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笔法的综合运用

线条是速写的元素，笔法是线条的形成方式，组织运用笔法需要有一个全局观念。

绘画中，线条、色彩、光影都需要富有韵律，就像音乐要有优美的旋律一般。对于速写来说，韵律就是利用线条的“长短虚实”等元素进行有规律的变化、组合，达到使画面生动形象的目的。这种变化、组合除了要有秩序之外，还要有节奏。人物姿态生动，画面构图均衡，线条节奏感强，都是画面富有韵律的要求。

那么韵律是如何产生的呢？韵律是通过在元素重复中寻找大的内在统一和小的丰富对比而产生的。对比需要利用线条的粗细、疏密、虚实、渐变和取舍来营造，使统一中富有变化，变化中又暗藏统一。接下来笔者会对重复、对比、统一等概念进行阐述。

1.2.1 重复

在速写的表现手法中，重复是韵律产生的条件，韵律是重复所产生的艺术效果。在同一画面中反复出现的同一种类型的线条或者图形就是重复。重复的类型主要有连续地重复、渐变的重复、起伏的重复和跳跃的重复4种。

连续地重复

连续地重复是由一组线条或者一个图形组成的，是线条或者图形按照相同的距离连续重复排列而成的。如下图，人物的手臂被简化成一个圆柱体，排线时用了连续的、重复的弧线暗示旋转方向，以此增强了整个手臂的立体感。

渐变的重复

渐变的重复是在一组重复排列的线条或图形中有规律地改变该组线条或图形的大小或数量，从而形成间距大小差别的一种方式。如下图，图中右侧的线条向下延伸，渐渐从暗到亮，上方较暗的线条间距较小，慢慢往下，线条的间距逐渐变大，整体调子也更为明亮。

起伏的重复

起伏的重复是渐变重复的一种周期性反复，像潮起潮落，也像音乐的起伏变化。起伏重复的幅度未必是一成不变的。如下图，在绘制头发的层次时，排线呈现出起伏关系，这个关系需要根据头发的实际生长方向来进行变化，起伏幅度虽然不是完全不变的，但是也有一种内在的秩序感。

跳跃的重复

跳跃的重复是一种看似无规律，实则充满排列美感的线条排列方式。这种笔法较为考验画者的审美能力，同时也是一种偏个性化的绘画方式。如下图，裙子上看似变化颇多、十分杂乱的线条其实都是按照裙子内部的起伏关系和体积进行绘制的，只不过添加融合了些许画者本人的绘画习惯。这种线条一般在暗部或者暗色调中出现得较多，这是因为这些区域的自由度比亮部的自由度更高。

1.2.2 对比

对比就如同世界的内在秩序一样始终存在，例如阴与阳、天与地、光与影。

在速写中，对比也是产生韵律的重要手法，它让重复变得不再乏味，让变化充满整个画面，同时起到调节、统筹画面的作用。不同的对比有不同的效果，接下来笔者将对速写中常见的对比方式进行介绍。

粗与细

线条的粗细是整个速写过程中形成画面变化的基本方式。硬质类笔画出的线条的粗细变化更小，软质类笔画出的线条的粗细变化会更丰富。

用力画或将笔放倒用侧锋画，线条会更粗，轻一点画或是用笔的中锋画，线条会更细。画同样一组线条时，我们既可以通过控制用笔的力度来控制线条的粗细，也可以通过侧锋与中锋的转换来调整线条的粗细。

简单直接地理解线条粗细变化在速写中的运用，就是越暗、越黑的部分线条画得越粗，反之就越细。如下图，男性的面部大部分区域都比较亮，处于亮部的线条大都比较细；而头发、衣服和面部暗部这些颜色比较深的位置所运用的线条则较粗。

深与浅

在画笔中，有些画笔有颜色，有些则没有。对有颜色变化的画笔，我们可以根据画面的需要选用深浅不同的型号。没有颜色变化的画笔几乎不能通过改变深浅来使线条产生变化，需要依靠墨的多少和线条的疏密来相对调节画面整体的深浅。

