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平等协议
1.
下雨的午后，陈束盘腿坐在地毯上，看着索然无味的工具书，听着一首还算不错的歌。不远处的林初阳窝在沙发一角，津津有味地看着最近新出的电视剧。
这个月的专栏，粟衿已经来催过一次了，可陈束才写了一个开头。催专栏的时候，粟衿还顺便说了写短篇的事。
陈束凭借写网文出道，被编辑发掘后，顺利成为公司的签约作者。后来编辑离职，她被转交到粟衿手上，才在杂志上设立了专栏，为了保持一定的曝光度，在没有长篇连载的日子，必须要有短篇上刊。
只是陈束一直觉得自己的短篇写得并不好，那种需要在规定字数里讲述故事，同时打动人的文章，比长篇更加需要文笔的支撑。
面对粟衿的要求，陈束总会先应下来，余下的就留在该苦恼时再苦恼。
易点点在微信上找陈束时，外面的雨下得正大，夹着狂风拍打着窗户。
陈束瞥了一眼手机屏幕，看清上面的字后，拿起手机，发了一长串发怒的表情过去：“易点点，你背叛了我们深厚的友谊，将你的朋友置于死地，极其不道德。”
很快，易点点打了电话过来，直奔主题。
“粟老师已经主动问你要短篇了吗？”
陈束郁闷道：“何止，就差没将我叫去公司，对我进行现场教育，好让我知道自己死八百遍都不够。”
“也就你能把粟老师逼成这样。”易点点感叹，随即话题一转，问陈束，“莫名来津州参加漫展，你去不去？”
陈束本来还在为交不上短篇而苦恼，听到这个，立马兴奋起来：“什么！莫名要来津州，去去去，倾家荡产也要去。”
莫名是陈束特别喜欢的“唱见”（翻唱歌手），这事只要认识陈束久点的都知道。因为是临时安排的活动，到现在才有消息出来。
“这周日，你短篇写得完吗？”易点点提醒她。
陈束想了想，理直气壮地表示：“稿子可以天天写，莫大可是好不容易来一次津州，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道理就你拎得最清。”易点点训道，却在下一秒附和着，“不过确实是这样哈。”
“是吧。”陈束得意地笑着，“所以我必须无条件地站在莫大这边。”
“九点开始进场，我们直接在漫展门口见。”
“OK，没问题！”
事情约定好，两人简单寒暄两句，易点点最后不忘叮嘱陈束，别让粟老师太难过，才挂断电话。
“你周末要出门？”林初阳停下手上的动作，眉毛微皱，对陈束的决定多少有些不满。
“对啊，易点点说周末有个漫展，让我陪她一块过去。”一开始她就没打算瞒着林初阳，这会儿被问起，陈束干脆坦然承认。
林初阳无奈地提醒她：“我都听到了。”
陈束表情一僵，心虚地抿了抿唇，看着林初阳还挂在耳朵上的耳机，疑惑道：“你不是戴着耳机吗？”
“我的耳机声音挺小的。”林初阳耸了耸肩，干脆扯下耳机。
陈束偏头暗骂自己口无遮拦，随即露出讨好的笑容望向林初阳：“你应该也有过偶像吧？就是那种闪闪发光，他什么都不做，也会让你忍不住想靠近他，想向他看齐，只要一想到他就会觉得干劲十足的人。”
“莫名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人。”
“偶像？”林初阳呢喃般地重复了一遍，眸光一闪，似是想起什么。
陈束点头，神情里带着几分势在必得：“没错，莫名就是我人生中指南针、启明星一样的存在，他周末来津州参加漫展，这是我难得和他近距离接触的机会，我绝对不能缺席。”
林初阳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半天，最后问道：“那你的稿子怎么办？”
“我——”陈束深吸了一口气，表示，“我会努力写的！”
林初阳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问她：“我能相信你吗？”
“能的能的，我现在就去。”陈束点头如捣蒜，将手上的书一放，就走到电脑前，动作娴熟地打开它，极力表明决心。
实际上，林初阳并不反对她出门。
他来这里将近两个月了，陈束去的最远的地方，还是他刚来那天去的派出所。
可看着陈束在自己面前慌张无措的模样，他忽然起了逗她的心思。
果然，还挺好玩。
最后，陈束只写完了一个简短的专栏，粟衿点名要的短篇，才刚开头。
周六当晚，她将刚从楼下买来的水果洗干净切好，然后贴心地端到林初阳面前，谨慎地开口：“那个，我真的很认真写了，只是……”
