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妖孽一样的存在
汪小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了看表，第一天的早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今天来主持新员工入职第一天早会的领导，就是那位相信我能做好人力资源工作的人力资源总监——陈耀。
陈耀，一个自带光环的名字，而比他的名字更响亮的，是他的背景——留学回国的管理学博士，之前一直在海外企业服务，这一次被集团公司通过猎头相中出任集团公司人力资源中心总监。更要命的是，陈耀大约三十岁上下，个子很高，大约一米八左右，浓眉大眼，周正刚毅，上次见面时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服，白色暗条纹衬衫，最显眼的是袖口的袖扣，金黄色的星星形状，精致而特别，让人印象深刻，完美贴合少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形象。
正当我沉浸在自己的遐想中时，办公室的门推开了，陈耀准时到达，一分钟都不差，这足以说明他的缜密和周到。不知道是不是他在国外生活过的缘故，我总觉得他走路的姿势都有些西化。
办公室的全体员工都应声起立。
陈耀在办公室前面站好，他不动声色打量了全场一眼，当他的目光从每一个人的脸上滑过的时候，那个被看到的人都会情不自禁地挺直身板。汪小白注意到，他的目光在移过自己的时候，似乎稍微停顿了一下，她为了缓解紧张，假装去拿放在桌上的笔记本。
陈耀开口了，声音很洪亮也很好听，一点也不觉得吵闹，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让人听不出他究竟是中国什么地方的人，也听不出他在国外生活过多年才刚刚回国。
“今天我要跟大家说，你们选择了为这家公司服务，是你们每个人这一生中最正确的一次选择。因为我们从来不会把公司的任何一名员工当成一颗螺丝钉，把你们固定在某一个地方，默默无闻的工作，那是对你们的浪费。我们要尽可能地去发现每个人的长处和优点，不断给他尝试的机会，让他的价值最优化。今天早会之后，部门部长会为每位新员工安排一名导师，在接下来的三个月试用期里，每位新员工会在导师的指导下学习、工作，试用期结束后进行最终考评。好了，我今天就说这么多。”
办公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汪小白也在鼓掌，心中还带着隐隐的激动。不知道为什么，汪小白觉得自己来人力资源中心是无比正确的选择，对陈耀的欣赏也油然而生。
说完后，陈耀没有停留，马上就离开了。
“汪小白，过来一下。”会后，部门部长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部门部长姓贾，名字好像是全有，是个四十岁出头、稍显富态的中年人，他总是一幅笑眯眯的样子，给人很亲切的感觉。
“贾部长”，汪小白轻轻叩了三下门，看见贾部长抬头了，就走进了部长办公室。
“坐。”贾部长指了指他桌前的椅子，然后说道，“想过要去哪个模块学习没？”
“还没呢，我之前对人力资源的工作内容不是太了解，也不知道应该从哪方面入手会快些。”
“嗯。陈总监是人力资源中心的一把手，人力资源各板块的工作都会汇报到他那里。现在陈总需要一位助理，帮他处理各类工作文档。你的钢笔字写得挺好，我把你安排过去吧，这样你就有机会全面熟悉人力资源各个板块的工作内容，待试用结束之后，你再确定重点从哪里学起吧。”贾部长一副好心肠的样子。
“那太感谢您了。”汪小白露出了真诚的微笑。
“不过”，贾部长眼里闪过一丝犹豫，欲言又止，最终没再说下去。
汪小白赶紧说：“贾部长，没问题的，以后有什么不懂的，还请部长您多多指教。”
看着汪小白天真无邪的样子，贾部长也笑了，他随即拿起手边的座机：“陈总，汪小白马上过来报到。”“嗯，好的，我知道了。”
随后，贾部长又叫来员工关系主管瑛姐，让她带汪小白去陈耀办公室报到。
瑛姐全名刘瑛，个子不高，长得小巧玲珑，一头乌黑齐耳卷发，总是涂着鲜艳的口红，说起话来语速忒快。听大家说，她家的老爷子是老红军干部，她也是部队文工团出来的，现在家住广州军区高干楼（三层独栋的那种），性格豪爽，热心快肠，大家都亲切地叫她瑛姐。
第一天的工作就这样毫于头绪地开始了。
“汪小白，你把这两页文件让打字员帮我打出来，我下午两点开会要用。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
屁股还没坐热，陈耀就拿给汪小白几页手写的文件。
九十年代，还是个打字需要专职打字员、沟通主要用座机、联系BB机最时髦的时代。