如下图，头发和五官中的深色部分是用没有颜色的科学毛笔绘制的，需要通过线条的疏密和粗细来调节色调。皮肤部分是用有颜色变化的铅笔绘制的，深浅变化则较为细腻。

疏与密

速写的基础就是线条，线条除了有粗细变化，还有疏密变化。线条的疏密是线与面的一种排列组合，也是形成对比的一种重要方法。我们可以将线与面的关系理解为，线以一种相对密集的状态排列在一起就形成了面。疏密的线可以形成不同灰度的面，而不同灰度的面则形成了整个速写的颜色。

在需要突出表现或者颜色较深的位置，线条一般需要排列得较密集；在不需要突出表现或者颜色较浅的位置，线条可以排列得较稀疏。正所谓“疏可走马，密不透风”，疏密对比是速写中需要特别注意的部分。

如下图，人物头部和下身的线条较为密集，形成了视觉中心和较暗的固有色区域。衣服是浅色的，线条就排列得较为稀疏。图中线条“密疏密”的变化，让画面富有变化和层次。

长与短

在人物速写中，以线为主的速写尤其需要合理规划线条的长短。长线显得有整体感，视觉效果为疏；短线显得有细节感，视觉效果为密。在轮廓线中，一般是长线多于短线。在人物形体内部的细节中，则是短线多于长线。

如果一幅画的短线过多，会给人细碎之感；如果长线过多，又会使画面过于简单。长与短的概念在一幅画中是相对的，并没有特别规定多长才算长，多短才是短。绘画中可以将长线、短线结合处理，争取使画面既有整体感，又有丰富的对比。

如下图中的人物，外轮廓的位置基本上运用了顺畅的长线来表现，而胸前的起伏则是用短线来表现的。

曲与直

有一句话叫作“宁方勿圆”，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在绘画的时候，我们不要将整个形体画得过于圆润，而是需要用一些棱角强调结构，使整个形体更加有立体感。

圆与方在这里其实就对应了曲与直的概念。人体结构中存在很多骨点，如果全用曲线画会显得软弱无力，而如果全用直线画又会显得呆板。因此我们不能把线条画成完全不打弯的直线，而应在一些需要的位置稍加用力，将其画得稍有棱角，尽量让线条做到直中有曲、曲中有直。

在人物速写中，一般在贴近人物皮肤的衣服处或者结构发生转折的位置，线条较直；在没有贴近人物皮肤的衣服处或者需要放松的位置，线条较曲。运用曲直变化所营造的起伏形态，可以使线条更具美感和表现力，也可以使整个人物速写更加准确、生动。

如下图，女性的头部形态和臀部形态较为圆润，曲线感较强；而肩膀和手肘的位置由于有结构的转折，因此直线感较强。

实与虚

速写是一种在整体中寻找变化的绘画方式，整体感永远优先于局部的细节。初学者经常认为需要把画面中的所有部分都画得仔仔细细，其实不然。我们可以参考摄影时的方法，当运用大光圈拍摄人物的时候，我们用眼睛主动观察的区域是很清晰明了的，其他地方则会呈现一片模糊的状态。想象自己的眼睛就是镜头，我们在观察一个人的时候视线只能聚焦于一个区域，那么其他位置就会相对模糊，由此得出视觉中心为实、非视觉中心为虚这一概念。速写中，中锋用笔画出的区域一般为“实”，侧锋用笔画出的区域一般为“虚”。

在实际速写中，实可以通过线条的密、粗、深来表现，虚可以通过线条的疏、细、浅来表现。当然，实与虚的面积需要进行调配，通常情况下实的部分要大于虚的部分。如果画面处处细致，便显得呆板无趣；如果画面处处模糊，那么整体画面就会失去重点。实的精彩展现都是由虚作为映衬烘托出来的，其中的情趣意境需要大家细细体味。

