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坑王

不容置疑，林海心是个合格的吃货，带着汤言足足吃了半个月，从高档餐厅吃到路边摊，又从路边摊吃到私房菜，就半个月时间，汤言觉得自己才思泉涌，似乎能让一样东西七十二变。

汤言正在宿舍整理时不时涌出来的想法，林海心又凑了过来，搂着汤言的肩膀，撒娇道，“言言，别写了，我们出去吃好吃的。”

汤言故作正经，“林海心小仙女，连着吃了半个月，你已经成了林海心胖仙女了，我建议今晚你去玩滑板减肥。”

林海心撇嘴委屈，“言言，你这算不算过河拆桥啊，我让你才思泉涌，你可不能丢下我独自去赚钱呢。”说着还要眨巴两下眼睛，故作可爱。

汤言眉头紧蹙，疑惑问她，“这段时间应该是我们俩在一起呆的时间多一些吧。”

林海心不知道汤言为什么突然说到这里，迷糊地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学到了季敏表情管理的精髓呢？”汤言依然一副不明所以的神色。

林海心听懂了，汤言在挤兑她，笑了笑也不打扰了，搬着她的滑板出去了。

宿舍又剩下汤言一个人，她认真将自己的设想整理了一遍，准备明天开始，一点点摸索。

这半个月来虽说没挣钱，也没花多少钱，汤言主要付地铁钱，相比于林海心花的钱都是零头中的零头，她也不好意思让林海心再多花钱，终于收住了长达半月的吃货之旅。

不过不能否认，见识这个东西确实跟金钱挂钩，跟着林海心混吃混喝的这半个月，她隐约觉得，一种东西的定价，除了跟自身有关，更多的跟它所处的位置，接受的服务，甚至跟它服务的群体有关，甚至关系更大。

一个苹果，有些蔫儿的时候就要处理，用极低的价格换取它仅存的价值。这是最坏的情况，把一样东西留到了价值最低的时候。

如果切块、加浆、和其他水果混合，就能卖出超过这个水果本身的价值多倍。这是对价值的叠加，通过组合、改变外观，改变名称，给它附加价值。

但是她也捕捉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这是她以前不曾思考的问题，或者说，是她以前接触不到的层次。

越是高档的餐厅，一份东西卖的越贵的地方，他们更多追求的不是这个东西的繁复性，而是追求它最本质的味道，最原始的滋味，反而很少给它强加其他的属性。

这也是乡村到城市的跨越。

她一直生活在农村，接触的东西自然是原始的，反而觉得繁华更能迷人眼，可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个城市化很高的省会城市，反而要逆其道而行之，要不断探索水果本身的味道。

所以方言否定了最初的想法，一味去寻求方式方法让自己的东西不同。

她决定从一方面入手，只抓一个特性，慢慢延伸。

想来想去，当下唯一可行的就是新鲜，结合摆摊的属性，便宜，她找到了自己的方向。

那就是卖不够便宜却足够新鲜的水果。

这个想法很疯狂。

汤言承认。

想要在一群摊贩中杀出一条路来，必定要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

她也很清楚，做不好，再新鲜的水果都变成了不新鲜的水果。如果做好了，她将给自己筑起一道壁垒，就不会像跑腿一样，只能时移势易，军训一结束，立马没了市场。

虽然很冒险。

但值得尝试。

她认真分析了校外水果街的主要受众，青武大学的学生，附近居民，还有一个隐藏人群，附近有两个工厂，工厂的工人基本也聚集在这一块吃饭，因为临近校区，饭食便宜又好吃。

这也是为什么会形成水果一条街的直接原因。

想到这里，汤言立马搜索附近的水果批发市场，当天就去考察。

一般水果批发市场到货都是凌晨三四点，次日早上将最新鲜的水果分发给谷定大客户，然后才是定点合作的小超市，最后是水果摊这些小规模批发商。

有一些人为了拿低价货，会将能够存放的水果一次性批多一些，放置着慢慢卖，这就是自己的机会点。

如果能一如既往的坚持卖多少批多少，就能保证水果的新鲜，虽然拿货价会高一些，却是自己能把握的了的，差异化的唯一一条血路。

想到这里人也豁然开朗了，方案定了就是干，她穿上衣服，首先去了最近的一处水果批发市场。

因为是下午，批发市场人流惨淡，大部分批发水果的人，都是早起批发的。

汤言一路上询问，直到最后一家，看着规模不大，位置也很偏。

“你好，批发吗？”老板正在玩手机，看到汤言进来，赶紧迎了上来。

老板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笑起来眯着眼，面相很和煦。

汤言笑着点点头，“你们批发水果有起批量吗？”

胖男人一怔，立马明白过来，“没有，零买都可以，就是稍微贵点儿，但你放心，再贵也比直接去水果店买便宜多了。”

汤言挤出个笑，“我能看看水果成色吗？”

胖男人立马点头，还算客气，将她带到后面仓库，每一种水果都剩的不多，最多的也就三框，用保鲜膜包裹着外框。

“老板，这里货怎么这么少？”汤言上前看了看水果，鲜嫩欲滴，很是新鲜，虽说已经到下午了，这个成色的水果不可多得。

胖男人赶紧应声，“水果里的门道很多，但就一点谁也逃不过，一定要新鲜，我们家的水果都足够新鲜，一天一趟车，运输来的水果基本当天都分发完了，这个时候仓库自然没什么存货，到凌晨四五点的时候，这两层厂房可就堆满了。”