林初阳早忘了陈束周日要出去玩的事，反而被她这阵势吓得不轻，整个人往沙发上一蹦，缩到角落，强装镇定地问她：“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陈束极力保持脸上的笑容，态度真诚：“我知道食言是我不对，但是我发誓，我后面一定补回来。”
林初阳这才想起她要去漫展的事，脸不自觉地拉下去，轻咳一声，端正地坐直身子，佯装生气：“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阳阳……”
“我不想听。”林初阳微微侧了个身，将脸别向一旁，“你就是个大骗子，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陈束在林初阳面前蹲下，扯着他的袖子，可怜兮兮地求道：“求你了，你就让我明天去看一眼莫名。我保证，回来之后一定服从组织的任何安排，专心工作，好好写稿。”
“你的保证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任何可信度了，我是不会上当的。”
“我错了，我回头一定好好改过，重新做人。”
林初阳冷哼一声，甩开陈束：“没看出来。”
陈束见求他没用，干脆破罐子破摔：“我不管，反正明天我就是要去见莫大，你准不准我都得去。”
林初阳也不甘示弱：“你可以试试，你只要敢走，我马上就去动你电脑。”
“你——”
陈束没想到林初阳的态度会这么强硬，心一横，绕到林初阳身后，双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按着，压着声音软糯糯地求道：“阳阳，求求你，你就让我去看一眼莫大吧，好不好嘛……”
林初阳只觉后背发凉，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赶忙拍掉肩上的手：“在哪学的这阴阳怪气的腔调，恶心死了。”
“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直说。”陈束见这都行不通，干脆放弃抵抗往沙发一坐，“只要你让我明天去见莫大，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真的？”
林初阳听陈束愿意妥协，一转头，正好看见陈束疯狂点头的样子，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不由得轻咳一声，继续端着架子：“去找张纸来，先写份保证书。”
陈束见事情有所转机，跑去拿纸的动作别提多矫健，拿完立马蹲在茶几旁，笑着问道：“要保证什么？您说。”态度别提多客气。
林初阳低眸沉默，像是在认真地考虑条件，半晌，才听见他淡漠地开口：“那就以明天出去为条件，未来一个月，工作日必须每天写五千字，写不完就罚款，一周两百块，不过分吧？”
陈束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僵硬，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不过分，不过分，我这就写。”
“还有。”林初阳想了想，又补充道，“修改的字数不算，编辑那边的临时任务可以提出申请，但是不能成为你拖稿的理由。”
陈束越听脸色越难看，明知这时候必须顺着林初阳，却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我要是真的写不完呢？”对上林初阳的目光后，她赶忙解释，“很认真的那种，可就是写不到五千字，怎么办？你也知道，这个字数对我来说，很多的。”
“这个……”林初阳为难地停顿了下，“你让我再想想。”
“别啊，你现在一块说了，好让我一次性死个明白。”
“那就交罚款，然后断网，停止一切娱乐活动。”
陈束本来还想争取什么，看到林初阳的表情之后，只能将这个想法吞回去，不情不愿地开始动手写保证书。
她写一句，念一句，咬字十分清晰，别提怨气有多大。
林初阳占了上风，也就不管她这点情绪宣泄，由着她这般。
写完之后，林初阳不忘好心地提醒她：“记得签名。”
陈束瞪了他一眼：“我知道！”
林初阳浏览了一遍保证书，十分满意，找了个相框裱起来，放在了客厅最显眼的地方，似是在提醒陈束，此次斗争的失败。
2.
