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明小姐的初恋
房间里。
明小姐稍稍用力撑了下身体，牵起一股钻心的痛。
她看了看自己，一条胳膊连着输液管，一条胳膊上满是伤痕，不禁苦笑道：“我很没用吧……”
顾眸心里一阵难过，不知如何安慰，只轻声道：“我以为你能照顾好自己。”
这话说出口，听着有些责备的意味，顾眸又心软了，忙过去扶了扶明小姐，把她背后的靠枕往上提了提。
“我爱他，是真心的。”明小姐喃喃道。
她与燕崇枭是五年前在一次长途航班上认识的。他们同在头等舱。明小姐从小便被明导宠着，当然不会轻易被有钱的男人迷了眼，所以上飞机时，她并未注意燕崇枭。
可能是因为没休息好，那次飞行，她竟然晕机。空姐前后一阵忙活，又是热水又是冷毛巾的，开胃小食晕机药都用了，仍然没能缓解她的难受。
燕崇枭就是这时候走过来的。
他那天穿了一身白西装，看起来仪表堂堂，斯文儒雅，明小姐恍惚间就觉得他是医生。燕崇枭教她按压穴位，在自己身上比划着，没有丝毫轻薄逾越的举动。可明小姐学了好一会儿，都没按到位，急的干瞪眼。
燕崇枭没辙，只能征求了明小姐的同意，在她右手手背第二、三手指掌骨间的掌指关节后一横指处轻按了几下，也不知是真有奇效，还是被逼近的俊脸迷了眼，不到一分钟的功夫，明小姐竟然觉得不晕了。两人便就此聊了一路，从医学常识到天文地理，从世界各地的旅游胜地到商业案例，漫长而无趣的长途飞行时间骤然缩短，直到航班降落，明小姐还有些依依不舍。
她当时不知燕崇枭的身份。燕崇枭一身衣着虽然价值不菲，但没有特别显眼的logo和天价腕表，加之两人一路上没少聊一些医学常识，下意识的，明小姐就以为燕崇枭是医生。
下飞机后，明小姐便与燕崇枭道别了，好歹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习惯了矜持，也没主动找燕崇枭要联系方式。没想到，拿了行李后，燕崇枭却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两人就此相识，之后也没主动约，却一次又一次在世界各地相遇，飞机上，旅游区，机场，甚至某间街角的小餐厅，明小姐也能巧遇上他。
从没谈过恋爱的明小姐想，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躲也躲不掉。
顾眸听着，有些汗颜，“难道你就从没怀疑过他？”
明小姐看到顾眸眼里的不解，自嘲般摇了摇头，“刚开始怀疑过，可是次数多了，我不敢怀疑了……”
当燕崇枭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还有所警觉。虽然没有恋爱经验，但一个男人对自己是否有好感，她是看得出来的。刚开始，她怀疑过燕崇枭跟着她。直到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她不敢再这么想了。
燕崇枭看着就是一个事业有成的成功男人，哪会有闲情雅致去满世界跟着她一个小姑娘跑？就算他一时激情上头，也没那个时间。
明小姐没等燕崇枭表白，就主动戳破了两人之间那层窗户纸，成了燕崇枭的女朋友。
彼时，她还不知道燕崇枭是燕家少爷。
此后便不再是“巧遇”，而是天天腻歪在一起的甜蜜恋爱期。
燕崇枭好像有无数的时间无数的钱，带她去海岛度假，带她乘坐私人飞机，带她去商场选生日礼物，只要她想要的，他全能给她。有一日他们在南澳一处海滩酒店看日落，明小姐只不过随意叹了口气，称只想与他两人私享这天地间的美景，第二天，每天游客爆满的海滩酒店，就真只剩他们两人……
明小姐回忆着，眼前的光景开始变得美好，“所以，我以为，他爱我爱到骨子里了……”
顾眸轻声打破了她被回忆笼罩起来的美丽泡沫，“这一切，不过是金钱堆砌起来的。”
明小姐一愣，脸上的表情从幸福转到悲伤，声音也跟着大了几分：“可是我并没有贪图他的钱！他说过……他说过，我跟他以前遇到的女人都不一样！不一样的……”
顾眸不想伤明小姐的心，但也不想让她继续沉浸在这种自我幻想中继续自残，只能缓声道：“我知道，可是你想想，若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们或许压根就不会相遇，你们不会坐在同一个头等舱内，他没有时间和金钱来制造所谓的偶遇，你们没法满世界去旅游享受美景……”
顾眸深深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如果只是普通人的恋爱，你们可能会在好不容易腾出时间的一场旅行中，因为酒店房间紧张、吃饭排队人太多、看日出没占到最前排而吵架。”
明小姐听着，眼神由饱满转为空洞，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后来知道他的身份，我并不开心。”她说：“虽然我是国际知名大导演的女儿，但对于燕家，我们明家实在是太普通了，我不想落得个攀附权贵的名声，我只是爱他那个人而已……”
顾眸语噎。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窗外的日晒又递进过来几分，阳光散裂在米白的床单上，染出一片好看的淡金黄色。
“你说……他爱过我吗？”明小姐突然问道，语气天真得像个听了童话故事后，会问王子什么时候骑着白马来找我的小女孩。
“当然爱过。”顾眸想也没想便回答了。
她并不是为了哄骗明小姐开心，一时激情也罢，贪恋身体也罢，只要付出过，便是爱过的。
她从不怀疑燕崇枭爱过明小姐，只是燕崇枭的爱，或许与明小姐的爱有所不同。至少，他不会为了爱倾尽所有，更不会为了爱伤害自己。
在他自己的利益面前，对明小姐的爱，是可以牺牲掉的。
这话，她没有对明小姐说。
“我累了，想休息。”明小姐听到顾眸的那句肯定回答，不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被抽干了一口气，说不上来，只觉得心间拥堵的一团突然散开到身体各处，整个人一下子没了力气。
顾眸还想再劝劝她，却听见她闭着眼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再伤害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