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屡扑屡起

“自从你思想变成这样，几乎没有一天不被自己的忧虑折磨吧？毕竟空虚是战胜不了的阴影——对于你这种人。”赵彩霞躺在沙发上喝着椰子汁。

“不错，哲学是禁果，一点也没错。每种哲学都必然要与阴影同在，因为哲学的认知里不可以有任何精神上的脆弱。所以，学这门科目，你一定要有强大承受力的觉悟，还得修身养性。纵然是普通男人，也没哪个天生会想考虑这么多问题，但是，人一旦考虑到上帝笑他也不管用的程度，真理也离他近了，不是吗？在面对真理的时候，所有的软弱都应该退下去。也就是说，能掌握真理的人，或者是哲学家，与其说他们像不可思议的人，不如说像平常不过的神。在人们永远抱怨世道的阴影里，哲学家不断得到研究世界的心得和方向，而不是无尽的、彻头彻尾的、束手无策的空虚。”许含雪写到这里，阳光正好照亮了最后一行字。

“可是你也要知道，在伊甸园里，亚当和夏娃自从吃了禁果，活得更清白之后，就受到了上帝的惩罚。这样说来，自私本来才是合理的吧，越简单越自私的人，才是人生的最大享受者。”赵彩霞若有所思。

“首先伊甸园其实是一直存在的，它存在于时间里，由爱我们的人护送进入；其次禁果是被蛇诱惑而吃下的，蛇是狠毒的家伙，如果不听所爱之人的忠告，经不住诱惑遇到它；我们就算没有被蛇弄死，也必定会中它的计谋，成为堕落伊甸园，却又要不断为这世界证明，人们和世道都是合理被上帝制造的结果。因为只有奉献自己的清白给人们和世界，负罪感和羞耻心才得以安宁。至于那条本来罪该万死的毒蛇，它还会若无其事地留在善恶果实树上，就等着新一轮世道再度开起。毕竟我们的命要回收，这条蛇就成了上帝专门看我们够不够听话的宠物，但是我觉得，一般没有人会百分百听话吧……”

“你很光荣啊？”

“不不不，我既然想做个平民哲学家，自然就得把贪心的虚荣给戒掉。也就是说，我写的东西，可能很久都不令人理解；但是我为了梦想，还是要坚持下去。所以我突然明白，每个懂得忠于追求梦想的人，其实都具备一定的哲学家资质。何况，哲学家是不怕惹事的，虽然知道很多事可以通过大脑实验推算；但是毕竟精力有限，所以对一件事专心到屡扑屡起，就足以推断出很多结论。这不仅仅是思想上光荣，也是人们一心渴求的智慧。”

“看来我想打败你，就需要另支高招了……”赵彩霞说着，便让许含雪的意识再次模糊了一些。

“除了过去，你还能拿什么应付我！？”

“并不是过去成为了你的障碍，而是你那总是爱纠结的态度，以及在苦难之中的徘徊变成障碍了哦。”

“如果我的人生注定要失败，那么我所需要的，并不是一开始条件有多好，而是失败的经验吸取；如果我的人生注定要漂泊，那么我所需要的，不是豪门大宅，而是一笔上哪里都能记录经历的纸和笔；如果我的人生注定短暂，那么我所需要的，并不是一开始就能省时间再花大钱的医疗设备；而是好好去安慰，搞清楚离我心旁最近的几个人到底是谁。所以无论哪一种失败，人都可以向着光荣前进，不是吗？”

“……”赵彩霞渐渐沉默了，她的要强，竟然遮住了自己的追求速度！

“所以，人生的光荣，不在于永不言败，而在于能够屡扑屡起。”许含雪笑着落笔。

“这就是你操控欲、指挥能力、甚至意志力不如我，还比我活得好的原因！？不！我不接受！这不公平！”赵彩霞挣扎着，却难以压制住许含雪胸口的放心。

“可恶……哪一天你的脆弱和精神完全崩溃，你会记住我的！”

“为什么非要等到那一天？你是承认你是这个身体的后来者了？”

“……”赵彩霞抱头，一阵剧烈的痛苦从许含雪的脑子里迸发出来。

“早知道会这么痛苦，你为什么不听我的劝告，不要再读那么多哲学书，把人想得希望满满……我该如何保护你和你的父母？”赵彩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扭过头看着镜子。这一次，想砸碎镜子的不再是许含雪，而是赵彩霞。

“你是一个负责的人，但是不要忘了，天理也是要负责的。谁不讲天理，只会想统治多久，你可想而知那种荒唐吧？所谓天理，就是顺着自己的觉悟走，因为上帝不会抛弃一个愿意欣赏他杰作的人。”

“呵呵……上帝，你对我何等偏心！如果我才是第一个诞生于这个生命里的灵魂呢！？”

“你只求一人霸占世界，有区别吗？”许含雪一脸淡然。

“不……错的都在我，不在你这里？”

“善意是没有错的，我软弱也好，后面追上时代也罢，至少我没有迟迟不肯努力的打算。而你，不仅怀疑世道，而且想打击别人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打击我，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时间出了错误。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对于我们彼此而言，双魂一体的情况，都是个意外啊。”

“可是……这样的我，还能否得到世人的宽恕，得到世人的理解，得到世人的接纳呢？你在医院里，医生一直让你不要在意我，什么话也不要听，甚至要让你把我当做一个屁……如果真的合魂一体，那么你我也得接受命运的指责和痛苦，我和你的区别就不存在了。”

“如果是自己的意志力，只要能捕捉到希望，一辈子捕捉希望几万次，只有一次希望捕捉成功，也算是值得了。”许含雪微笑着，阳光洒满了她的黑色长发，显得有几分温婉。

“好温婉的女孩子……”赵彩霞猛然发现，镜子里的女孩，眼神竟然有了变化……

“不为任何人而变的自己，已经离女神很近了。你也可以做到的，姐姐。放下你那不甘心的强势和自尊心吧……”

“你……真的愿意和我融合？”

“屡扑屡起。”

“你给我点时间，我……哼，你思维确实比我想得快，可是你偏偏靠哲学卖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