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难过的事情
赵唯一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女孩,两人坐在“吱呀吱呀”的秋千上,缓缓地摇晃着。
远处有一堆孩子在沙堆里玩,欢笑声跑进她们的耳朵。
尹悠心情不好,连水维他们打的视频电话都没有接,赵唯一理解。
就这样沉默着,她们身后有两棵大树,已经快十月份了,叶子还常青着,也很茂密,为她们遮挡着热烈的太阳光。
坐在树荫里,微风梳理着树的头发,发出“沙沙”声,偶有几片落叶被风吹着在空中滑翔,周边的绿化丛里几声微弱虫叫,编织出一条零散的自然乐。
“白露,你有没有难过的事…”女孩的声音黏黏的从低处飘出来。
“比如那种很难过很难过的事情…”
很难过的事情啊…赵唯一有,“陶白露”的话,不知道。
“我一个姐姐有。”
天上的白云一团一团的,懒散地被风推着。
“她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爸爸,村里的人都说是妈妈命硬,克死了她爸爸,因为她妈妈嫁过四个人,三任丈夫都死了。”
“第一任丈夫给她留下了一对男孩,第二个丈夫给她留了一身伤,第三任丈夫给她留了我姐姐。”
“第四嫁,她无奈托人抚养姐姐的两个哥哥,带着最小的姐姐,嫁给了一个城里的离异男人。”
“离异男人也带着一个小男孩,妈妈为了维护这个家庭,把所有的爱给了男人和她弟弟。”
“女孩在那个家庭,如果照顾不好她的弟弟,就会被男人打,处于这个家庭最底层的女人没有能力保护好我姐姐。”
“于是,在我姐姐十八岁的时候,她选择带着自己的单独户口,去外地上大学,自己打工养活自己。”
“她拉黑了所有的关于亲人的联系方式,就这样靠着好心人资助努力上完了大学,也找到了第一个工作。”
尹悠的视线缓缓地落在了身旁的女孩的身上。
“那她一定很困难吧…”
“是的,她觉得世界上没有人爱她。”
“最后,她工作了一年后,许久没见的男人出现在了她的公司楼下,他大喊着……”
“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的老娘你自己养,这几年她瞒着我偷偷给你寄钱,你们娘俩都是一个贱样!”
她的声音堵住了一瞬间,伸手拍拍自己的胸脯,顺下来了。
“男人不知道听谁说的,在公司外面拉着横幅让她还那几年,她母亲汇给她所有的钱。”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班主任说的“社会资助人士”就是自己的妈妈,她还了钱,那个男人狮子大开口,她就把他送到了警局跟他打官司,最后,那个男人气不过,找人打她。”
尹悠呼吸一滞,视线聚集到了赵唯一的手上,她的手骨节被捏的泛白。
“她被三个人打得半死,送到医院的时候,她就想,‘不如就这样死了’被医生拼全力救回来的时候,她被告知腹部受到严重伤害,她不能生育了。”
“天啊!为什么会这样!”尹悠咬牙。
赵唯一笑了一下,她的嘴唇有点干起皮了,她说:“她也想知道为什么,不过,那个男人当然就是进去了,她的母亲一直照顾着她,等她康复之后,公司辞退了她,她据理力争,得到了一笔赔偿金。”
“再然后,她妈妈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就是那种记忆紊乱、消退,逐渐变成一个不能自理的人的病。”赵唯一轻轻地叹口气。
“她妈妈死在了中秋节,所以中秋节的时候,她都要去看她妈妈。”
中秋节了,她很想去看妈妈。
“哦。”赵唯一缓声道:“她最难过的事情,就是没有陪妈妈过过一个像样的生日。”
“经历了那么多,竟然只……”尹悠的喉咙有一个东西咽也咽不下去,“只是难过没有给她妈妈过生日吗……”
“是啊。”
“她就难过这个。”
一股无言的悲伤贴在尹悠的后背,她被压的喘不过气。
这个世界,到底有谁在幸福着?
“那你姐姐现在还好吗?”尹悠着急的问
“她啊。”赵唯一想到了自己发着烧躺在床上,可能尸体都臭得惊动了警方吧。
“不知道,可能死了,也可能活着。”
赵唯一转头看着尹悠,脸上绽放一个笑容:“你好多了吗?”
尹悠愣怔,随即哗啦啦地流泪:“没有呜呜呜,还更难过了呜呜呜…”
手忙脚乱的赵唯一连忙拍着尹悠的背,女孩的身体很薄弱,她都能摸到背脊突出的骨头。
“好啦好啦,都过去了,沉溺在过去的悲伤里,就是给伤害过你的人递了一把刀啊。”
是啊,陶白露说的对啊……
尹悠的啜泣声逐渐熄灭,她抹着眼泪,感觉眼前的女孩让她很安定。
“白露,你会一直在我们身边吗?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吧!”
手被女孩握住,她的手指冰凉,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赵唯一眨眨眼:“好……”
在她回去之前,会一直是你的好朋友。
——
胡子拉碴的奚洋颤颤巍巍的接到了“水”,他激动的转身,终于可以跟水维报喜了。
身后空无一人,沙漠上只有一堆“白骨”,写着“到之前别叫我”的板子倒在沙漠里,被沙子蚕食了一半。
奚洋:“不——!”
——
水维:“你的那个口味好吃吗?”
奚洋吐出来:“不好吃。”
水维:“我的也不好吃。”
“喵喵~”一只肥肥的橘猫蹭着水维的裤腿,他嫌弃的抬抬腿,掰了一块月饼给橘猫。
“吃完了就走吧。”
橘猫的鼻子靠近新品月饼,轻轻嗅了几下,用爪子将月饼“暴打”了一顿。
水维眼睛一亮:“同道中人啊!”
他抱起橘猫,兴奋的对奚洋说:“我要养它!”
奚洋:“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