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心跳的起始

“心有支配一切有生命的事物的力量，它是无限的，并且是自己支配自己的；它不与任何事物混合。除了心而外，每一件事物不管是多么小，都包含有一切对立面的一部分。”——Anaxagoras

自从第4000天后，我知道遇见我的每个人，都是即将死亡的人，不是在走向死亡的路上，就是在死亡的悬崖边摇摇欲坠。所以我从来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我害怕把他们带走。

我离开了那住了4000天的小镇。

“为什么？”伊波纳多好奇。

因为我感受得到，他们每个人都能看到我。我不能够，眼睁睁看着那些我熟悉的脸庞，一个个死去。虽然我未曾和他们对话，不算是了解他们，但他们构成了我喜爱的小镇的一部分，我想在自己的记忆里保存小镇还算完整的样子。

也是从那天起，我决定去离小镇很遥远的城市，那个我从未涉足过的地方，听说那里的人们行色匆匆，不会注意到身边的陌生人。对我来说，应该是个可以安心的地方。

到达城市的时刻，已经是晚上了。灯火喧嚣，车水马龙，行色匆匆，组成了五光十色的画像，我突然感受到自己的渺小，感受到自己只不过是茫茫尘世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家伙。我不重要，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我是他们日复一日的生活里擦肩而过也不曾熟悉的陌生人，他们对于我来说，更是。

很快，我便找到了城市中的安家之所。我有了第一个邻居，是只都市猫。

她可真是个讨喜的家伙，我天天看着她在路过的陌生人脚边蹭蹭，运气好的话，一顿零食便会洒落在她面前。她“呼呼”地享受着来自陌生人的厚爱。我有时候羡慕这家伙的简单，有时候又不得不佩服她的滑头。如果说怎么将生活和生存平衡得恰到好处，都市人可比不上她。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生活，白天在阳台上晒着日光浴，偶尔巡视领地，巡着巡着，就发现了生存法则，心情好卖个萌，心情不好或傲娇或委屈。它重复着日复一日的举动，像是一只没有灵魂的猫，它想要的是生存，在城市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处角落。她心里明白，与她对视2秒以上的陌生人，可能就会给她一顿零食，所以她特别喜欢盯着陌生人。

盯着陌生人，我不曾有过。如果形容我与陌生人的交集，那么便是我观察他们。

我用眼睛记住他们。

可是它不同，它用眼睛吸引他们。这就是我与它本质的不同。

“所以你不喜欢的你的邻居吗？”——伊波纳多

是的。我未曾喜欢过都市里的每个人，还包括这只都市猫。

直到我第8003的那天，那天我遇到了一个人。

她是最近搬来的，她喜欢猫，所以喜欢在每天傍晚来我家隔壁喂猫，喂那只都市猫。我的邻居已经不太爱动了，白天晚上都经常性趴在门口，路过的每个人，它也懒得盯着了，即使这样，它还是吸引了这个女孩。对女孩来说，它仍然是一只充满吸引力的猫，尽管不再活泼，不再卖萌。女孩喂它的时候，总喜欢和它说话。听听女孩又带来了什么好故事？或许是都市猫每天的乐趣之一了吧，可能也是唯一的乐趣了。只有女孩和它讲故事的时候，它会盯着女孩的眼睛，缓慢地眨动，女孩习惯性地摸着它的头，顺着它有点发白的猫毛，轻柔地抚摸。

从橘红霞光染红的天空泛起青涩的夜，从远处灯火涌起，翻滚至楼宇消失在瞳色。它眼睛里的光换了一道又一道颜色，她的眼神逐渐朦胧，眼底的柔光却逐渐剔透，直至一滴滴泪水落在它的耳朵，它习惯性地抖落，任由下一滴泪水继续掉落。这样持续了好多天，我对女孩带来的故事不感兴趣。

“是什么故事呢？”——伊波纳多

城市中时常发生的故事，不特别。

“对她来说却很特别？”——伊波纳多

每一个似曾相识的故事都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主人，这才是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