长发，就连林夕也是。有时林夕混在一堆人中间，自己也要仔细找好久才能找出她，所以江离才觉得留长发的所有女生都长一个样，辨识度都不高。
“怎么，不认识我了？”
“嗯，想不起来。”
“我，于小曼，在你家，我们见过。”
小曼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追上江离后她微微弯下腰，双手搭着小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是下一秒空气就突然成了稀缺物种了一样，让江离也忍不住想要跟着她的节奏一起呼吸。
“想起来了。”江离被这么一提醒，记忆随着合欢那天的窘态很快翻涌了上来。
旁边的林夕却不乐意了，她上下打量着这个气喘吁吁的女生，模样倒是可以，不过身材差了些，衣服也不是名牌，是怎么进到江离家的呢。
“看什么呐！”小曼可就看不惯林夕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瞬时气不打一处来，“林夕你这个心机婊！”
“你说什么？”林夕用最温柔的方式慢慢放大自己的瞳孔，然后轻声朝小曼吼回去。
“全校女生都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你去问问林夕大名在学校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你再说一遍！”林夕那细柔的声音瞬间升高了一个音调，恶狠狠的盯着小曼，恨不得下一秒能一口吞掉对面的小曼。
小曼双手抱胸“啧啧”了两声，“哎呦喂，原来白莲花也会吵架啊！”
“你说谁是白莲花？”
“就说你怎么着？”
“………”
小曼和林夕之间跃跃欲试的第一次打架，被站在一旁的江离伸出的两只手给瞬间扼杀在了萌芽状态。
陆悲含闻声而来，他看到一旁咬牙切齿的林夕和一个陌生女孩怒目对望，他用手拍了拍江离的肩膀，“怎么了？”又指了指小曼，”她是谁呀？”
“我是你大爷！”
小曼觉得自己就像被吹鼓的一个气球马上就要爆炸，而此刻出现的陆悲含，却莫名戳中了那个气球，“砰”的一声，原地爆炸，小曼只能向他撒气。”谁让他运气不好，非要做我的出气筒”，小曼吼向陆悲含，还不忘这样安慰自己是情有可原。
“神经病啊你？”陆悲含被这陌生女孩突如其来的谩骂给“吓得半死”，“练狮吼功呢？”
小曼打量着跟前这位骂自己有神经病的男生，眯眯小眼，皮肤黝黑，与合欢嘴里形容的陆悲含真是如出一辙。
“你就是陆悲含吧！亏合欢还把你当好朋友，合欢真是瞎了眼…”
“江合欢，她怎么了？”陆悲含听到合欢的名字，立刻按下了自己内心所有的怒气。
“是合欢，她昨晚没回家。”江离慢慢回答。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冲向他。
“怎么回事？”现在只有陆悲含一人被蒙在鼓里，他当然想知道缘由。
小曼微微被平息下来的怒火瞬间又被陆悲含这句话点燃，她指着林夕骂道：“这个白莲花，说阿姨是第三者，合欢是岳一科技董事长的私生女…昨天下午本来跟合欢一起约好去琴房的，结果到现在都没见到她…”
林夕也双手抱胸，将头歪向一边补充道：“她本来就是私生女，我又没说错…”
小曼听闻更加生气，她指着林夕怒怼：“私不私生女关你屁事啊！轮得到你指手画脚么？”
“我…”
“够了！”
制止林夕和小曼吵架的，是江离的怒吼，没错，林夕听的一清二楚。
得知真相，陆悲含嘴角刹时抽搐不止。他上前拽着江离的衣领，看着江离那双无辜又深邃的眼眸怒声道：“江离，我再次请求你，带着你的林夕离她远一点好不好…”
像大海漫过船只一样，陆悲含的话，悄无声息的淹没了江离心中那一丢丢类似对合欢的心疼。
“好。”江离轻轻回答，然后甩开陆悲含拽着自己衣领的双手，带着林夕扬长而去。
下午回到家时发现江爸爸已经回来了，他去了一趟合欢的老家，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仍是一无所获。
江妈妈坐在沙发上大把大把抹着泪，嘴上一直念着合欢合欢，却一直不见合欢踪迹。
江离坐在一旁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心里不断重复着陆悲含的那句“你的林夕”，内心传来的，却是一种被误会的触感。
正当全家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合欢失魂落魄的轻轻推开了客厅大门，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了大家面前，并轻声喊了一声“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