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盛夏酒吧(九)
许清渠盯着地面,突然想问宋知扬一点什么,但好像又没什么问的,宋知扬什么都清楚,这一切也都是他自己选择的。
倒是宋知扬坦荡了些:“你打算报什么专业?”
“文学,”许清渠说,“以后想像外公一样,做文学研究。”
“挺好的,”宋知扬笑了笑,“你也很适合。”
两人之间交流很少,像今天这么相处,全是陆契创造的机会。一下安静下来,反倒是找不着话题,许清渠主动问他:“你想过把诗经编出来吗?雅颂好像都比较适合埙奏。”
“我现在还没那个能力,”宋知扬说,“不过老师帮我找到一本埙谱,我再学习一下,看能不能尝试。”
许清渠望向他的眼睛,说:“你可以做到,你不要给自己定位。”
宋知扬看着女孩较真的表情,缓缓笑出来:“我努力。”
清渠书院到了,宋知扬和许清渠告别,独自走去接宋老爷子。在许清渠说之前,他就有那个想法了,但毕竟读书不如许清渠多,诗经对他而言太晦涩了,不敢轻易动手。
何况埙的资料少之又少,九、十孔的埙都才被做出来,数量不多,应用也不广泛。他需要摸索的东西太多了。
最重要的是宋知扬还有一点心理芥蒂,当初教他玩埙的人是他爹宋明麒,宋明麒是个不出世的天才,早在十年前就开始捣鼓埙谱的事,后来又迷恋上了西方管乐,抛家弃子追求真理去了,更是把编埙谱这种事抛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宋知扬连带着对他爸的复杂情感和重振埙谱的心一块儿压进岁月里。
但被许清渠这么一提,他倒是有点怀念埙的触感,下午拿出六孔陶埙,又到他的秘密击地练习了。
说是秘密基地,其实就是一个废弃工厂。这工厂只是个占地一百多平米的一层小厂房,厚重的铁门紧闭着,外观看上去并不陈旧。
这是因为木枝镇转型为旅游点后,政府组织了整修,这见证木枝镇发展的工厂也属于整修之列。
它的外墙用涂料刷了画,底稿是许清渠画的。当初分管领导主动登了清渠书院的门,让许秋白想想办法装点一下这光秃秃掉粉末的墙。许秋白说:“论画画我不如我外孙女,您放心让清渠做的话,就让她负责吧。”
领导人不知道这鲜少见面的十多岁小姑娘是个什么水平,但又找不着合适人选,只得问宋知扬愿不愿意,毕竟这厂房算是他的。
宋知扬则无所谓地说:“内部不能动,外墙随便装吧,我看许清渠挺好的。”
于是这墙就交给了许清渠,她也主动加了他的微信,问:“你有什么要求吗?”
宋知扬答:“没有。”
许清渠便没再多问,一个周时间,她修修改改定了终稿,发给宋知扬问:“这样可以吗?”
宋知扬答:“很好看,谢谢。”
是一场交流甚少却各自满意的合作。
墙上绘的是木枝镇的码头,夕阳落了一半,变宽阔的河面金光粼粼,少年坐在码头边的礁石上吹埙,码头坝里有三五几人坐着聊天,有孩童在河面趴着摸鱼,有人散着步。
是河东没建完全的木枝镇的美好写照。
宋知扬看着那吹埙的男孩,又想起许清渠上午说的:“你不要给自己定位。”
不定位就有无限可能,更高或者更低。宋知扬知道,许清渠一定相信着处在更高位置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