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赴宴
包间里暖烘烘的,孟明秀看见罗仲穿得厚实,提议道:“罗将军穿着披风不热吗?”
“不热。”罗仲的眼眸中含笑,手指不停在披风的边沿磨砂着。
桌子上摆着店内的招牌酒,孟明秀也不再管了,拿起杯子边倒边吹捧,说:“来,罗将军常年在边疆,喝的想必都是些烈酒,这临仙楼里面的招牌酒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好酒,香醇可口,将军尝尝,看看能不能入您的口。”
边疆气候不好,经常风沙四起,狂风作乱,要说到暖身的法子,喝酒倒是个好办法。可惜罗仲向来克制,深知“喝酒误事”的道理,所以他喝的并不是烈酒。
孟明秀出口就犯了错,可以看出根本就没了解过罗仲,只是临时起意,上赶着巴结、讨好罢了。
罗仲一口闷下孟明秀倒的酒,酒香浓郁,的确是好酒,想起这次来的目的,罗仲毫不吝啬夸赞道:“果真是好酒,酒香果然醇厚,不曾想我此次进京探望家父倒是让孟公子您跟着费了不少心思。”
“罗将军这说的哪儿的话,您这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着实不容易,在下单是在京城听见罗将军您的事迹就佩服得五体投地,也知道罗将军您向来不轻易参加私宴,今日斗胆冒然登门请罗将军来,还生怕您不肯赏在下这个脸呢!”
孟明秀说着,就又帮罗仲把酒杯续满。
罗仲见他这般讨好,心里虽然不屑,但面上还是给着孟明秀笑脸。
“哎!孟公子才是真正的意气风发,年少有为,这是我一个糙人比不得的,什么赏不赏脸的,听着多生分。”
罗仲要是真下功夫去讨好一个人,单凭那张嘴,敌方也能变成队友。
门外的店小二敲门后进来上菜,一众人个个都是手脚麻利长眼色的,上完菜后就有序地从包间里退了出去,关门不但没有露出丁点缝隙,而且全程还没有发出一点杂音,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罗仲没有动筷子,看菜品的摆盘就知道这一顿不便宜,孟明秀是真的下足了血本。
孟明秀刚才听了罗仲的话,这会儿已经有点开始飘飘然,菜一上来,立马招呼罗仲,说:“罗将军快尝尝,看看合不合将军的胃口。”
罗仲不过也只比孟明秀大个两岁,按辈分来算他们两个本应该算是平辈,如今孟明秀却一会儿“罗将军”,一会儿“将军”的,还一口一个“您”字,当真是把自己的地位压到了泥沟子里划船。
只是他肯低下头、弯着腰去划船,船要是遇见什么风浪翻了,到时候即便他肯埋头去喝泥沟子里的脏水,那也是无济于事。
罗仲前面都说了自己是糙人,这会也不必玩文人那一套假客气,直接顺着孟明秀的话夹了一筷子菜吃,咽下之后竖着大拇指直说:“好,真是好,孟公子做东,就是大方。”
孟明秀见罗仲吃得这么高兴,还不拘小节,跟着也开心起来,举起酒杯就要和罗仲干杯,大言不惭地说道:“罗将军,今晚不醉不归。”
“好,这可是孟公子说的。”
孟明秀酒量差的出奇,还没喝几杯就晕晕乎乎脑袋直往桌子上栽,可即便是这样他的嘴里还在对罗仲念叨着:“今晚上我孟明秀结交了罗将军这个朋友,值了。”
罗仲在孟明秀对面吃着菜,嘴里敷衍往下接着说道:“孟公子才是让我长了见识。”
于是自认为和罗仲交上了朋友的孟明秀还没来得及说正事儿,便一头栽倒在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
孟明秀感觉脸上有些痒,顺着感觉抬手去抓,眼看着一瓶酒就要被他抬起来的手打翻在地,半途被罗仲眼疾手快地接下。
罗仲拿着酒瓶看了看,说道:“这么好的酒,打碎了岂不是可惜,等下带回去。”
他自言自语说完,随手就把酒放在了自己的面前,好方便等下离开时带走。
罗仲吃饱喝足后才喊来小二去找孟明秀的车夫,自打罗仲把那瓶酒接稳放在自己面前后,全程就没有再去看孟明秀,只是坐在那里异常认真地吃菜。
孟明秀的车夫进来之后,罗仲还面带焦急地催促道:“哎呀!快快扶好你家公子,孟公子这酒量可是和我有得一拼,我也是头昏眼花的难受,站都站不直,走路也走不稳,根本就不敢上手去扶他,生怕一不小心摔着了他,我这厚皮糙肉的,比不得你家公子金贵,你慢些。”
车夫见罗仲说得这般急切,扶孟明秀走之前还无比好心地对罗仲说:“罗将军放心,我这就去喊您的人,他也是一直在楼下候着呢!”