漫展当天，风和日丽，天高云淡。
陈束一大早起来化妆，林初阳被她吵醒，不情不愿地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看了一眼，嫌弃道：“不就是见个偶像，至于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吗？”
陈束轻嗤一声，手上的动作不停。
“你懂什么，第一印象很重要的，我得让他知道，他的粉丝都是多么优秀的人，让他在别人面前倍有面子。”
“就你，日子过得胆战心惊，每天不是在应付编辑，就是想着该怎么应付编辑，怎么看都……”
“够了。”陈束不悦地打断他，“这种时候你配合我一下会怎样！”
林初阳耸了耸肩，凑过来仔细看了一下陈束今天的妆容。
陈束难得给自己化了一个十分闪亮的妆，还搭配了一条略带性感的细肩带短裙，罩了件薄衫，长发散下，微微卷了一下，看上去甜美中透着一点点性感。
“好看吧？”陈束略微得意地问他。
林初阳胸口不由得一紧，心跳有一瞬间的慌乱。
他声音冷下去，转身头也不回地去了房间，留下一句：“整得像个妖怪。”
陈束郁闷地嘟起嘴，没好气地冲着林初阳的背影反驳：“什么欣赏水平，我这可是时下最流行的妆容。”
陈束到现场时，易点点已经等在漫展门口了。见她这打扮，易点点十分满意：“可以啊，还是莫大有魅力，居然能让你这不出小区坚决不换睡衣的人，花这么大精力来拾掇自己。”
陈束得意地撩了下头发：“这可不是简单的见面，我们这相当于相亲，拍个合照就算登记照的那种。”
易点点白了她一眼：“你就美吧你。”
陈束恬不知耻地继续解释：“约定一个地方，然后两人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来赴约，可不就是相亲嘛。”
易点点嫌弃地推着她往前走：“我看晚上你也别跟我回去，直接跟莫名走好了，去哪儿都行，就是别在我面前晃悠。”
“也不是不可以。”
“可以？”易点点接过旁边递来的宣传单敲了下她的头，“再不进去，你就等着你‘老公’被别人又牵又抱吧。”
陈束反驳：“我‘老公’是清纯唱见，谢绝拥抱的。”
“那你就等着排队到天亮吧。”
“那还是算了。”
说完，陈束拉着易点点朝漫展会场走去。
到门口，陈束去找手机，结果被一个小孩子不小心撞上，弄得她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
陈束本能地爆了句粗口，转头看见是个很可爱的小孩子，还扮成了她很喜欢的动漫人物，瞬间温柔地笑开，接受了孩子的道歉。
包里装了些化妆品，这会儿掉得到处都是，陈束着急进去，蹲下身胡乱捡起来一股脑塞进包里，起身刚准备进去，就被人叫住。
“等一下，你的口红不要了吗？”
这声音，也太好听了吧。
陈束本能地回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帅气的脸庞，黑色的西装熨烫得挺括，胸前的口袋夹着一支不错的钢笔，头发简单地打理了一下，恰到好处的长度。他的五官精致，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身材高挑，尤其是那大长腿，配上这身打扮，简直就是漫画男主角。
陈束看得一时间忘记要说什么，身体僵在那儿半天没有动作，直到一旁的易点点看不下去，推了推她。
“谢、谢谢。”
陈束反应过来忙伸手接过口红道谢，对方温柔地笑了笑，礼貌地站在她们身后，不再多言。
进去后，陈束直奔莫名的周边区，自然同那人分开。确定对方走远，陈束才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死死拽着易点点，道：“点点，刚刚那个男的也太好看了吧？我的天，那身材，那脸，简直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啊。”
她捂着胸口，真诚地对易点点说：“我心动了，我发誓，要是再让我看见他，我一定冲上去问联系方式。”
易点点嫌弃地皱起眉，敲了下她的脑门：“前面还说和莫名相亲，这会儿就移情别恋，合适吗？你好歹等看完莫名再说。”
陈束一想，好像是不太对，忙说：“那还是莫大吧，今天的我，只能属于莫大。”
“瞧你那点出息。”
“那你就说刚刚那个男人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特好看。”易点点敷衍地回答她，推着她往签售区走去。