汤言赶紧迎合，“老板说的是，看你家水果是比其他几家都新鲜，不过我是小本买卖，刚开始起步量很少，不知道老板能不能批给我？”

胖男人又是一怔，随后问道，“你大概一次能批发多少？”

汤言想了想，指了指旁边的水果筐，“一次三四种水果，一共这一筐。”

胖男人不解，“你要是混着批，只批这一筐，价格要比别人高多了，你要是自己吃还行，要是卖的话，恐怕不好卖吧。”

胖男人打眼一看，都知道汤言是要卖的，那一身腱子肉，再看晒得黑瘦，就知道是个天天在外面跑的人。

汤言笑笑，“没关系，刚开始能卖出去的量很少，为了保证水果的新鲜，只能少批一些，只要老板不要因为我的量少，给我不新鲜的水果就很感激了。”

胖男人忽然多了一份探究，眯眼看了汤言半天，“小姑娘，人倒是挺机灵的，是个干事儿的料子，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干？”

汤言没想到找了那么多的工作屡屡碰钉子，居然在这里遇上了伯乐，当即笑道，“谢老板抬举，我还在上大一，等以后毕业了，老板若不嫌弃我，我倒是愿意跟着老板跑跑腿。”

胖男人也笑了，“小姑娘不错，冲着你这句话，放心，我一定给你留一筐新鲜的水果。”

汤言喜出望外，掩饰不住的稚气出来，“谢谢老板，不知道老板怎么称呼？”

胖男人眯眼说出，“江玉民，喊我江哥就行。”

“江哥，以后就拜托你了，我们加个微信，晚上我把要的水果发给你，你抽空帮我收到一个筐子里，我早上七点左右过来拿。”

两人加了微信，汤言轻快地走了，江玉民盯着她看了半天，叹了口气，转身进去了。

汤言喜出望外，她已经找遍了这片水果市场，因为量实在太少，还要四种水果搭配，没有人愿意为了这么个小单子操那份心，而且大早上正是忙的时候，谁有时间分心给汤言分装水果。

江玉民的批发部，已经是最后一家了，没想到居然成了，汤言有种劫后余生的愉悦庆幸，走去了公交车站。

下一个目的地，是学校南边最近的批发市场，相比刚才的青武水果批发市场，这个目的地远了三十分钟的路程，不过汤言还是决定去看看，即使江哥给了自己承诺，最好再备一个供应商，以备不时之需。

学校南边的批发市场叫青武第六批发市场，简称六批，这个批发市场不是专门的水果批发市场，水果只占一部分，但是越小的批发市场，对于汤言而言，越有优势，她决定去碰碰运气。

六批很大，找了好久，才找到水果批发，走进去一看，也是琳琅满目，是个大通间，不像刚才去的水果批发市场，一家一个仓库，这里更像是市集，大家自由采买。

汤言转了半天，发现六批批发水果，跟水果批发市场不一样，这里更像是零批，针对的客户群体多像她这样的，一次量不大，可以自由组合。

这正是汤言要找的东西。

她着重看了一下常吃的几种水果的品质，即使到了下午也很新鲜，应该是一手卖家。

汤言自小生活在农村，对于果子新鲜程度的判断还是有的，再加上她刷视频学习，对水果品种，鉴别有了一定的理论基础，现在再来看这些水果，倒有种看门道的感觉。

“你好，不知道你们水果有没有起批量？”汤言走到一个果类齐全的摊位前，再一次问道。

摊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姐，正在分类摊位上的水果。

“没有，想批多少批多少，批的少了单价高一些。”大姐抬头看了一眼汤言，又接着干活。

汤言看着她一个人忙忙碌碌的，突然好奇，“这些水果单独摆出来是为什么？”

大姐的脾气有些暴躁，脸上一脸倦意，看着就是长期劳作，一直蹙着眉，额头处拧在一起。

她冲汤言喊道，“不新鲜的低价批发，不及时捡出来其他新鲜的烂的更快，卖个水果，每天光分捡水果都够受得了。

汤言看大姐虽然嗓门儿大，却是有问必答，索性站在旁边聊了一会儿，“大姐摊位挺大的，一个人嘛？看着挺辛苦的。”

大姐听到共鸣，眼睛都亮了一些，打开了话匣子，“老公也在，现在去拉货了，凌晨两三点才能回来，最新鲜的水果一早要给几个固定供应点，剩下的就是散批，散批最麻烦了，要像这样不停地分类，挑出最新鲜的可以按照精品批发，价格自然高，品质一般的都批发给了晚上摆摊儿的，他们一般下午才摆摊儿，所以来得晚，估计等会儿人才能来，我得赶到他们来之前分好品类。”

汤言不知道还有这样的门道，这反倒是看书看视频学不到的，她突然想起了之前江哥说的，随即问道，“大姐，那如果一筐水果都是密封的话，品质一般如何？”

大姐就像听了一个笑话一样，“这个天儿，一筐还密封，只要不是放在恒温处的，你看都不要看，撒了药的。”

“啊？”汤言一时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