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耀剑心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211章 番外(九)

雪越下越大,就像撕碎的棉絮,慢慢地飘着。它们落在草地上、屋顶上、马路上、树枝上。不久,大地就被雪覆盖了,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东市茶楼,算是平日里最热闹的地方,即使天冷,也聚集了不少的人在这里喝茶听书。

二人踏进茶楼内,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暖洋洋的暖气,登时把二人周身的寒气驱散了。

柜台前,掌柜是个矮胖的身形,看起来颇为忠厚老实,此时正在端着被热茶,一口一口的喝着,时不时的停下动作欢呼两局说书精彩。

见他二人衣着华贵,周身气度不凡,不似平民百姓,掌柜登时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茶杯,笑呵呵的问道:“二位公子是喝茶还是听书啊?”

萧鸢言明来历,道:“我们来找人,不知掌柜可知我们要找的人此刻身在何处?”

掌柜擦手,面色不改的道:“二位公子要找何人,能否给个提示,也好让小的有个眉目。”

萧鸢勾唇一笑,走到掌柜身前,微微弯下腰,在掌柜耳边轻声道:“江湖一曲歌红尘,山河日月耀剑心。”

此言一出,掌柜登时往后退了两步,方才还眉开眼笑的神色收敛得一干二净,严肃而不失礼的道:“我们圣庄主和剑尊等候二位多时,二位公子请随我来。”

说罢,就领着两人往楼上走。

萧玉跟在萧鸢身后,虽不知道兄长对着掌柜说了什么,但光看掌柜那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神色就知道,他们要见的人绝非等闲之辈。

不过多时,掌柜就带着他们七拐八弯的来到了一间雅间门前。

掌柜道:“圣庄主和剑尊在里面等候二位,二位请进。”

萧鸢也不说什么,伸手推门而进。

走进雅间,丝丝缕缕的檀香气弥漫于鼻尖,清淡却不熏人。

雅间的东北角摆放着一酱紫色的书柜,暖暖的阳光从朱红的雕花木窗透进来,零碎地撒在了一把支起的古琴上,蓝色的纱帘随着风从窗外带进一些花瓣,轻轻的拂过琴弦,香炉离升起阵阵袅袅的香烟,卷裹着纱帘,弥漫着整间雅间。

墙上挂着用金银各色丝线绣着狩猎图的帐幔,那绣工在当时可算得是最精致的了。椅子也都有彩色套子,其中一张特别高,前面放着一个镂花的象牙脚凳。至少有四盏银制的灯架,点着高大的蜡烛,把全屋子照得通明。

古琴前坐着一个蓝衣白发男子,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正拨弄着琴弦,泠泠琴音在耳边响起,让人心旷神怡。

在白发男人的右手边的茶桌前,坐着一个白衣男子,一只手拿着一本书,一只手端起一杯茶,边细品边倾听着琴音。

犹豫隔着一层纱幔,萧玉并没有看清这两人的面孔,但那股凌厉骇人的气息可不是说笑的,萧玉虽是武将,但也不勉被这二人的气势打压,不一会儿就手心冒汗了。

他侧眼去看旁边站在的萧鸢,发现萧鸢正一言不发的看着纱幔后的二人,眼神中有兴奋也有肃穆。

一曲毕,白衣男子抬眼看向他二人,温声道:“萧兄来了,快请做。”

落座后,萧玉满眼警惕的偷瞄着纱幔后的两个陌生男子,能有这么个气势的人,在江湖中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到底找他们有何贵干?

只见白衣男子放下手中书卷,站起身来,一双玉手掀开纱幔,整个人登时就出现在二人面前。

光洁白皙的脸庞,乌黑深邃的眼眸,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俊美得不似人间人。一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其上只挂了一块玉质极佳的半块银竹玉佩,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乌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那银丝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看到此人的第一眼,萧玉心里冒出来最近才在树上看到的一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让萧兄和这位朋友久等了。”白衣男子嘴角禽笑的道,手法娴熟的沏茶,推了一杯茶到萧玉面前,示意他喝茶。

萧玉愣愣的端起茶,吹了不吹的就往嘴里送,差点烫掉舌头:“咳咳咳!”

白衣男子道:“小公子慢点喝,免得呛着。”

萧玉喝了一口茶,深吸一口气,勉强止住咳嗽,问道:“兄长,这位前辈是?”

萧鸢面不改色的介绍道:“月如故。”

这下子萧玉是彻底的压不住咳嗽,又是猛地咳了几声,道:“咳咳咳!霁月剑尊月如故!!??”

月如故温和的道:“侯爷所言不错,正是在下。”

说话间,那个抚琴的白发男子从古琴前起身,从纱幔后走了出来。

萧玉看清后呼吸一窒,即便是一肚子墨水,也想不出用什么来形容此人了。

雪白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的身材,一身蓝衣冰冷得不易近人,又泛着凌厉骇人的寒气,宛若黑夜中的雪狼,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一此人一头白发却并不老,看起来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但既然是萧鸢的朋友,肯定不是用年龄就可以片面概括的。

“这位又是???”萧玉盯着白发男子冰冷的眼神,问道。

萧鸢道:“前任临江山庄庄主余疏行。”

他说的面不改色,惊萧玉差点跪下去,嚇嚇的道:“他就是那位……?”故意拖长了声音,愣是没敢说出那个名讳。

萧鸢沉重的点头,就是你想的那个谁。

实在是没有比这个更加吓人的事了。

临江前任庄主余疏行,在二十年前就和挚友霁月剑尊结伴游历四海,在此之前,这位临江庄主一直都是江湖中人的噩梦,有着一群暗影,手眼通天,谁的对他来说都是浮云,只要他想,没有什么消息是他打探不到的。且鬼魅绝影的称号只是他三个称号的其中之一,至今仍有耳闻,不过他的另一个名号更加响彻云霄——临江剑神。

他是古往今来第一个登临剑心境界的人,一身武功出神入化,剑招天下独绝,无人能敌,剑神的美誉对他来说毫不夸张。

余疏行走到桌子上坐下,开门见山的对萧鸢道:“你大概也知道我此次前来帝都目的。”

萧鸢道:“他们特意请你来的?因为皇上要把矛头指向临江山庄的事?”