陈束还想说什么，但看易点点完全没有继续听的兴致，只悻悻闭嘴，默默跟着易点点站在队伍里。
莫名的人气还不错，要不是她们来得早，这会儿就该排到门口了。
陈束玩了会儿手机，发现莫名居然还抽空发了条微博，她眼疾手快，抢到前几名，然后心满意足地退出。
因为有易点点在，在莫名来的时候，她还抽空跑到前排去看了几眼，打听了一下情况。
莫名的签售时间分上午场和下午场，中间有舞台表演，好在陈束来得早，临近上午场结束之前，正好排到她。
她含羞带怯地把签名本递到莫名手上，本来在脑海里反复练习了好多遍的话，这会儿却一句都想不起来，最后只说了一句：“希望你越来越好，会永远支持你的。”
莫名抬起头，温柔地回了一句：“谢谢。”
陈束的脸瞬间红透，傻笑着根本看不见眼睛，还是易点点提醒她注意一下表情管理，她才稍微收敛了点。
看着莫名签完名，陈束犹豫再三，还是不敢提出合照的事情。一旁的易点点看不下去，瞅准时机，插进去直接问道：“莫大，可以合照吗？”
陈束紧张地盯着莫名，见对方没拒绝，才总算松了口气，由易点点指挥着，拍下了一张合照。
从队伍离开，陈束死死捂住自己紧张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好半天才说出了一句：“莫大也太甜了吧，我发誓爱他一辈子。”
“刚刚是谁还说要找门口那个帅哥的。”
“不一样的，不一样。”陈束细心地收好那一大堆海报周边，笑着说道。
两人在会场里随意逛了逛，掐准时间去舞台处找好位置，等着莫名出来。
没一会儿，舞台前的空地就挤满了人，陈束暗叹自己熟知漫展项目，占据了最佳视听场地。
陈束和易点点随意聊了几句话，人群中开始有了些骚动，随即就看见莫名从旁边的侧门出来。陈束赶忙将刚刚买的手幅、灯牌拿在手里，朝莫名挥舞着。
莫名上台和大家打声招呼，才开始唱歌。
他今天唱的是他最近的两首原创新曲，又是现场首唱，所以前奏一放出来，就引起一干粉丝激动地尖叫，现场气氛达到一个高潮。
直到演唱结束，大家都还有些意犹未尽。
演唱结束，陈束还没回过神来，大家就已经整理好心情，奔赴下一个阵地。
“啊！”
陈束正准备从人群离开，结果不小心和一个人撞上。她今天穿了双高跟鞋，一下没站稳，人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摔倒，幸好身后有人扶了她一把。
“谢谢。”陈束惊魂未定，转身道谢，没想到对上那张好看又熟悉的脸，“是你？”
对方显然也记得陈束，笑着问道：“没事吧？”
陈束摇头：“没事，谢谢你。”
“没事就好。”在分开前，那人还不忘提醒她，“漫展人多，你穿高跟鞋要小心点。”
陈束笑着目送对方离开，易点点在旁边看了半晌，直到连那人的衣角都看不见，才用肩膀撞了下陈束，提醒道：“都看不见人了。”
陈束不满地瞪向易点点，随即后知后觉，暗自懊恼道：“我天，我忘记问联系方式了。”
易点点出言嘲讽：“何止，你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真是一次失败的邂逅，陈束郁闷地拨了拨头发，长叹了口气。
从漫展离开，两人开车绕到商场去吃了火锅。中途，易点点无意提到俞小鱼，说她的新书销量不错。
“俞小鱼？”陈束将一串金针菇夹到自己碗里，喝了一口奶茶，还有点没对上人。
易点点解释：“就喜欢殷其那个。”
陈束费力地想了一会儿，终于有了点印象：“那个啊，她的书销量好像一直都还可以吧。”
“那也是，没少拉着殷其一块出来卖人设，人气总不至于太差。”易点点认真地分析道。
殷其是公司为数不多的男作者之一，比他们早签公司，一直都是粟衿在带着，后来大家都签到粟衿那边后，组织了几次团建，关系也很快亲近了起来。
粟衿时常拿殷其来鞭策她们，说她们要是有殷其一半听话，她也不用操那么多心了。
和她们不同，殷其算是年少成名，十六岁就同公司签约，后又考上名校，他的稿子质量向来不错，人气、销量一直排公司前几名，加上作品多是悬疑类的，受众相对来说就广泛些，再加上他本身长得也算清秀，照片曝光后还吸引了大量女粉。
包括俞小鱼。
陈束对这些兴趣倒不大，反而想起别的。
“我们是不是很久没出来聚聚了？”
提起这个，易点点又不满起来：“可不是，殷其刚开新坑，这会儿状态正好，一时半会儿是找不到人的，你又被林初阳管着，也就我这种闲人有空了。”
