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战神弟子(二)
天虞山无极殿，庄严肃穆。
整个大殿高大巍峨，高耸的穹顶仿佛直通天际，支撑穹顶的是一排排粗壮的立柱，立柱上雕刻着简洁而飘逸的云纹，呈现出一种古朴大气的感觉。
“跪下！”此刻，立在云台中央的楚亦宸眉心微锁，眸色清寒。
“师父！”台阶之下立着的那个蓝衣女子正是天虞山弟子中排名第二的步摇。此刻，在师父的愠怒之下，她脸上的微笑僵在唇角，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跪下！”楚亦宸的声音不觉染了几分冷厉之色。
步摇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步摇恭迎师父云游归来，只是，步摇愚钝，竟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抬起头来，四目相对，柔弱的双眸竟然生出了一丝执拗的倔强。
“很好！真是我的好弟子，智计绝伦，竟然能利用师父来下一盘大棋！”
“师父！”步摇唇角一丝颤抖，脸色微微苍白:
“没错，步摇承认，这次的弟子人选，我是自作主张、耍了心思。可是，师父，我真的不是为了我自己……”
“利用选弟子的机会，把东海、蓬莱、峨眉三派强行拉到天虞的门内，甚至东岳神君都承了你的人情，充当了你的棋子，还尚不自知……”楚亦宸冷笑着凝声道。
“师父，你错怪我了！”步摇的头用力摇着。
“哦？好，那你说——”楚亦宸看着她，静默道。
“师父！如今，新帝登基，仙界局面混乱，各位仙家都在明里暗里拉拢势力，只有您，谁也不拉谁也不靠，知道的说您是洁身自好，不知道的却总是狗眼看神低，以为我们招不来弟子似的。师父，您想想，我们天虞山原本就弟子寥寥，但凡仙界盛会，别人家动不动都是几十上百，我们呢，总是形单影只，师父——”步摇说着，已经泪水婆娑，泣不成声。
“步摇！我天虞山有天虞山的原则，你若嫌弃我们弟子稀少，门派单薄，可即刻另投他门！”楚亦宸冰冷的语气里不带有任何色彩。
“师父！弟子知错，您千万不要赶我走——”说着，那个瘦弱的蓝色身影已经匍匐叩拜，泪如雨下。
“师父！”后面的大弟子流沙也慌了，出言帮助师妹求饶。步摇这次接了师父的命令，原本只需要选好人名、等待师父回来定夺就可以。
可是，她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选择之后，竟然不管不顾，传出消息，让那些门派的备选弟子都来天虞山。当时，自己是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在步摇的坚持之下，选择了默不作声。
如今看来，自己这个大师兄的规劝之责，并没有尽到。
“师父！你别怪师姐。”
“师父……”“师父！”
呼呼啦啦，步摇身后，一时间跪了一排人。
楚亦宸的目光从那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然后，上前几步，语声冷涩： “趁着新帝登基，立足不稳，天虞上神楚亦宸以收新弟子为名，四处拉拢人心，你们猜他想干嘛？”冷漠的声音在任意游走，给空寂的大殿染上了一丝异样的氖围。
那群原本义愤填膺的人的脸上，纷纷然变了颜色。
“师父……”步摇急了。
“不要叫我师父！”楚亦宸眸色冰冷:“我告诉过你们，要想在天界出类拔萃，不能只靠武功和仙力，更要靠脑子，脑子！”
“你们那点儿心思，你以为能瞒过天帝？笑话！”楚亦宸微微摇头。
……
下面的这几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才发现他们的确犯了一个又大又愚蠢的错误。
“师父！”此刻，步摇一下子慌了:“我错了！徒儿知错了！”
“师父……”
“罢了。”楚亦宸带着一丝疲倦，伸手制止了接下来那没完没了的自我反思和争相认错。
自己做出全力隐退的姿态，却架不住弟子们结揽群英的心思，真是好笑！也罢，那就让这位新晋的天帝心塞一下吧，有胆子篡位上台，也得适应这这万千乱象！
“都是天意！”沉默良久，他终究是语气淡漠，努力将情绪里的无奈滤去了。
“师父……”大弟子流沙还想说什么，被他打断了：“步摇违反门规，自作主张！领仙杖二十，抄《心经》一千遍，去吧！“
“弟子谨遵师命！”步摇深深叩头，似乎并没有因为被罚而怨恨，相反，看向师父的眼中却多了一丝愧疚和关切。
然后，起身，向外走去。
“另外，”楚亦宸想了想，补充道：“天虞山只招五名弟子，来的这些，明日在山下锦书台比武，成王败寇，愿赌服输，你和流沙不可徇私，明白吗？”
“是！师父。”步摇咬了咬唇，这么一来，少不得要得罪一些人，可是，事情因自己而起，必定要全力办好，不给师父留下烦恼。
“都退了吧！”楚亦宸起身，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长安，你等一下！”
“哦！”五弟子长安这大半天只敢沉默而立，刚刚听说“退下”时那颗准备出去欢呼雀跃的心瞬间沉到了井底。
师父今天心情不好，连从未受过责罚的师姐都被罚了，自己，自己是犯了什么错吗？
“师父，我那天只是——”长安低着头，抓耳挠腮搜肠刮肚地想把那天不小心打碎了师父砚台的事情说清楚。
“去厨房，拿些吃的……”
啊？当他听清了师父的话，呆了一下，第一反应：师父云游多日，是饿坏了吧？
“师父，那，那我叫他们做您喜欢吃的阳春面——”一副惊喜又谄媚的表情。
“不用！嗯……都好！”楚亦宸清逸绝尘的步履停了片刻，背影已经消失在屏风之后。
留下了满腹疑惑的长安。
师父向来说话惜字如金，师父向来饮食不大上心。
今天，这是？
再细细品味一下师父的话——
不用？——师父的意思是不喜欢阳春面？
嗯——师父的意思是，又有点想吃阳春面？
还要——师父的意思是，除了阳春面之外，还想来点别的？来点什么呢？包子？糖糕？花卷？小菜？牛肉？水果？是不是还包括美酒？天呐，这好像是我自己喜欢吃的！
都好？都好！——他一拍手掌，对，师父的意思一定是说，多多益善，越多越好！
想到这里，他步伐生风奔向了厨房。
不久，关于“师父云游归来饿坏了”的传言传遍了天虞山。
连负责打扫山脚下一带的仙仆松隐都听说了。
半个时辰不到，楚亦宸书房中间的案几上，就摆满了让人眼花缭乱的美食——五色坚果、时新水果、各种各样的咸甜糕点，香喷喷的烧鸭烧鹅烧鸡，还有热腾腾的阳春面。
“师父！该吃饭了！”长安带着一丝努力克制的兴奋看着师父，为了这顿饭，自己可是赔上了囊中所有的积蓄，师父一定相当满意吧？
没想到，伏在书案上看书的人头也不抬：“好，下去吧！”
啊？就这样？长安的心里瞬间拔凉拔凉的：“师父，您看这些是否符合你的胃口？”
然而，捧着一本书简看得津津有味的人，却只管挥挥手：“去吧！”
哦！
长安拖着失望的脚步蹭出门去。
难道？
对！忘了给师父拿酒了。
这么想着，他立刻冲到酒窖里，帮师父选了那坛太上老君来拜访时候特意送上的千年陈酿。
然而，等他抱着酒坛子嘿呦嘿呦折返回来，却见师父的书房里空无一人。
咦，师父呢？
不！他瞪大眼睛——是空无一人，可是，却分明有只小东西！
还是一只大尾巴的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