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五月一号一大早，丽丽很早就醒了，没有多想，很快就起床，来到丽英家。此时丽英已经起床，正在洗漱。丽丽看到丽英眼圈发青，知道是昨晚没有睡好，哪个新娘在出嫁的前天睡得好呢？自己昨天晚上不也没有睡好吗？就开玩笑说：“新娘子，昨晚想什么了，今天黑着眼圈，看你怎么嫁出去。”丽英红着脸，笑着说：“死丫头，敢笑话我，看到时候你出嫁顶不顶个熊猫眼。快去帮我煮几个鸡蛋，帮我消黑眼圈。”这点，是祖辈传下来的宝贵经验，专门用来对付新娘子的黑眼圈，也只有新娘子才会有这样的待遇，鸡蛋，对于农村人的意义是非同一般的。丽丽赶紧到厨房煮鸡蛋，十多分钟后，才拿着煮好的鸡蛋，到丽英的房间，亚萍也已经来了，两人连忙剥鸡蛋，蛋黄吃掉，蛋白敷到丽英的黑眼圈上，一直用完五个鸡蛋的蛋白，丽英的黑眼圈才基本看不出来。匆忙吃好早饭，三人马上回到房间，为丽英换衣服，梳妆打扮。新娘子今天穿的里外全新，一套大红的亚麻布的裙子外穿一件大红的绸缎小外套，脚上一双平底红皮鞋，整个人看起来既喜庆又洋气。这套行头可不是农村姑娘可以置办得到的，就算有钱，也没地方买到，何况根本没钱，据说是那位新郎托人从长沙买来的。丽丽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因为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结婚，和谁结婚，但丽丽知道，自己几乎是没有可能有这么一套行头的。丽丽和亚萍用炭笔仔细画过眉毛，用粉红的唇膏涂红双唇，洗干净的脸上薄薄的涂上一层粉，两腮淡淡的抹上一层胭脂，丽英本来就很漂亮，这样一打扮，更显得人比花娇。看着被自己打扮好的新娘子，自己从小玩到大的玩伴，丽丽打趣说：“人们都说新娘子是最漂亮的，一点不错。我们丽英今天赛过天仙，那个男人今天有福了。”亚萍也在一旁啧啧称赞，弄得丽英满脸绯红，对镜自照，虽然有害羞，但也有掩饰不住的幸福。过了一会，几个年长的大娘进来清点嫁妆，同时也叮嘱丽英一些注意事项，如中饭少吃些，到时候坐轿子就不会难受；少喝水，从家里到男方家有二十多里，中间是不方便解手（上厕所的意思）；待会儿出门时要哭，哭得越响越好；出门时不能回头，不能踩门槛，不到新郎家不能下地…同时也叮嘱丽丽和亚萍，照顾好新娘子。大娘大嫂们忙着清点嫁妆，丽丽和亚萍也跟着看，房间里都是床上用品：八床新被子，清一色的新绸缎被面，叠成豆腐块，把整张床都堆满了，厚薄不一，四季都全了；四口樟木箱，漆成朱红色，里面装满新鞋毛巾毛衣等东西，现在挂上了铜锁，还有四口皮箱，里面是丽英日常生活用品，也上锁了，钥匙交给丽丽保管，要到男方后才交给新娘子的，还有一个包和手提箱，里面是女方父母给的压箱子钱，全上了锁，交给亚萍保管，也是要到拜堂后才能交给新娘子的。堂屋里是家具：写字台、大衣橱、八仙桌、长条桌、洗脸架、十张椅子、四张长条凳、两个马桶、两只脸盆、两个大的澡盆、两个大的洗衣盆、锅碗盆瓢筷，当然，最吸人眼球的还是电器三大件：冰箱、电视机、洗衣机，摆在堂屋里，虽然外面的包装纸盒还没拆，但来来往往的人看它们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堆金子，确实是金贵，一般的农村嫁女儿还是陪嫁“三转一响”：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双缸收音机，好点的加上洗衣机，再好点加上冰箱，一般只有万元户人家才有这个魄力。要知道，方圆十里不一定有一个万元户。当然，丽英也有“三转一响”。看着摆得满满的嫁妆，丽丽说心里不羡慕肯定是假的，这些好东西谁不想要呢？但是，要看家庭条件许不许可，丽丽心里很清楚，自己家肯定不会有的。不过，三伯这次也真是伤筋动骨，肯定是棺材本都拿出来了。上次丽英的姐姐丽乔出嫁就只有三大件加上一台洗衣机，这次花的价钱大了，看来男方家庭太好不一定是好事，为了让女儿能在婆家抬头做人，陪嫁一定要配得上男方的档次，这就是门当户对了。不过，丽乔姐看了会不会有意见呢？要是自己，会不会有意见呢？丽丽看着满屋的嫁妆，心里转着自己的小心思。忙碌中，时间很快就过去，村头响起了鞭炮声，男方迎亲的队伍来了，三四十号人，浩浩荡荡的，嫁妆多，需要的人也多，所有的嫁妆都是靠人挑人抬，还有一个花轿，四人抬的，新郎官走在最前头，穿着笔挺的西装，很精神。迎亲的到了，马上就开席，吃完还有个简单仪式，还有二三十里路，伴娘和小舅子当天要回来。吃完饭，堂屋里已经摆好香案，出嫁的女儿要辞别祖宗父母才能出门。在拜别时，不知道是做戏还是真情流露，丽英哭得很厉害，一直到新郎抱她出门还在抽泣。丽丽注意到三伯是真的很伤感：自己养了二十多年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的女儿真的出门了，从此为人妻为人母，纵使条件好，但要操心的事情多了很多，总比在家做女儿辛苦。从此后，家里一个老鳏夫，一个半大男孩相依为命，日子也是够凄凉。