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范式转换：从持续性创新到颠覆性创新

由于传媒业的“断崖式下滑”，传媒创新作为一个研究领域逐渐得到关注。然而，该领域存在着多种概念的混用以及研究路径的分歧，正是因此，本章对于新闻创新、内容创新、传媒创新等核心概念进行了辨识，进而梳理其背后的理论路径。在此基础上，本章运用颠覆性创新理论作为一个整合性的框架，将现有的研究归纳为“持续性传媒创新”“颠覆性传媒创新”两个阵营。这一整合性框架有助于我们理解传媒创新研究内部的理论张力和关联，也能够提升对于传媒行业各种创新性实践的认知。

从本质上看，以专业精神和新闻品质为内核的媒体持续性创新，更多的还是从内容生产者出发，而不是从用户与市场尤其是商业模式出发。因此，学术界和传媒业界对于持续性创新的高调呼吁，呈现出了强烈的新闻理想主义的色彩和使命感。但事实上，新闻业对于行业变革，特别是商业模式和运营流程上的变革，一直都呈现出较为迟钝的状态。媒体从业者往往倾向于进行内容生产上的创新或冒险，却不愿重视受众的消费习惯，更不愿意在商业模式有所变革和突破；但恰恰是媒体自身的商业危机，已经限制了新闻内容生产的质量和数量，并成为传媒业危机的核心症结所在（钟布，2017）。

我们认为，中国语境下的传媒创新与传媒业变革，需要从持续性创新转向颠覆性创新；而在研究上，也应该引入颠覆性创新的理论范式。颠覆性创新的理论路径，更多的是从商业的视角切入，并特别强调新的媒介形态对于传统媒体业的根本性颠覆，以及如何在商业上理解这种颠覆的本质。借助这一理论视角，我们希望寻求专业主义和商业主义两者之间的平衡，在保证内容生产质量的同时，更加积极地进行商业模式的开发，为媒体机构注入更多活力和从容应对变革的力量。

当然，本章尽管凸显了颠覆性创新的范式，但传统新闻业的公共价值和社会责任无论如何强调都不为过。这一价值，在所谓的“后真相时代”变得越发重要（d'Ancona, 2017）。然而，在当下传媒业变革的语境中，媒体机构应该在社会责任的大框架之下积极探索新的商业模式，由此才能应对危机，并获得持续发展。事实上，多家以内容品质著称的传统媒体机构，也同样面临商业上的困窘。这说明，一味地彰显专业理念，某种程度上容易忽视危机的本质。

值得注意的是，通过商业模式的创新，新的媒体行业形态正在形成，它将为公众提供新的社会价值和用户价值，并形成新的定价方式、工作流程与盈利模式。正如彭兰（2016b）所说，“我们也许可以期待，一种重新定义的‘媒体’，一种全新的格局，以及更多元的生产力量，可以推动公共信息生产水准的提升，推动社会的更好发展。”

(1)　本章初稿发表于《新闻与传播研究》2019年第2期，曾繁旭为第一作者，王宇琦为第二作者。本章在内容上进行了调整与增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