收到陈总的第一个任务，汪小白马上向打印室递交了打字申请，打字员莉莉告诉汪小白，这份手稿有几千字，就是打字最快的打字员也需要一个多小时完成，更何况陈总的字是行草，好多字都认不清，保守算也得一个半小时。
汪小白算算时间，现在是10点半，中午12点下班之前来取打印稿，还有一中午的时间可以检查稿件，2点之前给陈总交稿是没有问题的。
送完手稿刚刚坐下，桌上的座机就响了，“您好！我是K集团人力资源中心，请问您有什么事？”汪小白熟练地拿起电话，按入职培训课上老师的培训要求接通了电话。
“您好！我是公司办公室，请问你是陈总的助理吗？”
“对。”
“你好！麻烦你11点半左右来办公室一趟，陈总预订的办公用品到了，你过来领回去。你直接来找我，我是丁薇。”
“好。”
“东西有点多，记得带个帮手来哦！”电话那头的丁薇好心地提醒着。
在丁薇的提醒下，汪小白推着一把带滚轮的扶手椅按时到了办公室。核对办公用品需求表、陪同前往仓库清点所需办公用品，再逐一核对无误后签字。等到汪小白返回人力资源中心办公室时，发现几十人的办公区空无一人了。
“怎么，下班了吗？”汪小白看了看手表，可不是，已经12点过5分了。
“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哇？”汪小白拍拍自己的脑袋，死劲想了想。“坏了，陈总的打印件忘了去取。”汪小白隔着自己座位老远就把轮椅往自己座位上一送。返身往打印室跑去。
还是来晚一步，打印室的几个打字员把门一锁，全部出去吃饭了。
干等着也没用，汪小白沮丧地离开，准备吃过中饭就来打印室守着。
中餐自己解决，公司大门口两边的大排档据说就是这样红火起来的。
到处可见三三两两约在一起用餐的同事们。汪小白这个时候当然没有心情找部门同事搭伙，她随便找了一家较近的面粉馆，点了一碗热干面。
13点20分，在打印室门前来回踱步的汪小白终于看到嘻嘻哈哈走过来的三位身影。
“莉莉，快，我要早上的打印件。”
莉莉愣了一下，马上反映过来。“急什么，还没到上班时间呢。”她完全不理会我的慌张，仍旧跟同伴打打闹闹。
汪小白不敢再催，等着莉莉进了门，换了鞋，打开电脑。
“你先在电脑上检查一遍文件，看有没有错误。”莉莉指着电脑屏幕，示意汪小白坐过去。
为了保护机器，打印室是铺了地毯的，进入打印室需要更换专用的干净拖鞋或戴上鞋套，人员离开一个小时以上必须关闭电脑及电源，晚上下班，电脑要用金丝绒的搭巾把电脑盖好，以免电脑及键盘进入灰尘。
这可是汪小白第一次接触电脑，她紧张地坐在桌前，莉莉在一旁示意她把右手放在鼠标上，然后让她晃动鼠标，找到需要阅读的章节，再用食指点击鼠标左侧按钮，固定光标。确定内容无误后，再用食指滚动鼠标中间的小滚轮，往下翻页。
13点42分，汪小白一脸兴奋地回来了。
“小白，你去哪了，陈总在找你。”瑛姐小声说。
汪小白挥了挥手中的文件，径直送进了陈总办公室。
陈总正在笔记本上埋头写着什么，见到汪小白，连忙接过她手中的文稿，一目十行的扫了起来，手中的笔时不时地在文件上停留、改动、划圈。几分钟后，陈总抬起了头，把文件递给汪小白，“这次出现的错误，下不为例。快，马上去改，5分钟后必须给我。”
汪小白脑袋嗡得一响，自己不是检查过吗，怎么还错了这么多？
“这是什么鬼吗？这三处不就是把句号写成逗号吗？这两处的“的”和“得”也不碍事呀！”汪小白不懈地抱怨。
汪小白万万没有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被陈耀近乎苛刻的工作要求天天纠缠着，“文件通稿不能有一个错别字”“文件落款要靠左对齐、日期要在落款中间位置”“文件正文要四号字体”“一段的抬头必须空两格”“文中标题上下行要空0.5行”……更要命的事，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到了陈耀嘴里就变得无比重要，杜绝出现，一旦出现，他必会严肃批评，直到汪小白精神崩溃，直至以泪洗面才会善罢甘休。
汪小白自认是打不死的小强，虽不断地被打击，感觉自己委屈得要命，但事后她总能不断地自我反省，再重新给自己加油。
有一种科学的说法，叫22天不间断的重复，可以让人养成习惯。汪小白也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出稿先排版、再编辑、最后逐字逐句校对的工作习惯，她给自己归结出一个关键词“认真”。
她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这样一段话：
毛爷爷曾经说过，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
认真是实事求是的态度，认真是敬业奉献的精神，认真是至高无上的品格。做事不认真不会成就事业，认真才会有标准、有秩序、有规范，认真才有个人的成长和企业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