罗仲故作难受地说:“那就多谢了小兄弟了。你扶着人,下楼梯的时候慢些。”
马车夫得了消息赶来接罗仲,拉开门见罗仲站得好好的,半分醉意也没有,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上手去扶。
房间不大,还摆着炭盆,再加上罗仲方才吃了些酒的缘故,现在他的两鬓边冒出了一些汗珠来。罗仲弯腰伸手拿起那瓶酒,抱在怀里,见马车夫盯着自己看,问:“站着干什么?赶紧回去呐。”
马车夫听了深知自己冒犯到了主子,连连弯腰,说道:“是,是,是。”
今天的天气着实不好,空气中泛着湿气,冷风顺着衣袖直往里面钻,像是要穿透人的五脏六腑。
罗仲在上马车前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黑漆漆的一片,半点星光都没有,就连月亮都没能看见,于是只好又把头低下,弯腰钻进了马车里。
“罗府”的大门口有一个小厮挑着灯笼在等罗仲回来,见马车来了,连忙跑到跟前去迎接。
罗仲忽略小厮伸出来的手,自己直接从马车上跳到了地上,站定后问:“都睡了吗?”
小厮心里明白罗仲指的是江无尘和罗庆,答道:“都没呢!家主和江小姐说是要在院子里消食,不允许下人去跟前打扰。”
罗仲拿过小厮手里的灯笼抬脚走进府内,径直来到院子,看到眼前的画面心里不由得一阵感慨。
江无尘在轧马步,罗庆在距离江无尘三米左右的地方打拳,还一心两用时不时给江无尘讲解上一两句。
罗庆看见罗仲,问:“回来了,和孟明秀聊得怎么样?”
罗仲提着灯笼上前,嘴里问的是罗庆,眼睛却看着江无尘,说:“父亲,听小厮说你们是在院子里消食,这怎么?”
罗庆大言不惭立马说道:“没错呀!我们就是在消食,你也要加入我们吗?正好我们来打一架,看看……”
罗仲绕过罗庆,走到江无尘面前停下,问:“你们这算是消食吗,这能算是消食吗,怕不是想借故再吃一顿吧?”
江无尘站起来,看着罗仲说:“看你这火气,和孟明秀聊得不是很愉快吗?”
见罗仲没再说话,江无尘就对罗庆提议道:“父亲,我送您回房休息吧!”
罗庆应了,江无尘顺手夺了罗仲手里的灯笼,在罗庆的身侧照路。
罗仲站在原地异常不满,冲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自言自语地委屈:“自家娘子都不知道关心关心当相公的,昨日才成的婚,今日便不亲了。”
江无尘举着灯笼回来找罗仲的时候,远远望见罗仲面前像是还站着一个人,就停下站在原地犹豫着还要不要走过去。
都已经这么晚了,现在有人来找罗仲,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如果自己冒然前去打断,想必会很不合适。江无尘如此想着,就没再上前一步。
由于罗仲背对着江无尘,没能看见她,倒是向罗仲汇报事情的那个人看见了江无尘,目光紧紧定在她的身上,示意罗仲身后有人。
罗仲顺着他的目光转身看过去,见是百无聊赖靠在柱子上等自己得空的江无尘,抬起胳膊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无尘,他叫宋浩天,记忆力超常。”江无尘来到罗仲面前,罗仲对她说,“我让他查朝廷发布的物价在民间是否如实实行,他办得差不多了就前来汇报。”
江无尘手里面提着灯笼,照亮了一方天地,通过薄弱的光,她看见宋浩天的衣着打扮和胡子千的相差无几。
“如此短的时间就能办妥这么重要的事,真是辛苦了。”江无尘对宋浩天微微点头表示赞赏。
宋浩天听到罗仲喊眼前这个女子为“无尘”,心里就已经很是清楚了,眼下又得江无尘这般夸奖,心里不由得一阵骄傲,随即对江无尘行礼,道:“江小姐严重了,这是罗将军交代给下属的任务,下属自当尽心竭力。”
江无尘没再接话,退了一小步,不再去打扰,好让他们继续谈话。
有风吹过,罗仲也跟着微微挪了一小步,把江无尘无声地护在身后,正色对宋浩天说:“好了,这些我已经清楚了,你先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源头。”
胡子千应了一声转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罗仲的眉头虽然没有皱起,但神色之中仍透露着些许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