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松玉恋（六）
姚松延奇怪，今日的行宫似乎过于安静。
玉蘅殿前，绿衣正吩咐宫人往地上泼水，白玉的殿阶透着一丝绯红。
姚松延微怔，皱了皱眉，走上前。
绿衣见他轻声道了句“姚公子”。
姚松延踏入殿内，气氛似乎更为凝重。
一声巨响自内殿传来，姚松延犹疑着要不要进去。
“呵，怪不得……怪不得他如此废物，原来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假货，弄虚作假倒是用得炉火纯青。”
又是一声巨响。
“可恨的是本宫竟一直容忍他骑在本宫头上！”
相处一年多来，萧锦玉虽喜怒不定，却少有情绪这般激动的时候。
“公主息怒，莫伤了身子。”橙衣在一旁劝道。
“息怒？我恨不得把他抽筋剥骨，千刀万剐！忘恩负义的白……噗！”
“公主！”
“白竹快去把慕神医请来。”
“是。”
姚松延听见动静，也顾不得什么进不进得，直接冲进了内殿。
殿里被砸了个稀巴烂，萧锦玉躺在缺了纱幔的床上，地上还有一摊深色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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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锦玉醒来后又发了会儿火，在摔了墙上挂着的剑后，盯着那剑沉默良久，最后极轻极冷地笑了声。
之后的几天，萧锦玉似是忘了那日的事，还心情极好的每晚招去一个男宠，歌舞到天明。
只是姚松延发现，绿衣不常在行宫内，连她身边的墨竹都很少来找白竹了，他心中隐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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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左相求见。”
萧锦玉用银箸夹起一颗莲子递到姚松延嘴边，看着姚松延吃下莲子，她才淡声道。
“绿衣，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禀公主，绿衣姐姐还在誉王那边。”墨竹凭空出现在萧锦玉身侧，单膝跪地回道。
“嗯。”萧锦玉继续夹菜，“本宫没空，不见。”
过了会儿，橙衣脸色古怪地回来。
“左相说，您不见，他便在行宫门前跪到您见。”
萧锦玉冷笑：“那就跪吧。”
……
萧锦玉靠在榻上瞅着刚做好的指甲，把手伸到姚松延面前，挑眉示意。
姚松延淡笑点头。
“很美，很衬您。”
萧锦玉满意地收回手，看向侍立一旁的蓝衣。
“多久了？”
蓝衣：“禀公主，一个时辰了。”
“看来，他确实是真心求见本宫。正好本宫也腻了那位二公子，”
萧锦玉转头对橙衣道：“让他好好考虑一下凛儿的事，是本宫放他儿子回家，还是本宫给他开眼——让他瞧瞧本宫的剑和圣旨，哪个更快。”
“是。”
恰好此时绿衣回来。
萧锦玉将腰间荷包取下扔给绿衣，吩咐道：“给凛儿，他知道怎么办。”
绿衣摸了下荷包，点头应“是”，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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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锦玉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剑，头也不抬地问：“杀过人吗？”
姚松延看着萧锦玉，神色难言，半晌才道：“没有。”
萧锦玉轻笑一声：“也是，你是书生嘛，怕是连剑都……”
“我会使剑。”
“哦？”萧锦玉终于抬起头，饶有趣味地问：“书生也会使剑？”
“修身。”姚松延补充道：“我的剑不杀人，只保护我所爱之人。”
“剑若不杀人，何以保护所爱之人？”萧锦玉嗤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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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金銮大殿时，萧锦玉看见躲在誉王身后的萧霁鸿，走到他面前。
“小东西，想当皇帝吗？”
萧霁鸿看了看萧锦玉，脆声回答。
“想。”
萧锦玉轻笑一声：“那你以后就是大楚的皇帝了。”
说完，萧锦玉看向阶下众人，收起笑，扬声：“诸位以为如何？”
绿衣率领御林军率先下跪。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人带头，众人皆跪地附和，皇宫内外一片山呼万岁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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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中秋。
萧锦玉早早从宫宴上退席回到凤栖宫，经过回廊时见姚松延坐在庭院中的桂树下，石桌上放着几只酒壶，也不知喝了多少。
她双手抱胸斜倚在廊柱上看了姚松延一会儿，也不知是看得久了被影响了，还是她本来就心情不佳，反正最后萧锦玉一撩衣摆坐在了庭阶上。
姚松延其实早就注意到萧锦玉，只是他喝得有点多，怕自己失控，暂时不想去找她。
萧锦玉以手撑地，看着天上圆月愣神。
“今日是殿下生辰，殿下似乎并不开心？”
萧锦玉回神，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语气淡淡。
“又不是什么好日子，有什么可开心的。”
“怎么会？中秋乃是万家团圆的好日子。”
萧锦玉木然地看着姚松延，并未说话。
姚松延察觉自己失言，正欲转移话题，萧锦玉却转头重新看向了月亮。
姚松延看着萧锦玉的侧脸，忽然道：“殿下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去取件东西。”
萧锦玉无所谓地挥了挥手，姚松延离开。
一会儿，一只画卷出现在萧锦玉眼前，她顺着握着画卷的那只手看向姚松延。
姚松延笑了笑，温声道：“生辰礼物，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萧锦玉挑眉，接过画卷展开，女子一袭红衣怀抱梅枝于梅树下起舞，红梅怒放，傲立枝头，画中人却比那红梅更艳丽动人。
萧锦玉怔住，耳畔响起姚松延温润的声音。
“那松延便许下另一半，希望殿下安乐一世，高枕无忧。”
“阿眠，生辰快乐。”
“那就叫锦玉吧，做了我萧驰意的女儿，我让你锦衣玉食，平安喜乐，一世无忧。”
“父亲给本宫的封号是‘安乐’。”
过了许久，萧锦玉移开目光。
“本宫讨厌红色。”
“殿下穿红衣很美。”
“你又没见过。”
“想过。”想过阿眠穿嫁衣的样子。
“行宫西殿中的每一个人，刚开始都说喜欢本宫，嘘寒问暖，殷勤万分，被本宫发作过几次就消停了。只有你姚松延，很不一般。”
萧锦玉慢条斯理地说着，微眯着眼看向姚松延，似是玩笑般道：“你该不会是……爱上本宫了吧？”
姚松延闻言微怔，看着萧锦玉不语。
萧锦玉见状渐渐敛了笑意，眸中冰冷。
“没有人会爱萧锦玉。”
姚松延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烈酒摧残着他的理智，侵蚀着他的心防，他用尽毕生的力气才压下心中汹涌，却又因萧锦玉这句话再无力反抗。
“那我大概是发了疯入了魔，因为我爱你。”
姚松延红了眼眶，他不顾一切般紧紧抱住萧锦玉，在她颈侧哽咽低语。
“我想一直陪着您。可以吗？殿下。”
萧锦玉回过神后推开了姚松延，她没看姚松延此时的神情，只是低声道，
“母亲说过，只有相爱的人才能成为家人，一直在一起。本宫……不爱你。”
姚松延颓然收回手，他看着萧锦玉，笑容苍白：“没关系，我……”
一只手突然抓住姚松延的手，打断了他的话。
萧锦玉抬眸看向姚松延，笑道：“松延教本宫可好？本宫很聪明的，待本宫学会爱你，你就真的不能走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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