如下图，女性面部的中央和右侧是较实的区域，左侧和部分右侧区域由于玻璃反光而显得较虚。如此，画面虚实相生，趣味就多起来了。

黑白灰

黑与白可以说决定了整个速写调子的“响亮”程度。通常来讲，颜色变化的差距越大，画面的对比效果越好。加强画面的黑白对比，比较容易形成惹眼的效果。但是在强光和微弱的光源下，画面不会形成强烈的黑白对比。相对于黑白对比强烈的画面来说，颜色差距较小且细腻的画面对画者的要求更高，这是因为颜色变化的差距较小的画面要比颜色变化的差距较大的画面更难处理得层次分明。

一般情况下，在顺光和逆光的状态下画面不会形成很强的黑白对比，因为顺光时暗部和亮部几乎都很亮，逆光时暗面和亮面几乎都很黑。黑与白分为3个维度：第1个维度是人物由于处于光影中而形成的暗面和亮面，第2个维度是画面上固有色的黑白关系，第3个维度则是根据画面需要进行人为调整的黑白处理。

下方图中的黑白灰关系结合了光影和各个区域的固有色来进行安排。较暗的头发、抹胸上衣和前方楼宇中处于阴影中的窗户，这些可以理解为画面中的黑；人物与裙子的亮面、大部分地面以及外面受光的墙面，则是画面中的白；人物的肌肤、裙子、桌子等的暗面，可以想象成画面中的灰。

细腻与粗糙

线条在速写画面中拥有独特的气质，可以华丽、优雅、细腻，也可以洒脱、粗糙、自由。处处细腻会显得过于油滑，处处粗糙又会觉得缺失细节。因此只有将细腻的笔触与粗糙的笔触结合起来，才能有对比的美感。

细腻的笔触常见于视觉中心和亮部，一般使用中锋用笔进行刻画。粗糙的笔触则常见于非视觉中心和暗部，一般使用侧锋用笔或飞白法进行刻画。

如下图，跳跃的女性处于一个非常亮的光线环境中，画面明暗差别很大。亮部的线条整体较为细腻，因为受光区域能够被清晰地感知到。暗部的线条则多是利用侧锋用笔和飞白法这两种稍显粗糙的笔法绘制的，这种线条会让人产生后退的感觉，因为暗部由于光线较少，整体处于看不清楚的状态。

1.2.3 统一

统一在速写当中就是一种具有全局观和整体观的意识和统筹手法。为了表现充满美感、富有韵律的画面效果，画者需要在重复和对比中寻找和谐。“采取怎样的重复手法？”“对比的方式选取哪些？”“重复和对比的比例是多少？”“对比当中各个元素的比例又是多少？”……这些都是需要思考的问题。

通常情况下，我们需要选取重复作为主旋律，再加上小部分的对比使画面更加生动、活泼，即常说的“大统一、小对比”。如果线和面是统一的处理方式，那么对比则需要在各自的区域里体现。

如下图，从黑白灰关系上分析人物，头发和裤子是黑，左脚的鞋和衣服的暗部是灰，衣服的亮部是白。在人物速写中，一般以头部作为视觉中心，头部整体的对比是很强的，头发也较为细腻和明确。皮肤部位的线条需要很细腻才能突出该女性肌肤质感。上衣的线条也是细腻的，虽然颜色较浅，但是形态属于实的范畴。越往下就离视觉中心越远，裤子的线条可以画得稍微粗糙、深一些，用侧锋用笔营造虚的感受。左脚的鞋是较虚的部分，线条浅且质感稍粗糙，对比是整个画面中较弱的。

分清楚人物各区域的黑白灰关系，做到相对统一，然后在每个区域当中，按照该区域在整个画面中所扮演的角色来进行对比强弱的处理，如此就可以营造出统一的韵律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