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曾经曾经
“你成长了许多。”霍逍起身笑道。
“与其这样说，不如说你其实从来不了解我。”顾七微微歪头，状似无奈地摊手道，“只是我没想到名震天下的千机阁主居然这般狼狈。”
“狼狈？”
霍逍念着这两个字，低头打量着自己的衣着穿戴，用略带疑惑的眼神看着顾七。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顾七道。
“阿七~”精灵小心翼翼地拽了拽顾七的袖子，被窜起的火苗吓退了几步，坐在地上，隐藏在黑暗中的眸子晦暗不明，却没再出声。
沉默良久，霍逍才闷声笑道，“果然，你甚至比忠仆还要了解本座。”
了解？
哪有人可以了解霍逍？
如果说顾七似朝阳，那么霍逍就像是晚霞。没有了病态的孱弱，岁月沉淀的成熟魅力、不肯服老的少年意气、运筹帷幄的神秘莫测，在他身上交织混合成极致的绚丽，引人入胜。
顾七是在十五岁左右第一次见到霍逍的。那时师父刚刚被害一年，顾七发誓找出真相为师父报仇，他要出名，最快的途径就是战胜一个成名已久的高手。
找上独孤鹤时，顾七心里并没有很大的把握。虽然独孤鹤并不乱杀无辜，是江湖里罕见的、极其正义的剑侠，但是到底能不能从他手中活下来，顾七并没有底气给出肯定的结果。
后来为了完成独孤鹤的任务，顾七闯进了罪城，死在了里面，又在烈火中活了过来。
拖着重伤的身体引独孤鹤要的人逃了出来。
养伤养了几个月，他再次打算大展拳脚时，碰上了霍逍。
那天天气很好，正是初春，霍逍出现在他的面前，手中白绢还有泛白的唇上染了些血迹，厚重的衣服难掩身子的清瘦，对他伸出手，告诉他，暴力不能解决问题，师父是前朝皇子，涉及的不仅是江湖恩怨。
顾七信了，他一辈子只这么轻松信过一个人，就是霍逍。他跟着霍逍走了，师父让他看的书也派上了用场，又闭门学了两年，考了状元，入了官场，出尽风头。
可惜。
他很快就发现了霍逍的异常，这个人身上有着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逍遥阁也透着股奇怪的气氛。
官场生活并不愉快，除了遇到婉言，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甚至不值得记住。他不在意看到的那些肮脏事，他不想参与，可是在集体中，哪个人能独善其身呢？而公务缠身，他更是很难找出时间寻找真相。
他辞官了，以防万一，顾七推平了七绝门，抢回了顾氏王朝的都城，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顾七的一举一动霍逍都知道，除了这件事，甚至连顾七自己都不知道的身份，霍逍都知道。其实顾七曾经是恐惧过仿佛什么都知道的霍逍的，直到他发现霍逍并不知道他就是凤羽，顾七才放下了心里的忌惮。
最终，顾七还是栽在了霍逍的身上。
婉言并没有成功瞒过霍逍，实际上顾七并不明白霍逍为什么要指定这样的计划，针对整个武林还是针对他顾七？
如今才知道，霍逍就是为了逼迫自己回到这个世界，那么最终目的又是什么？为什么只有顾七回来，其他人才能回来？
顾七想问，所以，他来了。
“我从来都不了解你。”顾七轻声道。
似是感慨，似是叹息。
霍逍抬头环顾四周，垂下头来，突然笑出声来，“阿七，你很懂得怎样不动声色地威胁别人。”
顾七闻言一愣，只觉得好笑，“威胁？”
“整座鬼域万千魂火，是我在漫长地孤寂中仅有的交流对象。”霍逍微笑着道，“把它们吐出来吧！”
“你跟他们之间有联系？”
“这是个秘密。”
霍逍慢悠悠地坐回到了那把唯一的椅子上，“整个千机阁与本座生命相连，哪怕世界毁灭，本座都不会死。”
“你怕死？”
“谁不怕死呢？不怕死本座干嘛这么做？”霍逍不以为然道。
顾七沉默了几秒，袖袍一震，丢给了霍逍一颗紫色琉璃珠，随即转身走向精灵，带着他消失了。
良久，黑暗又寂静的空间里响起闷笑，渐渐的，声音大了起来，霍逍坐在那张椅子上，捂着脸，大笑着，笑着笑着，声音戛然而止。
外面是黎明时分，千机阁内与外界是有时间差的，遥远的东方刚起鱼白，伴着片片霞光，紫气氤氲。
顾七脸上覆盖着半张面具，只露出看不出情绪的双眸、光洁的下巴，还有微抿的双唇。衣角不成形的碎布断断续续地落着，化作一闪即逝的火光，短暂地燃烧了一瞬便化为乌有。
精灵跟在顾七身后，几乎要抑制不住心底的兴奋和欲望，眼前这个人实在是太对胃口了！让他忍不住想要收藏起来。
修士荤素不忌，尤其是多情的精灵，他们男女不忌，甚至种族不忌，不然当初也不会与妖修搞出半兽人这么个种族。
但是精灵对顾七只是单纯的欣赏，就像那些爱美的女修看到了独一无二的、美丽的饰品。精灵几乎要抑制不住伸手的冲动。
顾七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头也不回道，“你最好不要碰我，我这是业火化身。”
精灵眸中的烈焰瞬间熄灭。
他手中可不干净。
业火完全不讲道理，除非杀的是极恶之人，不然业火就会灼烧灵魂，除了修佛的那帮人，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克制业火的方法。
佛修也只有练了红莲业火的才能抵挡，本质都是业火，而掌握业火的人自己也需要保持灵魂的纯洁，不能杀人。
这简直让人难以理解！
“那你本体呢？”
“跟着走。”顾七平静道。
二人很快出了城，往并不知名的林中深入。
顾七的身影越来越浅，最终在一个洞口前消失了。
精灵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不过片刻，一个转弯，眼前便亮了起来。
精灵眼睛也随之亮了起来。
顾七盘膝坐在石台之上，面容恬淡安静，围绕石台的是散发着浅蓝色荧光的七日花。
此花剧毒，七日变换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但是如果扛过七天就会修为大涨。
但是......顾七不是没有修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