陈束想起自己昨晚那卑躬屈膝的样子，不由得叹气：“我现在真的宛如蹲监狱，人家蹲监狱还准许放风探监呢，我连这个都没法享受。”
昨晚的事，早在来的路上，易点点便已经听陈束说了，不免嘲笑了她一番。不过能将陈束逼成这样，易点点倒是有点好奇起林初阳来。
“话说，你真准备让那小帅哥一直住在你家？”
陈束不耐烦地拿着筷子在碗里戳着：“可不，你要赶他走，他就泪眼汪汪地望着你，别提多委屈无辜，你也知道我这人心比较软，哪受得住这个啊。”
“还是看脸。”易点点好心提醒她。
“才没有！”陈束下意识地否认，却在易点点的审视中慢慢收敛气势，不情愿地小声辩驳，“可你说，谁不喜欢好看的东西啊？”
“你的精灵，还挺会投你所好。”
“我才不喜欢林初阳那种幼稚又中二的小屁孩。”陈束将奶茶里的最后一个珍珠吸进嘴里，满意地笑了笑，“不过确实长得挺好看。”
易点点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对此发表看法，看陈束最近的状态，她心想，或许林初阳的出现，真是好事。
饭后，两人在附近转了转，最后去了一家常去的文具店买了些本子和笔备用。
易点点提醒陈束不用一下买这么多，陈束的解释是，谁知道下一次出门是什么时候。
这点，易点点倒是没法反驳，回去的时候，陈束特意让易点点绕到一家还不错的面包店。
“还得提前储粮？”
易点点见她拎了一大袋东西出来，有些疑惑。
陈束摇头：“不是，林初阳上次出门都给我带奶茶了，我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用得着这么多？”
陈束看了眼手里的东西，面露难色：“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就都拿了点。”
易点点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没多问，帮陈束把东西放到后座，开车送她回家。
到了后，陈束问易点点要不要上去坐坐。
易点点看了下时间，拒绝了，已经晚上八点半，她去的话，还真怕陈束的小精灵把她赶出来。
3.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这不，陈束打开房门，只见屋里一片漆黑，刚准备开灯，就听见林初阳的声音从沙发的方向传来。
她意外地心平气和，打开灯，提着一袋东西凑到林初阳面前：“你看，我给你买了好多吃的。”
林初阳冷脸拒绝：“别以为我会被这些东西收买。”
陈束佯装委屈地撇了撇嘴，看着那袋面包，小声地解释：“这可是我特意让点点绕了一大圈去给你买的。”
林初阳瞧着她那失落的样子，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那……谢谢你。”
陈束瞬间笑开，热情地将面包摊开摆在茶几上：“不客气，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便都买了点，你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林初阳受不住她的热情，警惕地往后躲了躲，应和道：“嗯，都好，都好……”
“那我明天可以睡个懒觉吗？”
见林初阳接受了自己的好意，陈束终于说出她的目的。
今天一大早起来，又逛了一天漫展，她真的很想好好休息一下，何况她已经很久没睡过懒觉了。
“不行。”林初阳的脸瞬间拉下来。
“阳阳……”陈束柔柔地唤他。
林初阳慌张地躲开：“你别给我来这套。”
陈束不满地控诉：“那你还总是对我来这套呢。”
“我那是……”
林初阳试图辩解，却被陈束打断，她可怜兮兮地趴在桌上，求道：“就一天，好不好，你看我又是写保证书，又被你监视着，我总需要点时间稍微休息一下吧。”
“每天八小时的睡眠时间，是最科学的。”
“休息不一定是睡觉。”陈束嫌弃地撇了撇嘴，“说到底，你还是不懂人类的情感需要，他们是很复杂的。”
“可你——”
“我只是综合了一下休息方式，何况我睡觉的时候，会有很多新灵感，这你也是知道的。”
不等林初阳接话，陈束直接擅自做了主张：“所以，我明天一定要好好休息，来迎接接下来的挑战，晚安！”
说完，她飞快离开，迅速蹿进房间，找了换洗的衣服，去了浴室，动作快得不给林初阳任何拒绝喊停的机会。
