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诗镜》

《诗镜》是古代印度同类书中现存的最早的两部之一。作者署名檀丁，同一名下还有一部小说《十公子传》。《诗镜》是诗体，共三章，六百六十节诗。原文曾传入我国西藏地区，译成藏文，原文用字母拼写和藏译一并收入西藏佛典《丹珠》中，还另有一部藏文注释。印度刊印本最初出版于一八六三年，附有校刊者爱月·辩语主（）做的梵文注释，作为《印度丛书》（Bibliotheca Indica）之一。一八九〇年德国出版了波特林克（Otto Böhtlingk）校译的原文附德译的本子，所依据的就是一八六三年的印度刊本。一九三九年印度加尔各答大学出版了巴纳吉（Anukul Chandra Banerjee）校刊的梵文和藏文对照本，其中原文依据德格版《丹珠》，藏译则依据一个写本，据校者说即《丹珠》本的根据。现在的汉译即以这三种本子为据，但《印度丛书》本不可得，原文可依德国本，原注只有利用一九五六年印度加尔各答出版的一个附有部分英译的错字很多的翻印本。译者注中所称“德本”“藏本”“罗注”即指这三个本子。不少例句因与原文语言密切有关，德译、英译都照录原文。现在这些例句除照录原文外还附了汉译大意。摘译的是带有理论性质的第一章和第三章后半，第二章及第三章前半分析各种修辞手法，很多是离开原文即无大意义，故略去未译。

从本书内容可以看出这是古代印度早期文学理论的一个总结，实际是一本作诗手册。这一时期所着重的只是在形式方面，即“诗的形体”，所以着重在修辞；后人才讨论到“诗的灵魂”，即文学的本质或特性。印度古典文学中所谓诗，常是广义的，指文学，但比现在我们所了解的文学的意义为狭。它指的是古典文学作家的作品，以我们现在称为史诗的《罗摩衍那》为最初的典范。《诗镜》总结前人，影响后代，代表早期这类理论著作，而且很早就传入我国，在西藏还有过相当影响，有其历史意义。至于其理论则显然是限于当时作诗人的实际，正如《舞论》限于当时演剧人的实际一样，它的理论本身比较明白，从汉译和译者注大致可以看出其内容。简单说，它认为诗的“形体”就是表达某种意义的“词的连缀”，所以诗就是“语言所构成”（），是词与义结合成为诗句。诗体分为韵文体、散文体和混合体，而散文体又分为故事和小说。若依感觉接受分类，则是供听的诗和供看的戏两种体裁。若依语言分，则有雅语、俗语、土语、杂语、讹语（如将梵语中家宅一词的读成ghar，印地语现在即用后一字为家宅）。这就是《诗镜》对文学的理论，因此连篇累牍都是修辞法的分析与讨论。至于文学的内容、本质、作用，它并不认识，更谈不到文学的社会意义。把它和《舞论》的观点对照，可见其差别是相当大的。这不仅是由于隔了几百年的时代与社会有区别，而且是作者所属社会阶层以及当时所谓诗和剧的社会地位及情况所造成的。《诗镜》讲修辞手法时注重语音，看来繁难；其实我国以前学作旧诗词和四六骈语都得训练对平仄和对仗的灵敏感觉，印度人学作梵文诗也是一样；这是古代风气，由吟咏而来，并不足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