“你说呢?”余疏行眼神冰冷的看他,“若非如此,我又怎会出来管这些杂七杂八的破事。”

月如故歉意的道:“不好意思,他说话从来如此,望请见谅。”

萧玉挥挥手,表示自己可以理解,前辈嘛,有些高傲的脾气很正常,不然还叫高人吗。

萧鸢道:“说说你的办法,我也好对证下药。”

余疏行端起茶杯,泯了一口茶,道:“我的办法很简单,但需要侯爷帮个忙。”

萧玉一愣,迟疑的指了指自己,不敢相信的道:“我?”

余疏行不说话的看着他,好似在说:你说呢?

“不是,前辈,这是你们江湖的事,我身为朝廷重臣又怎么能插手?”萧玉道。

余疏行不疾不徐的道:“明面上说确实是江湖事,可若是其中牵扯到皇室利益和大齐江山安稳呢?那这还算是江湖事吗?”

萧玉道:“……不算。”那就是关系到国家存亡的大事了,一两句说不清楚的。

“所以,既然都不是江湖事了,侯爷为何又不能插手?”余疏行道,“难道侯爷想看着大齐亡国?”

萧玉摇头:不想,一万个不想,当亡国奴比死了还要痛苦。

余疏行道:“这就对了,我的办法很简单,掐灭这场内乱你导火索,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萧玉道:“前辈的意思是,想让我带您进宫,去劝说皇上收回城命?”

到底这整件事的摆火线人是洛高宁,点火人却是皇上,只要把火苗给掐灭了,徒有火线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余疏行道:“正是如此,不知侯爷可否答应?”

萧玉伸手摩挲下巴,陷入了沉思,半响,他道:“我可以带前辈进宫面圣,那前辈可有说服皇上收回城命的有力理由?”

此话说的确实是不错,但也有风险的。万一拿不出理由来说服皇上,不仅景玦侯府会被牵连,皇上也会毫不犹豫的清扫江湖,到时候可不就是三言两语能劝回来的,大齐可能就要走上亡国的路了。

余疏行直白的道:“没有。”

“没有!??”萧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余疏行,道,“前辈,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余疏行道:“你看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见他一副肃穆十分的样子,萧玉登时噎住,道:“……不像。”

可是有力的说服里有都拿不出来,怎么说服皇上收回城命?光靠拿着把剑去威吓皇上?那样会不会被带上个弑君的罪名?

余疏行很不谦虚的道:“本尊说服有的人不一定需要理由,即使不需要理由,也一定能叫人乖乖答应。”

萧玉:“……”有实力就是厉害,说话都这么目中无人,佩服佩服!!

萧鸢:“……”多年不见。这家伙的越来越狂妄自大了!手好痒,想打人。可是打不过!

月如故头疼扶额,无语至极的对余疏行道:“你就不能谦虚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威逼利诱皇帝呢。”

余疏行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道:“不用担心,我手上有一物,足矣让隆安帝乖乖收回城命,侯爷只用给我带路即可,其余的不必担心。”

萧玉迟疑的看向自家兄长,似乎在询问他靠谱不靠谱。

萧鸢点了点头,道:“他所言不假,确实有一件东西是在他身上的,这件东西无人了违背,就连当今圣上也只能让步。”

无法,既然兄长都这么说了,看来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东西,他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三天后,景玦侯萧玉带着一个白发男子出现在朝堂之上,言明隆安帝视人不清,受奸人蛊惑,欲将大齐江山断送奸佞手中。

隆安帝龙颜大怒,命令侍卫拿下此人,却被白发男子手中拿出的东西吓得直接跪在地上——景瑞先帝的龙鳞令。

龙鳞令,见此令如见皇帝本人,掌此令者可调动神武军,可废不中用的皇帝,另立国储,若是有违逆者便是欺君罔上之罪!

当年余疏行除羯拓族余孽、护国有功,景瑞帝便将这枚玉令赐给了余疏行,用来护临江山庄,也是用来为后世子孙着想,避免后世子孙不通世俗、昏庸无道,断送了大齐江山。

龙鳞令在朝堂之上发挥了极大的用处,隆安帝就算是再怎么横,终究不能违背先帝的龙鳞令,除非他想动摇大齐江山,使大齐亡国!

在余疏行的肃声呵斥下,隆安帝也不算是无药可救的人,登时明白了其中深意,命人将洛高宁压入大牢,听候发落。至此,打压江湖门派的事也告一段落。

三天之后,洛高宁死在大牢中,据狱卒所言,洛高宁经脉俱断,胸口被一剑贯心,头颅被割下,身首分离,头颅被踢到了墙角的发霉稻草里,死相惨状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