陈束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小区楼下遇见那天在漫展上帮过她两次的人。
那天，她下楼补充冰箱库存，这种事在林初阳来了之后，基本上都是他做的，但这两天他被电视迷住，硬是不肯动。
“咦，你怎么会在这儿？”
陈束买完东西，刚到小区门口，迎面便看见那个令人印象深刻的身影。
“你好。”对方也认出陈束来，眼里有几分意外，依旧绅士地解释，“我最近刚搬来这边住。”
陈束面露惊讶：“这么巧，我就住在对面C栋。”
那人轻笑一声，赞同道：“确实很巧。”
陈束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装扮有些邋遢，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解释：“我下楼买个酸奶。”又问道，“拿一瓶？”
“不用，谢谢。”对方温柔地拒绝，浅浅笑着，眼眸深邃，自我介绍，“以后就是邻居了，你好，我叫陆简。”
陆简，简单适然。
陈束细细品了一遍，真好听。
陈束也赶紧介绍自己：“我叫陈束，耳东陈，束之高阁的束，已经在这儿住了很久，你要是对这周边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客气了。”陆简拿出手机，“留个联系方式吧。”
陈束当然不会拒绝，迅速报了自己的号码，很快，放在口袋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陆简举起自己的手机示意了一下：“多谢，以后可能真会麻烦你的。”
“随时欢迎。”
“需要我帮你吗？”陆简注意到陈束手上的东西有些多。
陈束忙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谢谢你。”
陆简眼里的笑意更深了，盯着陈束的眼睛，款款说道：“都说能有幸遇见三次的人，是上天的冥冥注定。”
类似于偶像剧的台词，从陆简嘴里缓缓说出来，说不出的动听。
陈束瞬间羞红了脸，脑子空白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木讷地点头，道了声再见，准备上楼。
陆简本来还准备将陈束送上楼，无奈陈束抱着一堆东西早跑得不见了踪影。
陈束一回家，就兴奋地跑去房间，向易点点讲述了刚才那场不算浪漫，却动人心弦的邂逅。
易点点刚睡醒，泡了杯咖啡，一边喝着，一边听陈束夸大其词地描述这场相遇。
陆简这个人，还真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绅士、优雅、礼貌、周到、举止得体、长得还不错，简直是童话世界里王子的化身。
两人正聊着，微信上忽然提示有一条好友申请——“你好，我是陆简。”
陈束飞快地点了通过，易点点受不了陈束这欣喜雀跃到语无伦次的状态，聊了几句，迅速找理由结束了通话。
不过，令易点点意外的是，这两人真能再次相遇。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林初阳见陈束脸颊通红地从房间出来，握着手机坐在沙发，一言不发，遂担忧地问道。
陈束正沉醉在自己不仅再次遇见陆简，还拥有对方联系方式的幸福中，被林初阳这么没情调地打断，脸瞬间垮下去：“没有，我好着呢。”
“哦。”林初阳不懂她语气为什么这么冲，悻悻闭嘴。
过了一会儿，他想起什么，再次开口：“你不写稿在这儿愣着干什么？”
原本被陈束抱在怀里的枕头，下一秒就朝林初阳飞去：“林初阳，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然后愤然起身，朝电脑那边走去。
林初阳还在得意自己身手矫健接住了抱枕，回头看见陈束已经起身离开，一脸无辜：“我又说错什么了吗？”
见她没有回答，还不死心地追问：“我到底说错什么了？”
陈束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表示：“我要写稿了。”说完，直接戴上耳机不再理林初阳。
都是好看的人，怎么有的人绅士懂礼、温柔体贴，有的人就这么幼稚中二，就算是系统送的，也不能这么敷衍啊。
陈束无奈地叹气，果然，什么严格筛选都是哄骗消费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